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城鑰
“胡慶，你知道你今晚的所做所為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寶靈山主雙手戴着一副金屬煉製的赤紅拳套，懸在半空中向胡慶說道，“暗殺城主，發動政變，視大荒王朝的法度於無物，你覺得鄒坤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嗎？”
“山主大人莫不要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暗殺城主了，”胡慶落在湖邊，用湖水輕輕擦拭着帶血的長刀，“剛才徐震磊城主強行衝破了結界之後你也看見了，他可是自己掉下來的，我根本沒有動手。”
“可笑！”寶靈山主根本不相信，“簡直可笑至極，那困住了城主也不讓我進去幫忙的金色結界，就是你胡家的胡雷海買走的！還有現在籠罩整個南原府城的黑色結界！況且在結界落下之前，我也看見了城主的意境領域和你的意境手段！”
“身為南原府城的一員，城主遇刺我自然是全力想幫，能看到我的意境出手當然是正常的，”胡慶像是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答案順當地回答道，“至於這兩個結界，我是想要攔住刺客逃跑而已，只是沒料到那刺客竟有如此實力，在我和城主聯手之下，甚至盛秋羅和楊大濤都在一旁輔助，那刺客依然殺掉了城主。”他搖了搖頭，樣子十分落寞。
“不如山主和我一起在這結界之中再找找那可惡的刺客？”胡慶問道。
“哼！把自己摘得還真乾淨！你的意思是，一個實力強勁的刺客不想着在城主獨處時出手，反而非要在我們三大圓天高手都在徐府時動手是嗎？”寶靈山主譏笑着說道，“那這個刺客的腦袋可是糊塗得很啊，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一路修鍊成為圓天高手的。”
“我也是想不通啊，可能這個刺客是真的對自己的實力有着絕對自信吧，”胡慶同樣皺着眉頭說道，“能夠殺掉城主，還能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逃掉瞬間逃掉……依我之見，我猜測這個人必定在天相樓的飛龍榜上，而且一定是取得了不差的排名。”
“說來也是奇怪，城主竟然能在提早預料到刺客來襲，”寶靈山主說道，“還早早就把他的納宇袋和城鑰交給了徐清，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有什麼奇怪的？”胡慶回答道，“宴會之上徐震磊城主的實力最強，並且還掌握了意境領域，我相信他的感知還是要勝過我一籌的。感覺到了危險來臨，所以提前一步做了準備吧。”
“這也能被你圓過去，胡慶，我不得不佩服你這麼充足的準備，”寶靈山主的語氣中有些憤怒，“那現在幾乎南原府各個勢力都在追殺徐家的人，在徐震磊遇刺的同時，徐家的各個高手也遇到了刺殺你怎麼解釋？難道你還要說這只是巧合嗎？”
“我對此也是一無所知啊……”胡慶的老臉上滿是無辜，“我覺得一定是徐震磊城主當年為朝廷征戰時樹下的仇敵吧。一直等待着這個機會，想要一舉摧毀徐家進行報復吧，我建議立刻上稟朝廷，可能是當年的穆家餘孽作祟，賊心不死。至於現在……城主已死，城鑰當然需要新的主人了，大荒以武立國，爭奪城鑰當然是正常的。”
“你他娘的還能扯到穆家身上……”寶靈山主倒是真被胡慶這不知廉恥的嘴臉給氣到了，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穆家早就全亡了！到底是誰賊心不死你心裏清楚！剛才還口口聲聲說在幫助城主抵禦刺客，城主一死立刻追殺徐家的人爭奪城鑰？老東西你說話能不能找點邏輯！”仟韆仦哾
“怎麼了？無論是皇位還是城主之位，自古以來都是有能者居之！”胡慶正色道，“南原府城必須要有城主，沒有了圓天高手的徐家自然不配再拿着城鑰！這個世界弱肉強食成王敗寇！徐震磊死了，那就應該由我來領導南原府城！看這架勢，難不成寶靈山主也想在這場城主之爭中插上一腳？”
“我？我活的比你還長，也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麼無恥的傢伙，”寶靈山主嗤笑道，“我是寶靈山的人，不可能插足大荒的事。但我卻是可以和你一起去找找那個我確信肯本不存在的神秘刺客，希望你一個圓天高手也不會無恥到自降身份去追殺那些小輩吧。”
“看到山主如此義憤填膺的樣子，我確實拉不下老臉來動手，”胡慶笑了笑說道，“而且山主也不會允許我這麼做吧。”
“我覺得你可以試試看，”寶靈山主冷冷地說道，攥緊了包裹着赤紅源氣的金屬拳套，“數十年沒動手我也有些手癢了。所以我求求你趕緊招惹我一下，讓我有機會有理由把你徹徹底底揍一頓。”
胡慶沒有理會寶靈山主的這番威脅，只是騰空而起轉模作樣的在城中四處搜尋着。
……
“城鑰是什麼意思？”林軒緊隨在徐清身旁問道。
“城鑰是每一個城主的權力象徵，”徐清解釋道，“雖然說按照大荒法度，要成為城主都是要通過不斷爭鬥的，但最終決定能成為城主的在於誰掌握了這座城池的城鑰。”
“那我們現在不是一樣有城鑰嗎？”佟九在一旁問道。
“可是不行，”徐靈在一旁異常沮喪地說道，她的眼角還有這些許淚痕，“要想在認主城鑰就必須要有先天的實力，要想徹底掌握這城鑰成為被大荒王朝所承認的城主，必須要有圓天境界的實力才行。”
“如果按照朝廷律法，想要成為新一任城主只有兩個方法，”徐清則是在一旁解釋道，“一個是在現任城主在世時，對城主發起挑戰，城衛軍會作為朝廷一方公證，廝殺雙方有一方死亡或落敗才會結束，勝利者會得到城鑰成為新的城主；另一種，城主因為壽命大限去世，或者在抵禦外敵時意外身亡，這時候城鑰就會處於無主狀態，所有人都可以來爭奪，但最終得到的圓天高手才能成為城主。”
“胡慶實力不夠，他雖然也領悟了意境，卻未曾凝聚意境領域，如果是單打獨鬥的話爺爺雖然身上有傷卻未必會輸給他，但是有盛秋羅和楊大濤的幫忙，怎麼說爺爺也已經吃了暗虧，”徐清低着頭說道，“對胡慶來說，第二種方法他才有十足的把握奪得城主之位，所以才會有今晚的策劃吧……”
“可是城主大人他不是壽命不多了嗎，既然如此胡慶為什麼不等到城主壽終正寢之後在動手？”
“因為我哥哥徐峰。”
“你哥哥？”
“對，但並不是親哥哥，”徐清回答道，似乎在回憶着什麼，“我哥哥他從小就是天之驕子，一直都是天才，不僅僅是這南原府城中，就算把他放到大荒都城他也能算得上是妖孽級別的天才。當年我哥哥十六歲分別以潛龍榜第六、卧龍雛鳳榜第二的位置輕而易舉地突破到了先天境界，並且很快便領悟了萬物合一，也達到了冥想法第五境界同塵，但雖然境界上達到了源氣洗鍊肉身經脈的過程卻快不得，於是為了多多磨練，他告別家人之後便再沒了消息。”
十六歲突破到先天，並且掌握萬物合一，達到第五境界同塵……林軒心裏沉甸甸的。柯黔年和莫崖說得是一點錯沒有，自己的天賦也只能在鎬城附近炫耀炫耀，要在整個凡界裏比那都是排不上號的。
現在的他也有能力一舉突破至先天境界，但要說萬物合一那是根本搭不上邊，冥想法上他也只能稍稍挑戰一下能不能達到第四境界摘星罷了。
“就是像徐峰那樣的妖孽，都一直在挑戰自己努力修鍊，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只有把自己逼得更狠才有希望超越。”林軒默默在心裏想着。
“離哥哥離開也有十二年的時間，大荒境內很少有傳出他的消息，應該是他刻意為，而我們也向天相樓多次查過他的蹤跡，但哥哥通過天相樓只留下了幾句交代的話，”徐清說道，“他只是說他一切安好，修鍊一途也在穩步前進，讓我們不用太過擔心。爺爺曾和我說，以哥哥的修鍊速度，現在的他估計也應該有先天圓滿的境界了。但以他自身的境界，這麼多年來只可能更有精進，說不定已經進一步掌握了意境。”
“所以一旦你爺爺即將離世，徐峰一定回來直接繼承城主之位，”林軒已經完全明白了，“如果等到那個時候，徐峰已經突破成為圓天高手也是有很大可能的。到那時胡慶的勝算會更低，所以他不如先下手為強。”
徐清沒有說話，表示默認。
“現在怎麼辦？”徐靈的情緒依然十分低落，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留下來，“剛剛逃出來的時候還有近千號人，遭遇了好幾次胡家和八骸幫的人，現在就只剩下三百來人了，安叔他們也……可我們現在連南原府城都沒離開。”
林軒也擔憂地看了一眼人數逐漸減少的徐家隊伍。有的人只是普通人，逐漸體力不支跟不上隊伍，只好想辦法混在普通百姓之中；有的人在遭遇追兵之時因為巨大的實力差而被殺，連那徐家僅剩的三名先天也為了掩護如今徐家地位最高的徐清徐靈兩人而付出了生命。
“胡慶那邊有寶靈山主在幫我們拖着，一時間不會大肆展開殺戮，”徐清一下子成為了整個家族的主心骨有些慌亂，但她還是沉着思考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寶靈山主也應該給自己的手下下了令暗中幫助我們。”
“胡慶被攔住了，可還有那些先天圓滿啊……”徐靈說道。
“我和林軒聯手，尋常的先天高手根本無懼，”徐清思考着現在徐家僅剩的高手，“像佟九實力的後天高手我們徐家也有不少，應該也能撐到城門口了。盛秋羅肯定是不會再來動手的，他向來不把事情做絕，尤其是沒辦法完全做絕的事，因為我哥哥可能還活着。楊大濤一時間趕不過來，也希望寶靈山的人能多幫我們拖一會。剩下的就只有一個萬冬了——”
“萬冬已經被我廢了，不用再考慮他了。”
清冷的聲音在眾人的頭頂響起，隨之落下的是身穿墨青色綢衫、帶着斗笠輕紗的女孩蘇月，只不過她握在手中的赤金匕首和烏黑長劍上甚至是她有着蓮花花紋的衣衫上，都已經沾染了粘稠的血跡。
從她那幾乎被完全染紅的匕首和長劍看來，林軒只能出此判斷被她幹掉的那人肯定是受盡了折磨。
“還弄髒了我的衣服，那個該死的人渣……”蘇月有些厭惡地看了看綢衫上濺上的血跡，“如果不是沒來得急，我今天晚上一定把他宰了。”
林軒用了很長時間才準確判斷出蘇月的實力到底是多少。從境界上來看鐵定是只有後天圓滿，從榜單上的記載她的準確實力也只是接近先天小成，比自己和徐清都要強上一些罷了，怎麼可能追着有先天圓滿實力的萬冬打呢？
“你殺了萬冬？”
“不至於，”蘇月在黑暗中輕盈地飛奔，在黑色夜幕之中時隱時現，“但我重傷了他，以我的估計他這半個月是沒辦法從病床上起來了。”
“你怎麼做到的？”林軒驚奇地說道。
“我有我的手段，”蘇月冰冷冷地瞥了林軒一眼，“我差點廢了萬冬，現在八骸幫的人已經全部知道了，所以我也被他們追殺了。”
“你不是能幹翻萬冬那傢伙嗎？有這個實力為什麼來我們這？”像是佟九這樣熱情的人，那是最不喜歡這種冷冰冰的人，“還多引來那麼多的八骸幫的人，是想要怎樣啊。”
“還真是不長記性。”看着佟九的那副模樣，林軒瞬間回憶起之前在客棧的那一幕，不由毛骨悚然。
“哼！”蘇月那幾乎能殺人的目光掃了過來，佟九立刻縮了縮脖子，“我的手段沒辦法用那麼長時間，他們派出的人多，我殺也殺不完。既然如此，救你們一起出去應該算是比較好的選擇。”
死傲嬌一個……林軒實在是覺得無語，明明就是應付不過來了，還在嘴硬。
“既然你手段那麼多，為什麼不提個意見呢？”徐靈顯然也是那種看不慣蘇月冷冰冰態度的人。
“先到府城邊界再說，我們得一起把結界轟出一個口子，”蘇月冷冷地說道，看都不想看徐靈一眼，“然後我們要趁着夜色直奔楠木山，到了楠木山腳下就不會有危險了。”
“為什麼？”
“按照時間來看，各大勢力的隊伍應該都已經出發了，”蘇月雖然很懶得解釋，但還是回答道，“大荒朝廷的隊伍估計會在明天早晨抵達楠木山。楠木山機緣眾多勢力有一個約定，不允許在山腳下進行廝殺，所以到了那裏就算沒有人能夠掌握城鑰，胡家的人也不會允許再追殺我們。”
“到時候城鑰還是會在我們手中，”林軒突然就明白了蘇月的意思，“然後我們就可以拖延時間等到徐峰歸來。”
“蘇月小姐是怎麼知道大荒朝廷隊伍的抵達時間的？”徐清卻仍然沒有放鬆警惕。
“愛信不信。”蘇月聽出了徐清語氣中的懷疑，不客氣地回應道。
“噓……小聲點，”林軒在一旁出聲說道，“就要到城門口了。”
高大的城牆在眾人眼前顯露，看到了那無比巨大的守衛雕像讓人終於是看到了些許希望。
“徐清小姐就這麼走了……我會很傷腦筋的，”眼前的黑暗中突然緩緩走出了一個身影，攔住了所有人的去路，不同方向的大街巷道中也都出現了一個個爆發著內力的人影，其中甚至還有先天高手，“不如留下來和我聊聊吧。”
“盛勛！你速度倒是挺快的，這麼快就從我家裏面出來了？”徐清把所有人都攔在身後沉着說道。
“多謝徐清大人誇獎了，其實不止我一個來得這麼早而已，”盛勛笑着說道，“只不過只有我一個人來追了。楊大濤那個傢伙被一群寶靈山的人攔着不放，胡雷海那個傢伙跑得實在太慢，至於侯三炳……他不知道為何去了天相樓。”
“都是些後天，先天高手就只有五個初入的，兩個小成的，看來那些為數不多的先天大成和先天圓滿的傢伙都去殺你徐家的先天高手了，”蘇月不動聲色地說道，“那兩個小成的交給我，那五個初入先天的傢伙你們能處理吧。”65徐清林軒和佟九都微微點了點頭。他們三個中最差的佟九，對上一個初入先天都尚可有一戰之力，要解決五個，對他們來說很輕鬆。
“蘇月小姐，我說了只是聊聊嘛……幹嘛就想着要動手呢？”盛勛微微笑了笑。
就在眾人還在遲疑的時候，圍着的人影突然之間就出現了內訌，染血的刀劍刺入了同伴的身體，七個先天高手也一下子只剩下四個，剛才還十分緊迫的局勢在一瞬間就產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你這是做什麼？”徐清一時沒反應過來。
“幹什麼？”盛勛的笑容更加燦爛了，“當然是幫一幫徐家的各位大人了，舉手之勞而已。”說罷盛勛揮了揮手，所有還活着的人立刻向盛勛背後的結界沖了過去，無比劇烈的內力和源氣的衝擊瞬間將結界撕開了一個口子，結界中流動的源氣立刻奔涌而來修復撕口。
“徐清小姐，再會。”盛勛紳士似地鞠了一躬，緩緩退步再次藏身於黑暗之中。
“他這到底是要做什麼？”佟九仍然看不懂。
“盛家的人，從來不走極端，盛秋羅如此，這個盛勛倒是學得有模有樣，”徐清很快反應過來說道，“我哥哥一直在外是個無法消除的威脅，不管會不會把我們趕盡殺絕，我哥哥的報復他們盛家是不願意看到的。與其等着胡慶坐上城主之位后我哥哥前來複仇，不如先賣個人情到時候也好跟我哥哥交代，我哥同樣也不會做絕。”
“趕緊走吧，”蘇月好像很輕鬆就明白了是什麼意思，冷冷地說道，“你們徐家還帶着這麼多普通人，盛家會放你們一馬，胡家可不會。走得再慢一步，我都得跟着你們徐家陪葬。”
……
就在離城主府不遠的天相樓中，身上混雜着血跡和灰塵的侯三炳正端坐着和天相樓中那個中年先天高手談着話。
“抱歉侯大人，我們天相樓真的不知道如何聯繫徐峰大人，”中年人滿臉笑容，不卑不亢地說道，“相信大人也是知道我們天相樓的規矩的，請大人不要讓我難做。”
“少廢話，徐家付了多少錢讓你們隱瞞這個情報？”侯三炳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知道你們天相樓有特殊的方法聯絡，也有特殊的方法以觀天下，別跟我說你們找不到徐峰在哪，用不着騙我。直接開價，這個話我今天是傳定了。”
“侯大人出手如此大方，依照規矩我天相樓沒有拒絕的理由，”中年人依然笑着回答道，“請問侯大人要傳什麼話給徐峰大人？”
“今晚發生的事，你們天相樓知道吧。”
“胡慶對城主之位的謀划，天相樓在兩年多前就已經知曉。”
“直接告訴徐峰今晚發生的一切，”侯三炳說道，“就說胡家謀划城主之位已久，我八骸幫被逼無奈無力挽救徐家，如今徐震磊已死，請速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