第一章 身世
正紅大門頂端懸着黑色金絲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個大字‘風雅澗'天階夜色涼如水,窗內紅燭搖曳,窗外細雨橫斜,積水順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暈開一圈漣漪,似嘆息似挽留。
窗前站了一名身形纖瘦的少女,烏黑的長發垂直在腰間,她熄了燭火,推開吱呀的窗,抱着膝蓋坐在床沿,凝視窗外飄飛的雨絲。
“小姐,你快些就寢吧,明天我們還得去景王府里賀壽呢。小姐得早些起來。”
她低垂着眸子,微微抬起頭,那張稚嫩的臉上帶着肉嘟嘟的小嘴巴,眼眸清麗,卻又多了幾份清冷與不安世事。雖不算絕色,但也是個清秀雋永的美人。骨子裏帶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柔美。
“寒月,自娘過世后,就再無人踏入過我們院子了,連爹爹也再沒有來過。”
“小姐,你是又想起來四姨娘了?”
少女莞爾,嘴巴微翹,可那眼神中又帶了幾分落寞。
“好啦,快睡吧寒月你記得關緊門窗,夜裏風大。”
說罷,少女輕輕的拉起窗帘。慢慢地睡去。
這‘風雅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在候府里可算是最偏的一個位置了,在候府的最南面,原來就是關押犯錯小姐公子的地方。候府里的四姨娘死後,蘇婉君便搬來此處了。往南郡候府正門一直走到偏殿,還要穿過一片林子,在繞過晴川閣,才到這風雅澗。
這南郡候府侯爺是大楚國世襲的爵位,侯爺雖是世襲,可官才從六品。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官。侯爺並未娶妻,可卻娶了四個妾。除了最小的四姨母,其他三個妾都分別生了一兒一女,只有四房才生了蘇婉君這一個女兒。“南郡候府無嫡子嫡女”這也成了坊間談論候府最多的一件事。至於原因,也就只有南郡候府的人才得以知曉了。
翌日。
南郡候府老夫人的院子外面,站了兩個個婦人和兩雙兒女,為首的那為婦人便是南郡候府的大姨娘秦簡,候府無嫡母,她這為大姨娘便擔任主管候府家務的工作,在候府里下人都把她當做了嫡母。無一人不尊敬她,她的一雙兒女分別是蘇婉寧與蘇景淵。她們也是一直以候府的大小姐與大少爺自居。
站在他們身後的是候府的二房,二姨母秦玥和她的一雙兒女,秦玥與秦簡是一對姐妹,一起嫁入王府。所以秦玥的兒女蘇晴晴與蘇景漠與大房的走的特別親近。這不早上跟老夫人請安也是一同接班而來。
“二妹妹,你看三房的來了。”
蘇婉寧對着蘇晴晴耳邊說,蘇婉寧不愧為候府的門面,生的面若桃花,唇紅齒白,一顰一笑都極為魅惑,她美的很明艷,不像蘇婉君的清麗與柔弱。她更具有候府大小姐的風範,所以侯爺蘇磊才最喜歡她。
“三妹妹,你可來的晚啦,再遲點,祖母可要生氣了。”蘇晴晴沖這不遠處的蘇盈盈說到。
“呵呵呵,今日大雨我們都來的晚些,大姨母二姨母莫要見怪”三方的劉苑滿臉笑意得說道。這三房可謂是候府最和善的人了,連同三小姐蘇盈盈也是極其溫婉大方。深受府內家丁尊敬。
“是不是還少了一個人?”蘇婉寧沒好氣地說道。
“是啊,蘇婉君那個死丫頭還沒來呢。”蘇晴晴附和道。
“大姐姐二姐姐,四妹妹從小身體就不好,今日又大雨,來晚些也是情有可原,你們何須這樣呢?”蘇盈盈說道,蘇盈盈一向輕和,是候府里唯一願意與婉君親近的人。
蘇婉寧瞟了眼蘇盈盈不屑得說道:“那丫頭自從死了娘后就一直躲在院子裏不願意出來,連跟祖母請安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祖母跟父親可能都已經忘了她咯,不像我們晨昏定省得給祖母請安。”
蘇盈盈把身體背過去,不願與她們說話。大小姐與二小姐因這得是親戚的緣故,所以兩人格外親近,也自成幫派,不願與其他姐妹玩,因這蘇盈盈性格和善又做事圓滑,所以帶着三小姐偶爾親近。可四小姐就慘了,她是候府里最沒存在感的小姐,她不像大房二房那樣性格大大咧咧也不像三分那樣出事圓滑,她處世不爭,性格淡然也喜親近,極少出現在侯爺與老夫人面前。所以她活的更像是候府外的人,別人不提,侯爺可能都快忘了這候府還有個四小姐。
說話間,一個嬌小的身影從遠處走來,她身着淡綠色衣裳,頭髮也只是簡單的盤起,與蘇婉寧和蘇晴晴的濃墨重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那樸素的衣着與她秀的五官相得益彰,更顯純天然的樸素之美,將江南女子的柔弱與輕盈活靈活現的展現出來。
“大姨媽二姨母三姨母,君兒來遲了,你們莫見怪。”蘇婉君弱弱得說道,聲音柔軟舒適,甜美無邪。
大姨母秦簡點了點頭:“不錯過請安就好,待會還要去景王府賀壽,你趕快吧。”
蘇婉君朝她們行了個禮,就緊跟着他們進了老婦人的福壽堂。
福壽堂內,坐着一個年進七旬的老婦人,雖然臉上寫滿歲月,但那端莊威嚴的氣質,不難看出她曾經也是個風華絕代的嫡女。
大房二房三房一行人陸陸續續得走進福壽堂,恭恭敬敬得對着老夫人行了個禮。老夫人臉上充滿了慈祥,她慈愛得看着蘇婉寧說道:“寧姐兒,天氣這般冷,你還穿的如此單薄,可不要着涼了”
蘇婉寧聲音嬌柔得說道:“知道啦祖母,寧兒回去就添衣,不擾祖母掛心”這聲音甜的跟蜜一般,與她平常的高昂的聲線完全不一樣。
老婦人笑了笑,對着下面的人說:“此次壽宴非同小可,景王是聖上的堂哥,他的身份尊貴,你們此次前去不容有失,要拿出候府小姐的風範,切不可做出逾禮之事,明白嗎?”
“謹遵老婦人教誨”下面的人齊身說到。
躲在最邊上的蘇婉君冷淡得看着屋內眾人,她是最不受重視的小姐,老夫人侯爺都不喜歡她。因着是景王六十歲壽辰,非同小可,若非是如此大盛宴,候府的人是不會帶這個默默無聞的四小姐的。蘇婉君想到這裏,不禁冷笑起來,她不恨不怨,她已經習慣了這樣,默默無聞地生活着。她對候府的人是沒有感情的,包括她的父親,蘇磊。她依舊清楚地記得,當年娘親病重,相見父親最後一面,可蘇磊卻用處理公事來推脫。不願相見,當時十歲的婉君在大雪夜跪在父親書房外,一跪就是三個時辰,可是卻換來蘇磊一句:“回去吧君兒。”
也自此,蘇婉君寒氣入體,身體就一直不好,母親死後,她就搬入風雅澗,不想再與候府眾人接觸。想到這裏,婉君眸子的清冷更添一分,纖長的睫毛下,是無限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