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響造反第一槍
崇禎七年,九月初八,晚,天氣晴。
初八的月亮成一顆扁豆般的掛在天上。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
看着天上的月亮,莫謙不禁想起黃巢的這首詩。
溫湯鎮晏府後山之上,莫謙等五人已經在小山坡上窩了整整兩個時辰了。
入夜之後他們便埋伏在了這裏。
作為第一次帶隊打劫的莫謙,此時心中充滿了緊張。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計劃到底會不會成功,自己這邊才只有堪堪二十二個人,其中還包括自己這個沒壓什麼戰鬥力的書生。
盧照的表兄彭金洪也加入了隊伍之中,年過三十的彭金洪直到現在還是光棍一個。
因為沒錢沒地,彭金洪一直沒有娶上媳婦,這次看到莫謙要帶着人去攻打地主晏鎮川,彭金洪二話不說就加入了隊伍。
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彭金洪心想現在日子已經這麼難過了,再過下去也沒有任何盼頭,索性不如跟着自家表弟造反算了。
造反失敗不過是砍頭而已,但是一旦成功那可就什麼都有了。
莫謙身後,蹲着的是盧照,彭金洪,易九易成桂四人。
此時天色剛過子時,距離約定的時間還差一個時辰多。
五人百無聊賴的坐在後山之中瞎聊。
五人之中,只有盧照最激動,想想再過一個時辰就能手刃自己的仇人,盧照的心情此時還是非常期待的。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他本來有一個美好的家庭,有一個賢惠的妻子,還有兩個已經五歲的兒子和一個三歲的乖巧可愛的女兒。
但是這一切的幸福生活都被晏鎮川給打碎了。
在盧照身邊坐着的是彭金洪,此時他的心情也較為激動。
洗劫地主這種事情,他平生還是第一次遇上,彭金洪想的就沒盧照那麼多。
他腦海里想的是晏家那萬貫的家財,以及數不清的糧食。
而易九和易成桂兩人面色就不怎麼好了。
倆人完全是被脅迫從賊的,他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根本沒心思當什麼反賊。
如果不是兩人已經在袁河上被人照了面,恐怕現在早就已經偷偷的溜走了。
倒是莫謙,表現的是最為冷靜的那個。
他的腦海中一直在計劃着,殺地主晏鎮川扯起造反的旗子不過是他的第一步,後面他還有第二步第三步。
莫謙其實一直沒怎麼把張三看在眼裏,經過幾天的相處,莫謙已經把這個張三給看透了。
此人就是一個鼠目寸光的典型,吃了這頓就不想下頓的主。
這次能夠說動他帶人下山來洗劫地主晏鎮川,那也是看在晏鎮川的萬貫家財的身上,張三才帶着眾山賊下山的。
如果說帶人下山給二當家的報仇雪恨,張三是肯定不會同意的。
這傢伙就是一頭貪婪的豺狼,無利不起早是他的本性。
莫謙之所以選擇跟張三一起落草,此時不過是利用他而已。
莫謙心中計劃着如何如何跟張三分開,跟這傢伙一起造反,遲早把自己小命給丟了。
至於二當家的盧照,莫謙倒是一直沒有想好怎麼辦。
盧照這個人本性不壞,他上山落草純粹是被逼的,而張三卻是自己主動落得草。
一個主動,一個被動,兩人的出發點完全不一樣。
正在莫謙思考的時候,盧照靠了過來,他問莫謙道:“莫兄弟,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被打斷思路的莫謙忙回答道:“沒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麼事情呢?說出來聽聽,或許我們能給你出主意呢!”
莫謙想了想,對盧照說道:“我在想,咱們殺了晏鎮川后,該何去何從!”
“這還不好辦,咱們洗劫了晏府之後,就有錢有糧,有了錢糧在手,咱們就可以招兵買馬!”
一旁的彭金洪主動湊上來說道。
莫謙聽到這話不禁苦笑着搖了搖頭。
他說:“彭大哥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如果有錢有糧就能造反的話,那現在江南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反賊了,據我所知,現在大明的這半壁江山還是非常穩固的,整個江南依然屬於太平世界,想要煽動百姓造反並不容易。”
盧照對莫謙說的話表示贊同。
大明江山雖然已經日薄西山,但是其實主要的動亂都在北方,雖然這幾年江西境內春天有旱災,夏天有洪災,冬天有雪災。
但是這些災難都沒有釀成大的災難,再加上江西物產富饒,百姓的日子哪怕是在偶爾遭災的時候依然能夠勉強過得下去。
中國的老百姓有個優良傳統,那是但凡有口吃的,只要餓不死人,就絕對不願意去造朝廷的反。
哪怕真是要餓到死人的地步,也不一定會造反,百姓們還會奢望官府會去救濟他們。
更何況江西並沒有發生餓死人的狀況,所以想要煽動百姓造反,其實難度一點也不低。
至於張三這種小小的山賊,在南方地帶其實並不少見。
這些人多數都是些遊手好閒和好吃懶做的鄉村無賴,最喜歡乾的就是無本買賣。
已經加入團伙的莫謙對此是再清楚不過了。
聽完莫謙的分析,盧照問道:“莫兄弟,那你說咱們應該怎麼辦?”
莫謙搖了搖頭道:“我現在也沒想好,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咱們今晚的首要目標就是為盧二哥報仇!”
一說到報仇,盧照的雙目就開始充血,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一想到馬上就能手刃仇人,盧照的心情就開始激動起來。
約定的四更天終於到了,莫謙帶着四人每人身份背負兩捆干透的柴火。
這些乾柴用的都是宜春當地特有的茶樹枝幹捆成的。
當地的茶樹每到中秋之後便會果熟,成熟的果子晒乾后打碎成粉末狀后便能炸出茶油,是上等的食用油。
而茶樹除了能產茶油之外,它的樹榦也是上等的燃燒木材。
茶樹的枝幹耐燒,火力旺,特別是乾的茶樹枝,綁在一塊不需要澆油,只需點上火,便是上等的引火之物。
十幾捆乾柴往晏家的後院裏一扔,再把之前準備好的火把扔進去,不一會晏府的後院便濃煙滾滾,火光衝天。
看着燃起的熊熊大火,莫謙心中嘆道:“木質的房屋防火的性能太差了,一點一個準。”
很快大火便席捲整個晏府的後院,不一會便聽到後院裏傳來各種呼喊聲。
“着火啦,着火啦,快來救火啊!”
整個晏府瞬間便雞飛狗跳起來,所有人都被叫起床,所有家丁全部提着水桶前去滅火,連女人也不例外。
晏府中有一口井水,但是卻並非是冷水,而是六十多度的溫泉水。
一桶溫水交上去,沒一會便被大火給蒸發個一乾二淨。
身着睡袍的晏鎮川此時看着被燒的烈焰朝天的後院,不禁滿頭大汗的在那揮舞着手臂喊道:“快快快,你們這幫廢物,我花那麼多錢養你們幹什麼的,快給我滅火!”
這場火起的莫名其妙,晏府上下全都一頭霧水。
就在眾人拼勁全力救火的時候,卻不知在晏府的大門口處已經有二十二人正在集結。
張三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一張梯子,此時他正讓手下把梯子架在晏府的院牆之上。
有一名膽大的小弟自告奮勇的爬進了院牆,沒過一會,晏府的大門便被小弟從裏面打開。
晏府所有家丁全在後院救火,前院連個看門的狗都沒有,被莫謙等人不廢吹灰之力就給打開了院門。
晏府的大門一開,張三和他的小弟們瞬間興奮了。
張三揮舞着手中的軍刀,揮手一指空門,大聲喊道:“兄弟們,給我殺,給我衝進去,搶錢,搶糧,搶女人啊!”
此時最好的鼓舞就是錢財女人,做土匪的,沒有幾個能經得住錢糧和女人的誘惑。
十八個悍匪嗷嗷叫的就往裏面沖。
有的手裏拿的是搶來的軍刀,有的手裏拿的是自家平常砍柴用的柴刀,更有一個人拿的居然是殺豬刀,因為此人落草前是個殺豬匠。
十八個失去了紀律管束的土匪如同一群餓狼一般衝進了晏府,見人就砍,見人就殺。
緊隨其後的莫謙在看到這一幕時頓時愣了一下。
沒想到白天還在一起有說有笑的人才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成了一群虎豹豺狼。
正在救火的眾家丁一看有土匪殺來,立時陣腳大亂。
他們一個個手中連個兵器都沒有,手裏有的只有兩個木桶。
沒了兵器的家丁哪裏是一群豺狼的對手,僅片刻的功夫就有五個家丁被撂倒在地,鮮血順着地磚縫隙亂流,不一會便被現場炙熱的大火給烤乾。
晏鎮川此時也發現了身後殺來的山賊,當看一個頭頂草帽的男子摘下帽子露出額頭上一塊大疤時,晏鎮川驚了。
“是你?”
盧照舉起手中的柴刀,冷冷的說道:“沒錯,是我,狗賊,還我妻兒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