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平明定一郡

第一百八十六章 平明定一郡

夜色,漸漸濃了,又漸漸輕了,繼而又濃了,正是三更時分,那野外草叢上,曼珠沙華似招搖着清明的誘惑,卻不知以獻血點染的,是誰。

東平城內,巡邏軍士也落了寒鑼,間隙相隔不知不覺拉出好長距離,本是一鼓便須交叉而過的,如今已落成盞茶功夫。

又一隊軍士經過之後,很突兀地,自檐角屋后竄出一個人影來,黑衣鋼刀,探頭探腦,將四下里打量,而後往後招手,接着又竄出一人來,繼而又竄出一人,再接着,三五個,七八個,都是一身黑麻衣,將鋼刀在腰間懸了,輕手輕腳往城門而來。

這一行,十分有行止,見人輒止,貼着牆根的陰影,旋風般卷在城內,不片刻,眼見城門便在眼前。

領頭那個示意身後停止前進,眯着眼睛藉著黑暗的掩護將城門洞並城頭細細打量片刻,沒有發覺不妥處,方低聲道:“一會兒都聽我號令,不為殺人,只需打開城門便可。豎子兵精將悍,非你我區區數十人可抵擋片刻的。”

這一行,自然是城內望族所出的死士了,雖然那血書上早寫好了功勞,但誰也不想讓別人小看,這人既然先發奪人,當然有人不情願。

就聽一把略微陰柔的聲音哼道:“憑什麼要聽你號令?|

那人怒道:“事到如今,你還惦記這些?你要是自忖有把握比我更適合帶領大家打開城門,那麼你來。要是沒那個能耐,趁早閉嘴,發出響動讓這些精兵悍將聽到,你我身死是小,耽誤大事誰來負責?”

那陰柔嗓音的冷笑道:“你也不是劉兗州派來的,誰知道你有沒有本領帶着弟兄們順利打開城門?別把天下人都當成你一樣,哼,你的心思,我不知道么?無非待會兒讓我們弟兄去作吸引那豎子目光的棋子,你自己打開城門,好將功勞都攬進了,是不是?”

不等這人說話,又有人冷笑道:“定然如此。倘若不是,何必這般狗仗人勢?若論手段,這裏無人在你之下,若論出身,你不過區區一個賤奴,放着主人在此,你也敢登鼻子上臉,強把沐猴當冠帶?”

那人一事氣怒,但他能得到這些個望族表面上贊同的帶隊之人,自然也有過人之處,聞言一握手中刀柄,冷聲道:“待會兒只看火起,所有人全部先往城頭上沖,包括我在內,有一個磨磨蹭蹭敢耽誤事的,休怪我手裏鋼刀無情!待衝到女牆根上,聽我號令,掉轉頭往城門洞裏沖,斬殺守卒,打開城門迎接劉兗州入城最為要緊!別忘了,現在咱們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誰敢亂蹦躂,大傢伙一起玩完!”

說完,這人便往陰影里一蹲,黑暗完全淹沒了他的身影,若非從眼前走過,不能看出這裏居然潛伏着幾十個大活人。

或許是這人的話起了作用,也或許是這些由遊俠兒和死士組成的大隊自知嘴上不管怎麼說但大部分人恐怕都難逃一死,一時間,這裏的呼吸竟都停止了一般,那空氣,凌晨的清甜帶着些微的冰冷,竟也在這裏停滯住了。

沉默,等待,這就是暗夜刺客。

在等待中迎接致命一擊,在那驚天一擊中收穫榮耀,然後,或者帶着榮耀遁入下一波黑暗和沉默中,要麼,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為沉甸甸的收穫獻上最後一鳴蕩氣迴腸的慘烈訣歌。

有人說,刺客最理想的應該是少數甚至單人行動。

這話不對,刺客,只是一個代號,它可以由一個人組成,也可以由一個團體組成。

一個人的刺客,沒有人分享隱藏在沉默和黑暗裏的孤獨,也沒有人能分享收穫后那種榮耀。一個團體卻不同,背後靠着堅實的同伴,先一個一擊不中,下一個便全力撲上。一個人的刺客,一擊不中便無可奈何,而一個團體卻不同。

水流似的碰擊,縱然是山嶽,也要為之崩塌。

這些黑衣死士,便是孤獨的刺客。

城頭上,魏延貼着城垛,眼睛一瞬不眨地注視着城內的街道,那裏是內鬼們接近城牆梯和城門洞最短距離的所在。在他身邊,屏氣凝神口中叼着刀手裏握着弓弩的軍士,眼睛微微閉着養神,耳朵卻時刻豎起。對他們這些老卒來說,眼睛看到的,有時候不如耳朵聽到的,耳朵聽到的,有時候不如舌頭觸到的,舌頭觸到的,不如感知覺到的。

城門洞裏,典韋懷抱短戟,昏暗的門洞燈照不到自己身上。但他的位置,是假作疲憊不堪要麼靠着城牆睡覺要麼席地而坐的老卒。

“叔至神神秘秘的不說,大哥也不說,他跑哪裏去了?”典韋有一點沒一點地打着盹,他的眼睛,在不需要殺人的時候也不會像銅鈴似睜着。甚至他都不必要凝神去聽,對於典韋這種級別的戰將來說,似乎溝通天地般的感覺,才是最駭人的存在。

整個天地,似乎都在等待什麼。

那一行黑衣漢子,突然一起排出一個激靈,似乎空氣中的冰冷的味道,在這一刻到來之前俱都化作了刺骨的鋼針,千萬把,從毛孔里往血液中竄。

倏然,東城一聲狐啼,毛骨悚然。

典韋微微側了側耳朵,嘴裏低聲咕噥了一句,又偏過頭睡著了。

城頭上的魏延聞聲低聲呵呵而笑,旁邊的軍士能聽得清:“嚇咋呼什麼,嚇跑了人家誰負責?”

此刻,城外,陳到與何曼常勇各領一軍,悄然趁着黑夜自潛伏處開出,以茅草裹了刀槍,血紅的戰袍,將身體捲住,蜷縮在草叢之中,只是那成百上千的眼睛,恍如草原夜幕之中的狼眼。

此處正在劉岱大軍側首,三里之地,最是適合急速發起衝鋒。

何曼探出猩紅的舌頭,在嘴唇上卷了一圈,羨慕地看看劉岱軍營,低聲跟陳到說道:“陳君,多好的東西啊,要是搶——繳獲回去,想必接下來主公招兵買馬,大可節省好多。”

陳到是個比較沉默的人,只有在討論軍事部署的時候才會表現出自己的見底。

聽何曼這麼說,陳到只是一笑,道:“你是眼紅人家的戰馬了吧?!”

何曼撓撓頭,嘿嘿笑着說:“可不是么,以前作賊,漫山遍野地跑也不覺着什麼,現在總算有了個落腳之地,看你們騎馬,好是威風,自然艷羨。”

說完,又添了添嘴唇,帶着央求的味道向陳到道:“陳君,俺也不敢多求,待會兒亂戰起時,能否容俺搶——繳獲一匹戰馬來用?”

陳到為人謹慎,但他不刻板,也早將劉岱的輜重物資視為自家所有,成功之後卓逸夫還不知怎樣獎賞呢,何曼這點小小的要求,就算他先看上一匹駿馬,那也是不礙什麼大事的。

於是點點頭,道:“此乃好事,某怎會阻攔。只是須謹記,今夜之戰,敗劉岱從此不敢直面平原,何君但憑本事,然不可縱容部屬貪財求功,當以主公大事為要,倘若有失,便是主公寬宏大量,也應該知道程先生的軍法無情!”

何曼一縮腦袋,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

原本何曼想着跟着自己的老兄弟也不少,但平日裏操練習武並不積極,要憑戰功擁有坐騎恐怕一輩子也不要想着實現,因此打定主意待會兒亂戰起時讓他們自己去給自己搶來。他知道幾匹戰馬的事情,就算鬧出點事情來讓卓逸夫知道,卓逸夫也不會太苛責。

但程昱則不同。程昱如今兼任着軍**曹,他就是卓逸夫大軍的軍法官。程昱有好儀容,美髯飄灑,威風凜凜,又是飽學之士,尋常人見他便覺心畏心折,何曼這些原黃巾軍的餘孽,被程昱收拾了不知多少次。本來這些桀驁之徒應該記恨,但程昱公正嚴明,不以喜惡而移眼於人,這些桀驁之徒還就敬服這個。

因此陳到一提程昱,何曼那點小心思立刻消失的乾乾淨淨,訕笑着將腦袋埋進草叢中。

天知道程昱從哪裏學來的手段,對待那些有出身的軍士將校,他的辦法就一個,打。但對何曼這樣的草莽粗漢……

想起程昱的手段,何曼只覺眼皮子犯困。

“天可憐見哪,要讓程功曹逮住,他點着個燈,坐着看三天三夜竹簡還樂滋滋不時吆喝一聲好,俺們哪裏知道好不好,就覺着越來越困,一困就拉出去角抵,倘若輸了,還得遭這罪,為幾匹馬,值得什麼。”何曼撮着牙花子,心裏徹底放棄般老兄弟弄點福利的這個打算。

風聲颯颯而過,不知哪處寒林里的老鴉呱呱而鳴。

陡然,城內潺潺燃起一堆火,那火,漸漸升騰,漸漸壯大,突然一聲爆裂,里中不知夾雜了什麼,爆竹一般,爆起了火團,本是一團火,這般爆裂,登時擴大出十倍於己的體積來,下面又不知夾雜的什麼東西,猛烈一聲竄,直衝半空,映紅了半邊天。

不過喘息的時間,四下里,如那火團般爆炸也似,喊聲亂起,有人奔走而呼:“走水了,走水了,劉兗州殺進城,卓逸夫兵敗而逃,他防火要燒了平原城啊。”

俄而十數人奔走而呼,又繼而,數百人,再繼而,四處都是喊聲,到處都是腳步人影,城內慌了百姓,倚着窗根側耳傾聽,低聲與家人互相壯膽似詢問:“好端端的,怎麼就又打起來了?”

也有人搖頭嘆息:“漢室不幸,諸侯爭霸,只怕亂離之世,已然開始了。”

驀然間,只聽外頭靠近城門處喊聲大作,隱約有死傷者的聲音被夜風捲來。

百姓哪裏能見,城門處,這時廝殺最是到了要緊的關頭。

那隱藏在陰影里的黑衣死士,在火焰升起的那一剎那,趁着城頭的人大喊大叫,飛身從黑暗裏躍出,數十個大漢,沒有一個留在那裏。

城頭的人數雖多,但軍容甚不周正,慌亂的樣子,還顯出太多的疲憊來。

而城門洞裏的,反應極快,昏暗燈火下的數百守卒在火光爆起的一剎那便飛身而起,一手抄刀,一手擎起抵門的壁壘,果然是百戰之師,精兵悍將。

這一行人,身形輕捷,一看直取城門洞旦夕不能拿下,便都依着從前所說,一副要飛奪城頭的樣子。

城門洞裏的守卒側耳一聽外面還沒有攻打的跡象,裏面有人高聲叫道:“咱們都是城門守卒,平時爭功也沒咱們的份兒,這些亡命徒既然來了,老弟兄們何不努力,將軍面前,爭些吃酒的銅錢?”

一聲喊,百人諾,這等精兵也是驕悍,竟不看敵人是否登上城頭,各持刀槍一起往門洞外搶出,口叼刀,手並腳,銜尾而殺。

那黑衣者,竟不懼反喜,內中有人厲聲大喝,這數十人一人未損,手腳飛快又自城牆半壁躍下,一聲不響往城門洞湧來。

正在此時,城外劉岱終於動了,城門洞裏守卒只聽外頭大軍沙沙移動的腳步聲便如狂風過境,這一次,劉岱是舍了大力氣了,他居然以前軍中軍盡數來攻城,只將后軍與輜重軍留在營中。

卻說這黑衣死士,翻身落城殺入城門洞時,忽的一人大喝不妙,不及隨者反應過來,那緊貼着城門的地方,似是傍晚的下山餓虎一般,一聲低沉的咆哮,接着,一支殘影,應當是一柄短戟,迎面橫飛而來。

那短戟上的力量,不知有幾百斤,一柄短戟,那些死士也都是手腳輕便的人,卻明眼看着那短戟橫飛而來,卻根本來不及躲閃,那短戟,正中三人腦袋。

“大哥說過,打擾人睡覺是很不道——道那個的。”瓮聲瓮氣的聲音,似乎隨着那短戟的殘影,不是眨眼,而是根本來不及眨眼的工夫,人已到了戟后,順手一抄,輕輕落住。

怦然一聲,又將一人,那短戟的小枝扯住一人,另一隻手再復落下,此時,方不過眨眼工夫,四人斃命。

再復起一戟,那死士,也是爺娘生的,為這一戟卻不見人早奪了心志,不敢見他戟落,慌忙閃避,領頭的喝道:“你是誰人?好漢藏頭露尾,不是英雄所為!”

便聽周遭恥笑連連,道:“這賊有眼無珠,典韋將軍這般魁梧,也不見么?”

那死士們抬眼來看,只見眼前那巨漢,身披麻衣,不着鐵甲,一聲鋼鑄鐵澆般身軀,那微微突起的筋骨里,恍如深山猛虎,一動,便是萬鈞的力量。

領頭的字聽他姓典,卻不知江湖裏名號,眼眸里詭詐一閃,訕笑往前方要去走,心口劇痛,低頭看時,戟刃森森,透出血色殺氣來。

那領頭的只低聲默念一聲:“好,好身手,好快的戟,願求姓名。”

不待典韋搭話,早有他周遭軍士大笑道:“居然還有人不知道典大哥?深山逐虎,神力如巨,世間就只有他這一個奇男子。你這賊,死後當記着,他便是典韋。”

那人方將咽喉里的血沫子噴涌也似灑將出來,仰面便倒。

就在這一時片刻的當兒,那數十死士,早被城頭奔下的魏延揮軍斬殺殆盡,也有惜命的,眼見利刃加身,丟開刀劍匍匐在地。

城外腳步聲越來越顯亮了,陡然,那典韋厲聲喝道:“打開城門,看我殺賊!”

魏延吃了一驚,忙來勸阻,道:“城外有陳到何曼尚未動手,你我這裏先開了大門,倘若壞了主公大事,誰能擔待得起?”

典韋嘿然冷笑,道:“文長,此處有我,你且安心便是。此戰,不打破劉岱小兒的膽,他不知世間英雄幾何!”

魏延面有不悅,怪道:“何出此言?莫非魏延是膽小怕事之人不成?”

側耳細細聽了片刻,魏延笑道:“陳到何曼他們也忍耐不住了,那麼,咱們開了城門,放進一部,放手廝殺,絞殺劉岱老兒主力,讓他好好替主公當著曹孟德去吧。”

那守門老卒,眼見主將已有了計較,當時也不遲延猶豫,飛快半開壁壘石柱,而後飛快往後便退,果然三息方過,城門轟然一聲響,城門洞頂上塵埃泥沙簌簌而落,撞擊不三下,外頭先探進一塊黑黝黝巨頭,眾軍自然知曉,這是撞城車。

典韋叫人從旁邊取來烈馬,自在上頭騎了,眼見那撞城車隨着外頭劉岱軍一聲歡呼停下了前進,大喝一聲,只見灰濛濛暗色的城門洞裏,一騎體型龐大卻似絕影,自那撞城車旁邊縫隙里一竄而過,外面頓時血雨腥風,慘叫連天。

魏延不敢大意,自往城頭調度,正好看得清楚。

可知世間有萬人莫敵典韋么?

便在這黑暗幽邃歷史塵煙中,平原城外,一條大漢,赤膊如鐵黑,手裏掌兩柄短戟,背負數十小戟,立馬門前,陡然間烏黑的眸子似血舞炸開一般,喉嚨里發出一聲嘶啞的吼,百里之內,猛虎聞聲色變。

這大漢,揮動短戟,不看炫耀,只論生死,那推了撞城車的數十劉岱軍士,竟轉眼叫他盤馬殺盡,而後那亂髮下黑黝黝的臉,驀然揚起,猩紅又烏黑的眸子,望穿了夜色,直透天地的深處。

這大漢,又垂下頭,看看那撞城車,似乎極度厭惡這東西,喉嚨里再次發出的聲音,便不是猛虎般咆哮,而是踏破青天的巨猿般嘶鳴,卻又低沉的許多。只見他從馬背上落下地,索性將一雙短戟,一隻手拿了,橫着可托泰山的臂膀,輕輕往那撞城車上一擠,嘿然吐氣開聲,那巨車咔嚓作響,終於忍耐不住巨人神力,不情願地發出最後一聲吱呀,轟然倒在城前。

兩方將士,俱都看呆了眼,劉岱軍前鋒大將,只對視典韋雙眸,啊地一聲大喊,仰面往塵埃里便倒,眾人急忙搶回,待到了帳中,氣絕身亡。

那典韋眼見滿天遍地的火光,滿眼都是血色,性情里的暴虐與那幾乎一段天生的孽根,一併化作狂性發作出來。此時的典韋,再不顧這天,這地,這神佛,這法度王朝,他覺着自己像一團火,一團比那晚霞時候的西天更要通紅的燃燒,將這世間一切要阻擋自己,敢阻擋自己的存在全部焚毀。

燃燒吧!

典韋心裏對自己這樣說。

於是他便發作了,跨上戰馬,又掌短戟在手,只是仍然用一隻手提着,放手卻將背上的手戟,連取七枝,縱馬沉默着往前殺出。

短戟到處,人馬俱裂,手戟灑出,暗影奪魂。

這一人,一馬,橫衝而出,單開劉岱軍前鋒,竟自那大軍里破浪似斬開一道無人的走廊,只有一人縱橫,一馬如飛。

不片刻,那一人一馬又從劉岱軍中殺奔而回,立馬城門口,又夜風拂過,石磚似有芬芳,那是血花盛開的味道。

劉岱軍早已打亂,陳到三人引城內大半老卒只待劉岱攻城,豈料這望族州牧竟敢遣三軍里兩軍來攻城,眾軍殺入營中,劉岱亂了手腳,一面調令中軍回軍救援,一面籌措逃走。

此時的劉岱,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只怕又中這豎子的計!看他敢派遣這麼多人馬來劫營而不見這豎子,想必平原郡定然要作他老巢。那麼,這豎子,如今手裏倒有多少人馬?”

陳到是良將,是名將胚子,他揮軍殺入劉岱軍營之後,居然發現除了后軍與輜重軍,當時心下大喜,命中軍繞開木柴鹿角,一路大叫道:“前鋒直奔中軍大帳,中軍四面絞殺,主公片刻自城內殺出,休叫走了劉岱小兒!”

這一番黑天夜裏,劉岱軍哪裏想過這番虛虛實實的話,聞聲登時恐懼,四面奔走,相互踐踏至死的不知凡幾。

卻說城內,卓逸夫和戲志才正在對弈,交戰正酣中,斥候兵來報,道是典韋一人,破劉岱兩軍如破竹,詳細說來,兩人不覺大笑,戲志才道:“屬下這幾日在學習主公提出的練兵之法,頗有些明了,也有很多不解的地方,如今劉岱軍竟讓典韋將軍一人一騎殺破至此,方知這所為的基層將校,着實是一軍之膽。”

卓逸夫也不虛假地謙虛,笑着說:“閑來無事,無聊想到哪裏,規矩便定到了那裏。先生有大才,我軍創建才剛剛開始,先生但看裏面有什麼不足之處,一定要及時指出。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一規不諧,大事不可圖也。”

於是命程昱帶領的那親兵一軍,按照血書里所書盡數捉拿人等,又叫傳令魏延:“點起城內人馬,盡數殺出,破劉岱便可,不可傷其性命。”

戲志才笑道:“另外,須傳令陳到何曼常勇,兗州軍但有投降的,不可侮辱坑殺,其輜重物資,若能完好無損取來為我所用,此功不比再為主公取一城一縣稍遜。”

這廂里軍令剛傳下去,外面急匆匆的腳步聲敲了進來,親兵一臉古怪,報告道:“主公,何曼將軍受傷。”

兩人吃了一驚,何曼雖無天縱之才,但眼前卓逸夫兵微將寡,何曼當得起一番偏將,倘若出了問題,還真找不出個接替他的。

卓逸夫丟下棋子站起身來,正要問傷勢如何,外頭響起何曼尷尬而無奈的叫嚷:“俺這是……你們這是犯了軍法的,程功曹,程功曹,不可饒了這幾個土鳥!”

待將他抬進來,卓逸夫急忙問傷,何曼不尷不尬地捂住屁股,死活不讓人看,被逼得急了,才一咬牙一閉眼,認命般道:“主公,末將無能,看見劉岱大纛,剛去將那鳥布斬斷撕破,不知哪裏來的一枝暗箭,正中俺……正中俺后大腿。”

戲志才忍俊不禁,揮手示意親兵將何曼抬下去,走到卓逸夫身後,那笑意還沒有消散下去:“主公,這何曼,誠然是個妙人,一場好大的功勞,竟落了這麼個不尷不尬的下場。”

卓逸夫畢竟不能肆意取笑,只能嘆息般說道:“人有旦夕禍福,這也怨不得何曼。”

戲志才一笑,正要和卓逸夫說話,外面有血刺快馬來報,說出一句讓兩人臉色大變的話來:“主公,先生,陳留有變,曹操動向不明,其麾下大將兩日沒有見着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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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鼎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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