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活到現世的九叔
這是在港城深水埗一座有些年數的七層大樓。在這裏租金其實比其他地方要貴，但若是這裏的房東點頭同意，入住就是房租水電減半，綜合來算在港城可以說是比住劏房還要便宜的價格了。
而這裏的房東他挑租客喜歡莫名掐着手指算，人人都說他是一個奇怪的中年大叔。而且這位房東挑人的標準卻又很不一，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以至於前不久有博主說起這事，在網絡上一時間還引起一段話題熱議來着。
而就在這樣的一個地方，一樓卻是有着一家奇怪的清潔公司。
晚間，剛剛從酒店回來的左阿九哼着小曲回來，但這剛一踏進門，是有一把劍憑空向她襲來。這把劍竟是自己懸空揮舞着，但左阿九倒像是一點都不意外，是接連很熟練的閃過這把劍刺來的七招。
“師公，你管管秋生師傅吧，這下次我要是帶朋友回家，他這樣豈不是把人給嚇跑了？”左阿九此時的語氣頗有幾分嗔怪的意味。
就在這時，原地是變化出一個“人”，便是被阿九稱為秋生師傅的傢伙。眼前的秋生分明是中年人模樣，但臉上的表情是頗有幾分頑童的意味。
“帶朋友回家？那得看是帶男朋友還是女朋友了。帶女性朋友，你秋生師傅我肯定是很歡迎的啦。”秋生說到這裏是挑了下眉。
“師傅，你這樣子難怪年輕時候會被女鬼迷住。”左阿九卻是忍不住偷笑。“現在就是成為了鬼差都還是老不正經。”
秋生被阿九揭糗事，倒也沒生氣。除了因為寵溺自己這個小徒弟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小徒弟青出於藍，堪堪十八歲就比他活着那會巔峰時候還要厲害了……
而這時裏屋出來一個一字白眉國字臉的中年男人，看着秋生這個徒弟出現卻是搖頭。
“師公好~”
“阿九啊，以後你要好生練功，不要像你這挂名師傅，學藝不精，死了之後職稱只能做個地方鬼差。”
阿九聽了自然是捂嘴偷笑，這是師公日常損她師傅的時候。
“嗨，師傅教訓的極是。”秋生生前和他師傅相處了這麼多年，哪能不知道他師傅的脾氣，這時候是順着他師傅的話說就是了。
“師傅，這次我上來呢主要還是有事，您上次燒得紙錢我們頭說不夠打點，多燒點。”
“成為了鬼差還是這麼貪心。”九叔念叨了一句，倒也是讓阿九幫忙磨墨。
紙錢不能亂造，像九叔這級別的天師，能配的數額也有限的緊，而九叔這寫得更像是“申請書”。但寫這樣的東西一切都要講求真實，所以難免要寫自己的真名……
九叔有些尷尬，輕輕咳嗽一聲：“阿九，師公口渴，幫師公倒杯水來。”
阿九哪裏不知道原因，憋住笑應了聲好，就是和自己的鬼差師傅秋生在一旁偷笑。
“師傅，師公每次都不讓我看他的名字，但我也是知道的。所以這‘林鳳嬌’真的是師公本名？”
“哈哈哈！當年我和你文才師叔聽了也是笑得半死，你師公還在那遮遮掩掩怕被我們知道來着。”
秋生自然是跟着阿九一起笑，但顯然秋生笑得是更加放肆。
而這時從九叔的方向里飛來一枚銅錢，是砸在了秋生的額頭上。這一般的鬼吃這一招可受不了，但秋生是鬼差，這頂多是在他的額頭上砸了一個大包。
“疼！師傅你好偏心，分明阿九也是笑了的！”
左阿九自然是對秋生吐了吐舌頭：“師公怎麼捨得打阿九呢~”
九叔對於自己的徒弟徒孫這樣是不禁搖頭，不過這樣溫馨的場面，九叔其實還是很珍惜的。
九叔，他是民國時有名的天師，也是阿九的師公。但是問題來了，民國距離現在如此之久，甚至九叔的徒弟都是高壽之下去世了好幾年，但九叔本人，卻還是一副中年人面孔。
阿九自然清楚自己師公長生不死的原因，是因為某個奇怪的詛咒……
不過實際上對於九叔而言，得虧他本身了無牽挂，不會這麼痛苦，但也不免偶爾會有些傷感。
長生不死雖好，但是看着自己的親人朋友徒弟相繼離世，空留自己一人，這份孤獨感也是有些煎熬的。
“你師傅呢雖學藝不精，但生前做了許多好事，現在是正兒八經的正印鬼差。至於你文才師叔，那天賦就更差了，但心善命好，後來入贅了任家。戰亂時是和任家人一起出了國。而我聽說現在任家後人在大陸發展也不錯。”
這些事阿九自小就知道，時不時自己的師公又會念叨幾句。其實阿九就是不說，也明明在師公心裏，和師傅師叔一起的那段時間是他人生最開心的時光。
“對了阿九，既然你師傅也在，把你了解的情況也說出來，讓你師傅聽聽。”
秋生聽師傅的語氣，便知道是要說正事，一改以往嬉皮笑臉的樣子變得認真起來。
左阿九是照例把兩個瓶子拿出來放在她師傅秋生的靈位前，因為他的師傅是鬼差，像這樣的遊魂一般情況下他是可以直接帶下去。
但秋生甚至沒讓阿九打開蓋，只是聞了下味，就不禁搖頭皺眉：“這我拿不走了。陽壽未盡也不是自殺，魂魄又過於的完整，又不像他殺。”
“只有一個可能。”九叔是接著說道：“這是直接把靈魂從人體抽出來的手段。”
“師傅，師公，我還發現了這個東西。”阿九是拿出來一堆有些褶皺的紙符。
九叔和秋生看了一眼，不約而同說道：“結界紙符？！”
秋生反應過來，卻是一愣：“是蘿蔔頭那邊的陰陽師？”
阿九知道，在秋生師傅那個年代過來的人，稱呼日本人都是“小鬼子”和“蘿蔔頭”。
“一個陰陽師來港城，還出手殺人，事情不簡單。”九叔說到這裏是直搖頭，顯然對於他而言，是不希望港城變成多事的地方。
“這該死的蘿蔔頭總不能是來度假的吧。”秋生也是罵了一句。
“不過既然來了，總會留下痕迹。秋生，你讓一些小鬼幫我收下風。”
“好嘞。”秋生應了聲，便是一個遁地就消失不見。
阿九知道自己的師傅作為鬼差在港城這地兒算是最大的，眼線也很多，因此把找人的事交給師傅是肯定沒錯的。
而九叔一邊給兩個女鬼點香，一邊開始娓娓道來。
“陰陽師，自然是起源於我華夏的陰陽家。當年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陰陽家便也跟着落魄了，沒成想反倒是在東瀛那邊崛起了。但其實我們華夏還是有陰陽師後人在的。只不過你帶回來的是東瀛文字的符，那麼這次應該就是東瀛的陰陽師所為。”
阿九聽了自然是點頭，但也有些疑惑：“但是師公，業界沒有聽到陰陽家後人出來執業呀。”
“那是自然，陰陽家後人有的是擅長風水，有的在現代靠這本事發家，搞起了房地產生意。而在我華夏比較有名的是兩支陰陽家後人。”
九叔這時候是一一對阿九道來：“一支是正統陰陽家，人數較多，前面提到的風水大師多是這一支。而另一支，起源不算是我華夏人，而是當年唐朝時過海來的東瀛人阿倍仲麻呂的後代。這人來到唐朝還被封了官，便再沒有回過東瀛。他的後代一支聽說留在了華夏，另一支又東渡回了東瀛。而據說東瀛那邊很出名的陰陽師安倍晴明，便自稱是阿倍仲麻呂的後人。”
“那華夏這裏阿倍仲麻呂的後人在哪呢？”阿九是問自己的師公。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人就在港城。”九叔不緊不慢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