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退休的驅魔人
平行世界。
6月25日，周六，蓉城。
高天鋪開海水般的蔚藍，如絮如鱗的卷積雲宛如一朵朵被衝上岸邊的泡沫。
中午十二點的驕陽似火，空氣里瀰漫的那種粘膩的騰騰熱氣，讓人感覺像在史萊姆里洗澡一樣，渾身難受。
“史萊姆啊…倒是很久沒見過她們了。”
走在略顯空蕩的街上，秦仁叼着一根愛喜女士香煙，似是想起了某些可愛的故人，有些心不在焉地喃喃自語。
……
十分鐘后，他緩緩吐出一口煙圈，腳步停在了一所茶樓下。
鳳雅香茗。
秦仁抬頭，茶樓的牌匾在日光反射下閃閃發光。
鳳雅…
為什麼不是龍雅？
暗示只有女人才雅，男人就不雅？
秦仁想到這裏渾身發抖，大熱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瞬間就感覺涼快了些，然後掐滅香煙邁進去，直奔二樓。
“靠窗...黑色包包...”
進了茶樓，秦仁看了眼手機上的匿名短訊，一眼就在角落處找到了描述中的那位女士。
“你好，請問是白潔嗎？”
“嗯嗯，你就是秦仁吧。”
秦仁走過去打了招呼，白潔姑娘站起來回應，微笑落落大方，不過下巴和蘋果肌有些硬邦邦，感覺多多少少動過刀子。
相比之下，秦仁給白潔的第一印象就幾乎完美。
劍眉星目，玉樹臨風。
體態端正，衣着整潔。
尤其是那自帶憂鬱的眼神，看起來竟隱隱有一種基努里維斯的味道。
或許在這個小奶狗遍地跑的世界，“憂鬱大叔”已經沒有了市場，不過在白潔看來，秦仁的外貌倒是剛好戳中了她的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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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桌前各擺着點好的一杯龍井，秦仁熱的口渴，直接端起來先喝，反觀白潔卻還要再客套幾句：
“久聞秦先生…”
“咳！…咳咳！…”
“？”
剛開口秦仁就嗆出聲，把白潔整的一愣。
“沒事兒沒事兒…”
秦仁連連擺手，也不好明說自己聽成了“91秦先生”，乾脆主動接過話頭：
“所以，我的驅魔人退休手續，就是你來負責辦理？”
“嗯對。”
既然秦仁開門見山，白潔也就不客套了，露出很職業的八顆牙齒：
“先自我介紹下，我是位面管理局新任的驅魔辦公室主任，秦先生，關於驅魔人的退休注意事項，還需要我告知你一下嗎？”
“不用了。”
秦仁擺擺手：
“加了一個月的夜班，今天好不容易有個調休日，我還得買貓糧看電影什麼的呢，速戰速決吧。”
驅魔人也是人，私下驅魔，明面上該社畜的還得社畜。
畢竟位面管理局的合同全是霸王合同，靠局裏每月那點兒象徵性的補貼，還不夠各大平台開會員的呢。
白潔就開始從包包里往外拿表格，簽字筆，錄音筆什麼的。
一邊拿，一邊又不免有些好奇：
“那個…秦先生？”
“嗯？”
“你加班這麼厲害，平時是做什麼工作的啊？”
“工作啊…”
秦仁眯起眼睛，喝了口茶水：
“碼農，聽說過嗎？”
白潔點頭：
“嗯，禿頭嘛。”
“996，聽說過嗎？”
“嗯，福報嘛。”
白潔看了看秦仁的頭頂：
“可你不像程式設計師啊？”
“我跟程式設計師是難兄難弟，建築學畢業，在設計院工作，目前是907。”
907，12加12減9乘以…
白潔心裏默算了一下算不太清楚，就不糾結了，打開錄音筆，清清嗓子，開始向秦仁確認一些基礎信息：
“姓名。”
“秦仁，秦始皇的秦，杏仁的仁。”
“年齡。”
“23。”
“從事驅魔人多久了？”
“大二到現在…4年吧，跟你們局裏簽的合同就是4年。”
4年，在驅魔人這個行業來說，屬於是老資歷了。
畢竟風險高，幹了4年還能不缺胳膊少腿且心理健康的驅魔人並不是很多。
“退休原因呢？”
“很簡單，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差事，再加上畢業參加工作一年多，越來越忙，家裏還有個讀研的姐姐要供，所以現在只想專心當社畜攢點兒首付錢。”
秦仁慢條斯理地說著，然後掏出了一根煙來：
“介意嗎？”
“請便。”
白潔是極少數喜歡男人抽煙的那種類型，而秦仁也是極少數抽煙還能保持牙齒潔白乾凈的類型。
潔白，白潔…
莫非是良配？
白潔做了一個諧音的腦補，把簽字筆在指尖轉了轉：
“請問秦先生的異能是？”
“異能？還有這項？”秦仁眉頭一皺。
“對，不是必填項。”
大部分驅魔人即使退休也不願意把看家的“絕活”透露出來，這是人之常情。
秦仁也是如此，所以選擇跳過了這個問題。
“好的，那麼…”
白潔拉了拉椅子，身子坐正了些：
“接下來就要麻煩秦先生回憶一下，你的驅魔生涯里都遇到過哪些魔裔，局裏需要統計相關資料。”
……
【魔裔】，即【魔之後裔】。
宇宙無垠，時空浩瀚。
在公元19世紀以前，位面壁壘尚且薄弱的時候，各種多元位面上的存在都曾因有意無意的原因穿越到個世界。
九尾狐，饕餮，蛇髮女妖，獨眼巨人，遠古智械，利維坦，路西法，血族，狼人…
從《山海經》到《聖經》，從古代神話到民間傳說，他們的強大和神秘曾以各種各樣的形式和版本被記載併流傳於世。
而如今，時過境遷。
受老一輩驅魔人和生存環境的影響，那些曾經風光一時的存在早已消亡，位面壁壘的閉合也導致不再有“新人”登場。
而世間曾受到他們血脈或者能力影響的動物、植物、甚至事物，則以各種繁雜多樣的形式存續至今，是為【魔裔】
比如繼承了血族嗜血特性，外形卻醜陋兇惡的吸血鬼，就是當代驅魔人最常見的一種魔裔。
……
“魔裔啊，讓我想想，其實也不多。”
談到自己驅魔生涯里遇過的魔裔，秦仁也是眯起眼睛，然後掰起了手指：
“首先是吸血鬼、太歲、水猴子這老三樣，然後就是沼澤史萊姆、森林史萊姆、潤滑液史萊姆三姐妹，另外有一條毒蛟，一隻人面蜘蛛，一頭練過深蹲的小母羊……”
說是不多，但實際上光類型就五花八門。
到了最後秦仁乾脆掏出手機給白潔看了幾張照片，照片上的東西更是重量級：
長滿了眼球的章魚觸手；
泡在鮮血里的金屬立方體；
寫滿正字的一條白嫩玉腿；
貼有道家符籙的一具偽娘乾屍；
……
“這…這有些可是類型極度稀有，情報極其稀少的魔裔啊，蓉城有這麼多？”
白潔難以置信地張着嘴巴：
“而且局裏面說，秦先生你很多時候驅魔都兵不血刃，不捕捉也不獵殺，但蓉城的魔裔卻比其他很多片區都要安分守己，確有其事？”
“誇張了點兒，但也差不多。”
“靠你一個人？”
“不然呢？”
秦仁叼着煙，從容地攤攤手：
“沒人比我更懂驅魔。”
“……”
好吧，看來這回遇上大佬了。
這下白潔貌似知道，為什麼臨來時，局裏還要特別交代她另一項任務了。
像這樣的驅魔人才，的確值得挽留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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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等到所有資料填寫的差不多，只差手印沒按的時候，白潔收起表格喝了口茶水，開始嘗試第二階段的溝通：
“秦先生，實不相瞞，關於你退休的事情，局裏驅魔辦的意思是，看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續約…”
“不考慮！”秦仁聲色俱厲，斷然拒絕。
續約？
開什麼玩笑！
秦仁驅魔4年，苦啊累啊且不說，還因為一次離譜的驅魔跟大學的初戀女友鬧掰，至今都沒複合呢，居然還想讓他續簽？
“秦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最近局裏…不，應該說整個世界都可能遭遇大變，全球的安危很可能…”
“大便是吧？安危是吧？”
典！典中典！
4年過去還來這套…
秦仁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兒。
想當初，剛讀大二的他還是小鮮肉，正在寢室里百度“如何委婉地勸女友穿絲襪”，一群自稱位面管理局的人突然就闖進來，說偵測到了他身上的什麼異能，天降大任於斯人，保護世界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那會兒天真啊！
衝動啊！
《罪惡王冠》才剛完結，秦仁一腔中二熱血沒處發泄啊！
所以就簽下了在蓉城片區驅魔4年的霸王合同，違約就滅口的那種。
剛開始秦仁還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異能”到底是什麼，所以也不敢反抗。
後來知道了吧，秦仁已經有了一種“來都來了”的斯德哥爾摩心態，於是才一直干到了合同到期。
現在想徹底回歸正常人生活，局裏卻試圖用同樣的方法釣他，那秦仁的態度就只能是貔貅的屁股——沒門兒！
“可是秦先生，這次真的不一樣。”
白潔還不罷休：
“最近世界各地很多魔裔都舉止異常，局裏有傳言說，位面壁壘可能重新鬆動了。”
“位面壁壘鬆動…”秦仁稍微豎起耳朵，斜睨着白潔。
“嗯，有人猜測，那些古老的異位面可能會有新一代‘魔祖’降臨，所以魔裔們才躁動不安！並且還猜測，位面壁壘鬆動的豁口坐標，可能剛好就在蓉城，所以…”
“傳言？猜測？估計？可能？”
秦仁掰着手指打斷白潔，面無表情地瞧着她：
“白小姐，用自己都沒把握的事情PUA我，你覺得合適嗎？”
不合適。
而且太扯了。
九尾狐，饕餮，路西法，血族，狼人…
如果位面壁壘真的鬆動，那這些玩意兒豈不是就重見天日了？
2012還流行過瑪雅預言的世界末日，結果呢？
1999年那事兒還說全民保密呢，然而呢？
秦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吃白潔這一套，扔下一句“如果真有此事地球就毀滅吧”，然後徑直離開，結果剛下樓，褲兜里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嘖，別又突然要加班吧…”
秦仁拿出手機出來一看，幸好不是。
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四個大字：
【女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