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鬼途奇行錄 第六十三章:事尾了了
落霞城不算小也不算大,大約相當於一座中等縣的規模,由於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在此守備的將領雖然只是個御守將軍,實權卻不小,要比那些頂着虛名的比如殿前衛將之類的強得多,麾下領軍三營,分別為守御營四百軍士,游擊營四百軍士,截江營三百軍士,共計一千一百軍。
以落霞城的佔地險要,這個數量實際上還是多的,再加上碧帶江對岸的飛霞城,兩邊如同兩隻臂膀,成為落鳳城後背的防備力量。
人一上千,人山人海,這麼多人平日裏自然不能駐在城內,除了守御營在城內常駐一百精銳以應變突發情況,剩下的軍士駐紮在城北半山。截江營三百軍則獨立駐紮在江邊水寨。以陳小天的身份,自然不可能進駐城北大營和江邊水寨,只能隨着賀昭進守備府。
說也奇怪,本來按陳小天自我感知,儘管身前站着落霞城的實質上軍政一把手,但落霞城畢竟是一座城,自己應當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
然而,心底卻是一派平靜,甚至帶着點安逸與沉穩。還有閑心四處打量這座剛剛蘇醒的小城。
這讓陳小天不得不警覺起來。
不論是人還是鬼,可以膽大包天,但是,心底深處一定要留上一分謹慎與對未知的敬畏,更遑論身為鬼身的自己。他敢打保票,自己潛意識其實拒絕踏足這種人多的地方,如果不是遇到步虛子,陳小天一定會重新選個地方再度苟起來,直到獲得匿陰魄玉以及能夠遮掩天道注視的能力后才會考慮踏進大城,或者離開此地。
當陳小天開始思考後,腦海中卻忍不住冒出另一個念頭。
區區小城,何足道哉?
人也好,鬼也好,人若不行正道,與鬼何異?鬼若行正道,豈能稱鬼?那些傳說中的英魂現世,可會有人喊打喊殺?可會有人驚惶失措?我這一身,堂堂正正,俯仰無愧天地,更何況還有金子陵和賀昭為我輔證妖界身份,但凡無法在身份上壓過賀昭與金子陵者,我就可安然無恙,有何可懼?
這個念頭冒出來,就連陳小天自己都嚇了一跳。
卧槽,我啥時候有這心氣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雖然之前的種種經歷,確實有過諸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高大上念頭,但是,骨子裏實際上還是那個一輩子沒踏出過臨河村一畝三分地的小漁民。
如果不是來自地球的陳家洛無意間給自己帶來了寶貴的無形財富,陳小天敢保證,自己甚至不敢跑出臨河村。
何曾有過這麼臨危不懼的心氣?
等等……
不會是……這煉出命骨后,連帶着我的秉性都摻雜了那份浩然正意所蘊的骨氣了吧?
思前想後,確實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畢竟,這可是天地自蘊的浩然正氣,之前那麼多浩然正氣凝鍊出命骨,就算是一頭畜牲,多少也會受到些影響吧?
轉念細細過了一遍剛才的念頭,陳小天心底那份戰兢不覺漸漸隱在心底,神色間越發鎮靜。
清晨,整座小城都籠着一層淡淡煙火,起床做上一份早飯,該開始一天的忙活了,最忙的屬於賣早餐的包子鋪與早湯鋪,由於此地臨近落鳳城,南來北往的商賈不少,長街上已有不少衣着光鮮的行人。彼此吆三喝四地圍坐在包子鋪與早湯鋪中,摻雜着一些準備出船打漁的船家,間或着賣肉的、賣魚的吆喝與打鐵鋪子整理器具發出的叮噹聲響,前往水井打水的行人……一股市井的味道撲面而來。
陳小天倏然感覺鼻尖有些發酸。
這就是活着的感覺啊……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蘇醒的小城,喧鬧的長街,行走的自己,彼此間隔着一層難以突破的天塹。
長街拐角盡頭便是縣衙,守備府就在縣衙對面。
拐角處,右邊是醫館,左邊是一家打鐵鋪子,鐵匠穿着薄布衣,拿着鐵釺,整理鍛爐與水槽。旁邊一名體格健壯的少年正將琳琅滿目的鐵制農具以及一些不違縣令的刀具、獵弓、魚叉等等掛起。
陳小天掃過鋪子,心頭一動,忍不住就跳出已經籌謀許久的‘光榮彈’。
如果說之前還不甚迫切的話,那眼下可就不能等了。
畢竟,還有一個隱在暗處虎視眈眈的步虛子!
至於殺傷性符籙……
陳小天眼珠微轉,眼角餘光不由得落到賀昭身上。
神州之地與地球相似又不同,神州有修行,所以,打仗的方式與地球炎黃一脈古時候打仗完全不同。
畢竟,這裏可是力量集於個體的文明啊!
修為達到先天之境時,就可以肉體御空而行,先天之境前,同樣也有御空而行的手段。
比如說修武到達登堂境,就可以提氣空中借力飛縱,一如當初雙龍爭流時,鄭有福的那凌江而飛的本事。
而修仙到達與登堂境對標的循法境時,就可以短距離御使飛劍。
當修武到達化虛境時,只要空中有一點稍稍借力,就可以御空而行,比如說煉器煉出的一些人造法寶。至於修仙中人就仙氣得多,直接御劍而行,端地瀟洒不凡。
這就超脫了冷兵器戰爭模式了。
而普通軍士同樣大多修行,或是修武,或是修仙,總之,個體力量極其強大。矛盾總是相輔相承的,相應的戰爭器具絕對差不到哪裏去。
作為一方駐守着這麼要緊的位置的守備,陳小天不信落霞城的武庫內沒有類似於符籙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或許,可以借賀昭之手弄點類似的東西?
這是後事了,當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陳小天視線轉到醫館上,這才想起因為昨夜變故而險些忘記的那個瘧疾病人。
金子陵也停下腳步,皺着眉看着醫館:“昨夜……似乎有說起過,城裏出了一位疫瘧病患?”
賀昭一愣神,下意識退了一步,先是失聲啊了一聲,隨後,下意識壓低聲音沉聲道:“什麼?疫瘧?這可是瘟疫!一個不好,足以驚動都城!老金,你可別嚇我?”
金子陵轉頭看向陳小天:“昨夜候軍伍有提過,不過,事有輕重緩急,落楓山那邊的事畢竟驚動了都城,所以這邊就只得先放放,我聽侯軍伍說,這事……和小兄弟有關?”
賀昭霍然扭頭,一臉詭異地上下打量了陳小天一眼:“我說……你這小子怎麼盡沾大事?不是冤案就是鬼城,現在又來個瘟疫……嘖嘖……”
冤案?這豈不是說的我?
金子陵頓時怒目而視。
打人不打臉,你特么還當著面打臉?有你這麼做朋友的嗎?
賀昭嘿嘿一笑,無視了金子陵發黑的臉色,沉聲道:“事情的經過不重要了,聽聽徐大夫怎麼說吧。”
說罷,跨上台階,沒等他敲門,大門就已然打開,門口站着幾名睡眼惺忪的軍士,此時強打精神站得筆直,左右行了一記軍禮:“見過將軍!”
賀昭先是一怔,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爾等竟敢擅離職守?”
幾名軍士臉色驟然發白,還沒等他們告饒,徐大夫緩步走出,淡淡地道:“賀守備誤會了,我這醫館只有我與兩名抓藥童子,為免瘟疫散播,就自作主張,留了幾位軍士幫忙,沒想到昨夜似乎是出了大事,連都城的大將都出手了,想來守備與縣尊尚有要事處理,就沒來得及前去報知,這下正好,縣尊也來了,想來那邊要緊事已處理完,我正好與兩位商議一下這事的處理方案。”
這徐大夫倒是讓陳小天略感驚訝。
在一方軍政首領面前,說話不卑不亢,言語間也未見敬重,看來,這位似乎有背景啊!
果然,金子陵與賀昭兩人也沒有在意徐大夫的口氣,隨着徐大夫入內。
當下,徐大夫就將疫瘧的病因後果與處理手段大體述說了一遍,末了,瞥了一眼陳小天,拱手道:“漸愧,老夫行了一輩子的醫,始終不明白疫瘧病因,還得感謝這位小兄弟提醒疫瘧病因竟是蚊蟲之故,疫瘧其病,倒不是特別難治,可怕之處唯在散播罷了。既知蚊蟲乃疫瘧散播之因,那此事處理就很簡單了,滅蚊即可。病患集中看管,斷去散播途徑,自然無礙。”
當下,金子陵將徐大夫提出的各項措施記下,旁邊的陳小天不由得嘖嘖稱奇。
這位徐大夫相當厲害,他提出的滅蚊手段極其科學……咳……當然也有極其不科學的地方。
比如說,清理污物,使用泥灰填埋死水、污水,然後沿街以水車灑下混着特製藥物的水以驅蚊。
這是科學的手段。
至於不科學的……那當然是動用非正常的力量了。
從軍士中挑出炎屬性功法以及音波類型功法的軍士,直接以力滅之,雙管齊下。
不得不說,像神州這種與地球截然不同的文明方式,總能找到一些對於普通人來說非常離譜的事。
陳小天敢保證,不出兩天,整座落霞城絕對找不到一隻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