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偏遠的村莊

馬老師說，姮美麗和華子的老家，在一個很偏遠的村莊裏。

那裏四面環山交通不便，溝陡水深沒有任何出產，依靠傳統的耕種，人們吃飽飯都很難。所以，能離開村子的青壯年，都已經外出打工活命，留在村子裏的人，基本都是老弱病殘。

也就是說，整個村子很窮，留守的人們很窮，姮美麗的家中，尤其的窮。

因為在她四歲多的時候，原本身體健康的父親，突然生了一場大病。一貧如洗的家裏，為了給父親治病，東拼西湊借了很多錢，但最後人依然沒保住，拖了兩年後，她的父親去世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姮美麗父親去世后的第二年，母親也忽然出現類似的癥狀，渾身酸痛不能行走。家裏人四處求醫，卻沒有任何好轉，隨後便也一直卧病在床。

後來有一天，年邁的爺爺奶奶，帶着兩歲多的妹妹，去縣城賣山裡新摘的野蘑菇。不曾想半路上，遇到了山體滑坡，結果無一人生還。

就這樣，窮困潦倒的家中，只剩下一個重病卧床的母親，跟一個還是孩童的姮美麗。

從那時候起，能活下去，能讓媽媽和她一起活下去，便成了她全部的人生目標。

要能活下去，首先就是要能有東西吃。

於是，姮美麗每天的必修課，就變成了種地，跟在村裡找吃的東西。

當時她太餓了，就像一頭髮了瘋的餓狼，遇到任何能吃的東西，不管是給人吃的食物，還是給動物吃的飼料，她都會弄回家。

這個過程偷也好、騙也好、甚至搶也罷，反正結果能填飽她和媽媽的肚子，就都行。這種蠻橫的活命方式，姮美麗覺得行，其他村民覺得可是不行。

等時間長了，不富裕的村民們，便都對姮美麗很惱火，也格外厭惡。他們想盡辦法地防着她、驅趕她、欺負她，想讓這對母女早日從村子裏消失，讓眾人能安穩地過日子。

偏偏姮美麗跟她母親，如同地里的雜草一般頑強。儘管吃不飽穿不暖，母親也病的奄奄一息，但兩個人還是好好地活着，依舊倔強地住在村子裏。

日子一天天過去，姮美麗的飯量，隨着她的個頭，變得越來越大。全村只有華子和他80多歲的爺爺，從來沒有為難過她們。

華子爺孫倆很同情姮美麗一家的遭遇，除了時不時接濟一點食物，讓她們能活下去，華子還會跟怪物般的美麗一起玩。

華子從小就很聰明，不僅讀書讀的好，而且長得也人高馬大，相當的耐看，是村裏的孩子王。

後來，等美麗長大了些，華子便教她認字、幹活、學道理。於是，美麗明白了交換，她用一刻不停幫別人家幹活，來給自己和母親換口吃的。

就這樣，她們在村裏的日子好過了很多，而讀書好、長得壯、會唱歌的華子，則是美麗在貧瘠生活中最閃亮的那顆星星，她屈指可數的快樂都來源於他。

因此，他刻苦學習，考上了夢寐以求的華大，發誓要在外面的世界裏閃閃發亮。而伴隨他的離開，那個只知幹活的姮美麗，則突然帶了弱智的母親，離開了山村。

她磕磕碰碰一路打工，耗費一年，終於輾轉來到華市。

沒有學歷和經驗的美麗，為了能成為華大超市的一名收銀員，竟然免費給馬老師打了一個月的工。聽了馬老師的講述，洛清寧才知道，華子是姮美麗所在村的驕傲，而美麗則是所在村的笑話。

她每天極其賣力的工作，勤勤懇懇毫無怨言，也不於人交惡，最後感動了馬老師，破例留下了她，還替她和母親解決了住宿的問題。

有事做、有人愛、有所期待，是華子休完學回來后，美麗每天的幸福狀態。

如今，這些曾經讓警察更加懷疑，死去的華子應和別的女生有感情糾葛，美麗由愛生恨殺了他。

洛清寧看着被警察帶走的美麗，無言以對。這種猜測，的確很有說服力，何況美麗為什麼要躲在那兒？

時間過的很快，洛清寧顧不上鑽研快速賺錢的辦法，只一心一意的尋找姮美麗無罪的證據。校園網上的頭條，便是華子凶殺案，評論區是一邊倒的認定姮美麗殺了人。

更有造謠甚者，發出多篇暗指華子的愛情故事，將姮美麗暗喻成缺愛的心理變態，譏諷她沒有自知之明，如同那個弱智的母親。

為了求證這些帖子，警方和校方都花費了很多時間和精力求證，姮美麗的案子沒有一點進展。對此，洛清寧除了憤怒，什麼都做不了，但她不甘心。

某天深夜，絞盡腦汁的她，突然想起舍友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那人死狀極其恐怖，嚇暈了好幾位目擊者。

案發至今，人們的注意力，一直被華子的感情糾葛所吸引，沒有人討論過這點。

想到這裏，洛清寧小心的在熱帖里留言，追問起死者的情況。

很快，有人回應了她的疑問，眾人也開始七嘴八舌的灌水描述。死狀中，出現最多的詞彙就是臉色慘白、皮肉緊縮、四肢蜷縮。

於是，有人留言說，他是被姮美麗毒死的，毒藥就裝在她遞給華子的水裏。

又有人說，自己有警方的內部消息，法醫那邊並沒有驗出中毒，但死狀又像極中毒。所以真相是，姮美麗鬼迷心竅，在網上花重金學人下蠱。

看到這裏，洛清寧嘆了口氣，造謠的人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姮美麗出事後，她陪馬老師找了個阿姨，臨時照顧她媽媽。她家租的房很小，裏面的東西，都是姮美麗和她媽媽撿來的。

聽馬老師說，姮美麗節儉的要命，各種省錢竅門在她身上都能找到。她用的手機，是馬老師家淘汰下來的老人機，不能上網，也不能視頻。

不過，姮美麗對此很滿意，她想把所有的錢都攢下來，給自己和母親在華市買個小小的房子。這樣，她就能住在離華子近一點的地方，就跟小時候一樣。

綜合過馬老師的種種描述，洛清寧覺得姮美麗對華子的感情，並不是眾人口中非得到不可的愛情，而是另一種親情。

因為她的智商，讓她很簡單，即不會多想，也不會自卑。她對華子，更多的是依賴和感激，是黑暗中的人對陽光的渴望。

也許，大道至簡，越是單純的感情，人們越難理解，網絡居然能把她描繪成會下蠱的妖女。怎麼做才能幫到她？洛清寧迷迷糊糊的想着，不知不覺睡著了。

“你別煩姮美麗的事了，她不是兇手，很快就會出來。”

“你怎麼知道？監視我？”

“想多了你，要知道的話，明早九點來華大路口的蜜蜜奶茶店找我，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