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知秋
燕陽華俯首看向撞到自己的小姑娘,約么是個齠齔稚子,黃髮半束,卻因為太過匆忙的奔走打亂了鬢邊的碎發。
望着面前身形高大的男子,燕純熙不知其是自己父皇,她只在忌日上匆匆看過一眼父皇的畫像。
那人凜冽的雙眸凝視着她,強大的威壓宛若萬箭齊發向她射去,分明只是一人,卻讓燕純熙有種大軍壓境的緊迫感。
一時間,雷霆萬鈞之勢朝她撲面而來,壓的她喘不過氣。
“你叫什麼?”
燕陽華睥睨這面前弱小得仿若螻蟻的小丫頭,彷彿下一秒他就會像踩死螞蟻一般將她柔弱單薄的身軀踏碎。
“燕……燕純熙……”燕純熙囁喏着報上自己的名字,她不敢、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反抗,她怕極了。
她怕像那粉衣女子一般,死前無助地掙扎着,直到死去,那雙猩紅的眼眸也倔強着不肯閉上半分。
她怕自己還沒來得及復仇就要再次慘死。
“燕純熙?”
燕陽華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或者說,他從未知曉自己有這麼個女兒,在他的記憶里,他未曾見哪位妃子誕下公主。
思索着,燕陽華淡淡開口:“你母妃叫什麼?”
“回……回大人,母、母妃名為……徐、徐苑。”
大腦一片空白,燕純熙彷彿唇舌不利般打着結巴,哪怕是上一世死的時候她也不過只是個剛剛及笄的孩子,何曾見過這樣的架勢?
“徐苑……”
多年前,的確有個妃子姓徐單名一個苑字。
只不過她不爭氣罷了,竟生下個痴兒敗自己天威,一怒之下他便將其貶入冷宮,自此便不再過問。
“朕知道了。”
燕陽華打量着燕純熙的模樣,雖然她蒼白着一張小臉,但仍可見其母妃當年的風采,柳眉連娟,又是那一雙杏眸,多情綿藐,不勝風情。
雖是個孩子,卻已有天人之資,日後必定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待到幾年後她若長成。
燕陽華微微一笑,心下有了什麼念頭,柔軟了聲音:“平身罷。”
聞言,燕純熙如得大赦。
小小的身軀緩緩站起,竟不及燕陽華胸膛,身上一襲素衣,更顯得她宛若水蓮花般不勝涼風的嬌羞。
被如此炙熱地注視着,燕純熙嬌小的身軀微顫,噤若寒蟬,紅潤的小嘴抿得不見血色。
白嫩的小手變得冰涼,宛若寒冬飄零而下的雪,冷得透骨。
燕陽華並不打算嚇她,他的心思不在這裏。
假意擺出一副慈父的模樣,眉眼彎彎,厚實的大掌輕落於燕純熙的發頂,輕輕地揉着——
“來,叫聲父皇給朕聽聽。”
那人的聲音着實溫柔,仿若一陣春風輕撫過燕純熙躁動不安的心。
“父皇?”燕純熙的聲音宛若幼貓呢喃,軟糯糯,很是動聽。
“好孩子。”燕陽華只覺得那種情感越發火熱急促,若是再多看她一眼,他怕不是要忍不住。
但凡事都要慢慢來,這事急不得。
“你先退下吧,父皇還有些事,改日再同你閑聊。”
望着眼前雖霸氣外露,卻又溫柔之至的人,燕純熙忽的心生慰藉。
她此時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父皇竟是這般溫柔的人啊。
如果上一世自己有這樣溫柔的父皇庇佑,想來她也不用吃那麼多苦楚。
有父皇在,真是……
太好了!
“兒臣告退。”
燕純熙學着母妃教導她的禮儀朝着燕陽華躬身一禮后才敢小心翼翼地退下。
“燕純熙么?”燕陽華頗有品味地看向那越走越遠的身影不禁有些出神,良久,他才意味深長地一笑道,“不愧是朕的女兒啊,可真是……”
活色生香。
……
秋葉簌簌,燕純熙沿着來時路歸去,方才的事仍讓她心有餘悸,此時又不知因何事心悸莫名。
她只怕燕正卿出些什麼事,那她在這世上就當真沒有可依靠之人了。
又回到了那個小院子,燕純熙方至院前便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蹲坐在樹下,雙手在忙着什麼。
待她走近,她才發現燕正卿正在種花。
那是一枝秋菊,正開得瀲灧,瓣瓣素雅。
“今日又去摘花了?”燕純熙蹲在燕正卿的身側看着那一枝被他種入土中的秋菊,笑着摸了摸他毛茸茸的發頂,柔聲道,“可還開心?”
“嗯!”燕正卿笑得天真無邪,如小雞啄米般點着頭,隨即對燕純熙解釋道,“花,好看,拾回來。”
見到他這番天真模樣,燕純熙不由得抿唇一笑,眼中滿是眷戀與溫柔。
真好……這一世,他們還能重逢……
纖長的眼睫在卧蠶處灑下一片青色的陰影,眸中恨意瀲灧成蓮。
她發誓,上一世的錯誤,決不會再這一世重演!
她要在一切尚未開始時殺了簡素汐、殺了葉雲。
還有那個她未曾謀面的“好皇兄”!
……
不知不覺間,夕陽將落,驚起一片寒鴉啼鳴,裸露的枝椏無言在風中搖曳,於地上投下一片行蹤不定的陰影。
天還不算暗,燕純熙提早點亮了燈火,和煦的光芒搖曳着,將屋子照亮了些許。
支起窗子,有絲絲涼風襲來,她獨自坐在窗前,盤算着自己的心事。
可燕純熙萬萬未曾想到,燕陽華竟會派人來找她。
“陛下還在養心殿等着您呢,望公主快着些。”
顯然,並沒有人將她放在眼裏,眾人皆認為燕純熙不過是燕陽華新的獵物罷了,待細咀慢嚼過後便會隨意唾在一旁不去理會。
這樣的人,她又不是第一個了,又有何好憐惜的呢?
“可……”
燕純熙不放心地望了一眼扔在床上睡得安穩的燕正卿,她只怕他若是醒來不見她,定會哭鬧着要尋她回來。
“公主,這是陛下的旨意。”太監尖銳的嗓音提醒着燕純熙他已經到了沒有更多的耐心讓她磨蹭,“還望公主快着些,莫要讓陛下等得急了,否則,十個腦袋都不夠您掉的。”
一句話,將燕純熙紅潤的小臉瞬間嚇得煞白,她怕自己下一秒就會身首異處,趕緊忙不迭地點着頭,“好,我、我這就去。”
“那咱走着。”
……
琉璃鴛鴦瓦,朱漆大紅牖。
那紅瓦白牆曲曲折折,直叫燕純熙走得頭暈眼花,也不知這條冗長的巷子何時才能見到頭。
如無頭蒼蠅般的,燕純熙安分守己地跟在太監身後,不敢出一言以復。
“就是這兒,公主快着些進去吧,咱家先行告退了。”
說著,那為首的公公帶着一干人等快步走出了房門外,一時間,屋子裏至於燕純熙、燕陽華父女二人。
不知該做些什麼好,但燕純熙還是拘着禮數向燕陽華行跪拜禮。
直到頭上傳來一個聲音:“平身。”
“是,父皇。”
燕純熙緩緩起身,見燕陽華坐於案后,桌子上還放着一摞奏摺。
也不知這個時辰他叫自己來是做什麼。
“純熙,你且來。”燕陽華朝着燕純熙招手,示意她向他走進。
如言照做。
燕純熙甫一至他身側,燕陽華便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其拉入懷中,她則因着一股子勁頭跌入他那寬厚的胸膛。
“啊。”燕純熙不住驚呼一聲。
可燕陽華只是微笑,令人不解其意的微笑。
“父皇?”燕純熙不知他想要做什麼,許是父皇願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對她的喜愛罷。
可為何……
為何她總覺得脊骨生寒,心悸莫名?
燕純熙雖不知面前人的齷齪心思,但向來心思機敏的她卻早已感覺到禍事將臨。
“好孩子,讓朕好好抱抱你。”
燕陽華將頭埋在燕純熙的頸,細細嗅着她身上的清香。
與那些胭脂膩粉味不同,她的身上是淡淡的花香,那種仿若與生俱來的香氣讓燕陽華不可自拔。
燕純熙只覺得燕陽華的手漸漸撫上自己敏感的腰部,一點一點,隔着衣物,宛若一條蛇緩緩攀上她的身。
“父皇……”燕純熙聲音顫抖,四肢彷彿被凍住了一般不敢動。
聽到這一聲喚,燕陽華將她緩緩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