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劍心
鏨榭山腳下的另一邊有一大片被清理過的林地，林地中搭建了數個帳篷，帳篷之間還點燃了篝火，行走在營地之中後天高手一個個腰間都掛着或背負着長劍，旁人一看便知道這些高手都同屬於一個勢力——劍閣。
而距離營地不遠處山體的一塊巨石上，正盤膝坐着一位同樣背負長劍的青年，他神情擔憂地凝視着那些劍閣的弟子，這些可都是劍閣的未來，秦然最希望看到的是這些劍閣弟子能在成人禮上好好得到磨練，而不是紮營於此看心情出去狩獵妖獸奪取標識。
雖然秦然不贊成，但是他寧願讓自己這些後輩去搶別人的標識都算磨練考驗他們自己，可他們根本沒這個實力。
已經到了第十天，劍閣參加成人禮的五十三人中也只有三十多人已經拿到了標識，這還是如此多的高手一起聯手行動獵殺的結果，想必對於他們來說只要在成人禮中活下來即可，至於要不要通過這所謂的考驗有些人並不在乎。
劍閣是面向平民大眾的宗派，因為自身的衰敗所以不得不放下架子，即便設置了加入的底線，其中還是有很多隻想讓自己變強，對劍閣本身沒什麼感情的人，他們只不過是想學點本事也沒有在朝廷任職的打算，所以拿到標識通過考驗得到賞識對他們來說也是無所謂的。
“真是……沒有一點上進心。”秦然不由搖了搖頭，頗有些無奈。
他也只是保護者，即使有心驅使，按照規矩在成人禮他也沒有干涉任何人選擇的權力，再怎麼焦急也只能幹瞪眼。
終於意識到自己想走的道路之後，秦然也是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越加沉重，他不僅想要扭轉師傅的觀念看法，他自己也要變得更強，更是要同師傅一起不斷培養後來者……畢竟當年劍閣的強大還是在於整體，而不是某一個人。
“嗯？”秦然眉頭微皺，看到營地邊緣有一男一女兩道身影走了過來，彼此親密無間彷彿伴侶，“史逡……王雨卿？”
“喲吼！”
正當秦然有些疑惑地時候，一道歡快的聲音從遠到近停在秦然身邊，伸手一胳膊搭在秦然的肩膀上，讓秦然頗為不爽。
“嗨秦然兄，好些時日沒見了，連穀雨酒宴你都沒來？上次昆木組織大理寺劫囚襲擊你們劍閣的傢伙可是我幫你解決的。”王或在一旁坐下，笑嘻嘻地說道。
秦然恭敬行禮后說道：“多謝王公子了。王公子上次大婚，抱歉秦然沒能前來祝賀。”
“哎沒事沒事。”王或到不在乎那個，他還不想讓秦然上次跑來受到危險呢。
兩人的關係其實也是因為太子黃成鈞而聯絡在一起，只不過見面次數不多關係也沒有多麼親密，所以除了王或這種單純自來熟之外，秦然還是保持着相應禮節的接觸和交流。
兩人還沒說兩句，又是一道身影落在旁邊，所散發的源氣實力明顯要弱了不少，看見王或和劍閣兩人更是恭敬，都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來秦然兄，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史逡那小子的保護者，也是荒山弟子李星雲，啊只是姓李跟左都御史李澄沒有任何關係啊，”王或連忙解釋道，“史逡本來也沒厲害的人保護，也是因為雨卿這丫頭，所以我才——”
“啊，保護史逡也是我自願的，跟王師兄沒什麼關係。”那李星雲連忙插嘴道。
李星雲的實力在荒山先天弟子中也不弱了，要不是王或的意願怎麼可能保護一個小官吏家的史逡？李星雲這麼說也是不想把話說到明面上來罷了。
“王雨卿也是寧國公府僅次於王公子你的天才了，沒想到也能接受史逡和她在一起？”秦然順着王或的話題沒話找話道，語氣倒像是在自嘲，“也是王公子你同輩的妹妹吧？”
“史逡除了實力弱了點之外沒什麼不好的，雨卿那麼冷漠的小丫頭能被他逗笑也挺有本事，”王或笑呵呵地說道，“別那麼在意出身嘛秦然兄，你別想太多，你跟以前相比可太消沉了，我還覺得我配不上我夫人呢，彼此開心幸福就好，我可不想做壞人。”
秦然只是搖頭笑了笑，他並不認為出身寧國公府的王或真的能理解草根出身的人的心情，而且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了。
“話說回來，我記得王家還有其他人參加成人禮，王公子怎麼？”
“哦，我家那幾個一進山就全各自抱團分開了，我王或就一個人不能分身啊，所以到處轉每個人都看幾眼，重點保護的當然還是雨卿，”王或解釋道，沒心沒肺地感慨着，“不過也挺累的，也幸虧我速度快能照看的過來，秦然兄倒是沒這辛苦。”
秦然知道王或說這話沒有惡意，他可能真的只是在抱怨來回奔波，但他還是皺了皺眉頭，對他來說他寧願劍閣的弟子能彼此分開，更有效的試煉磨練自我，可惜大多都沒這個覺悟，抱起團來也只是現在這個令人失望的結果。
“不能被影響......不能因此而亂了劍心。”秦然深吸一口氣，對自己輕聲說道。
他有自己變強的道，有自己選擇強大宗派的路，不該去羨慕其他望族的捷徑，不該後悔。
轟！
劇烈的一聲震響從不遠處另一邊山腳下爆發，秦然猛地睜開眼睛同王或朝着那邊望過去，頓時看見了一陣飛鳥驚起。
“那個氣息......”王或的臉色凝重起來。
“至少不比我們弱，”秦然同樣察覺到這一點，隨即臉色一變，“那個是林軒！”
“林軒？”王或看向竄到半空又俯衝而下的身影疑惑道。
其實秦然也沒有看清，林軒的速度實在太快，距離太遠感應源氣也有些勉強，他是依靠着那對強大的青色羽翼認出來的。
這雙羽翼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畢竟林軒就是憑藉著它才在楠木山中有了一爭之力。
“他在和誰戰鬥？難道又是昆木組織？”王或的眼神凌厲起來，他對昆木組織的印象可是最差的，“不過也不排除又是什麼陰謀，秦然兄，你認識林軒，他真的和太子殿下有關係？你信得過——”
嘭！
王或有些錯愕得扭過頭，只見秦然彷彿化身飛劍一般極速而過，沒有絲毫猶豫，眉頭緊鎖神情急迫而緊張。
“他剛才說請我幫忙照看一下劍閣的人。”一旁的李星雲結結巴巴地說道。
王或剛剛在說話還沒聽清秦然的話，但現在還是得先追上秦然：“他是對的，那邊敵人很強，那個林軒都解決不了，你去了只會拖後腿。”
他們遠遠感應都確定不了是不是林軒，但卻能感覺到與之對敵的那傢伙不比他們差，那顯然敵人的實力遠超於他們，可昆木組織哪裏還有這麼強的先天高手？整個大荒都城明面上都找不到擁有如此實力的傢伙。
來不及細想，王或手持長槍一個蹬地，整個山石都被強大的力量在震得粉碎，而王或也是借住這道反衝力躍了出去，他的實力在大婚之後也是又有精進，畢竟現在各種各樣的冥想法都有，男女圓房雙修的冥想還真不是假的，也許這也和心神情緒有關吧。
但是秦然的速度竟然越來越快，王或竭盡全力還是比秦然晚了數息時間。
“據古籍記載，修劍修到極致可謂劍仙，可一劍破萬法，亦可御劍飛行，”王或點點頭在心中感慨，“秦然現在恐怕也掌握劍意雛形，不知道是否能達到這種傳說的境界。”
王或不再多想，而是仔細觀察局勢，他和秦然在林軒他們動手之後僅僅晚了數十息時間，整個山腳幾乎已經是天翻地覆，年驍已經被擊飛徹底昏死過去，而林軒正憑藉著羽翼靈活地和對面一位強大老者周旋，卻仍然擋不住老者的腳步。
另一邊似乎有着實力要弱上不少，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的黑衣男子，似乎想要逃。
整個山體都被強大的源氣所砸碎，王或落地趕到的時候正看見一頭黑山熊站在破碎的山洞口仰天怒吼着，只不過那吼聲中有着幾分畏懼。
“喲吼，人還越來越多了……這些年大荒的年輕人也是越來越厲害了啊……”老者看着秦然和王或兩人，臉色越加陰沉。
秦然也就算了，這個王或不僅是寧國公的兒子，在荒山弟子中地位也極高，現在參與進來就不好殺，殺了之後更不好擺平。
“秦公子，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老死不相往來了呢？”林軒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半是開玩笑似的朝着落在他身旁的秦然說道。
秦然聽到林軒這般慣例貧嘴，不禁撇了撇嘴，知道這傢伙又是在埋怨之前林軒到劍閣之後自己沒理他的事：“說太過了。不管怎麼樣我不會再故意接近或依賴任何人，但至少我還是認定你算是我朋友……我不會佔朋友便宜，但也不會不顧朋友。”
“我可是聽說秦然兄人生兩大愛好，一是佳人二是劍道，”林軒聽着哈哈笑了，“雖然結友未在其列，不過從秦然兄如今的劍來看，你心中已經有其三了吧……別看你變得這麼沉默，又是不再喜歡佳人又是不再結友，再怎麼練劍壓抑自己，你也騙不了自己的。”
秦然凜然，林軒所言的“兩大愛好”他的思緒瞬間回到了楠木山，他第一次面對那個黑衣小子，面對那傢伙的挑撥，那曾也是他第一次迷茫，最終造就摯友身殞的惡果……等到他回到大荒都城，因為頹廢而拋棄了所謂的愛好，就算重拾劍道他也未曾再感受到那時追求愛好的快樂。
他回想起楠木山中說出的那些漂亮話，心中不禁羞愧感慨，卻也回想起那時自己的初心……
他的劍，到底該為什麼那揮起？
但他的劍不該束縛他的心，他的心也該融入他的劍中。
“你們當老夫不存在嗎！”
那老者看到對方三人竟然如此囂張，忍不住怒吼出拳，一個閃身又一次對準了林軒砸了下去，但是卻被一道凌厲而冰冷的劍鋒所攔下，那展露寒光一閃而逝，劍鋒薄如蟬翼蘊含著極其鋒利的勁道滲透進老者的拳頭，強大的力道凝聚其中幾乎沒有絲毫分散。仟仟尛哾
噗嗤！
細密的血珠從老者拳頭的傷痕上流淌而出，這點小小的傷卻影響了整個戰局的改變。
“劍意？”林軒一驚，心中卻是一陣狂喜。
不同於意境雛形，這可是一門真正的意境！
秦然手持長劍，閉眼感受着那強大鋒銳的劍意。
既為練劍之人，自當明白何為一顆堅定不移的劍心，即便紅塵紛擾，初心不變，劍自當純粹，自當斬斷一切。
我的劍，回應我的劍心而寒芒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