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人生長恨水長東
與此同時，最後一個人物視頻開始。
【神仙意味着長生，卻不意味着不死。單純的背後，往往是太過殘酷的真實，人，鬼，神，莫不如是。
劈山救母，三界純孝的傳奇。高擎的寶蓮燈，追求美好愛情的象徵。但誰又知道，成就了這傳奇和這象徵的，是怎樣的一條血腥和陰謀之路。】
只見，悲涼的音樂響起。
一道人影從空中跌落。
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目光渙散。
其，正是二郎神楊戩。
楊戩的手，在觸上沉香咽喉時堪堪停住。
幾千年戰鬥的本能，讓他重傷之餘，仍覓到了沉香這個致命的破綻。可那又如何呢？一切都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完勝的只能是這個孩子，雖然，這孩子離自己的期望，還有着不小的差距。
他嘴角邊閃過苦澀的笑意，目視沉香一掌印上自己的胸前。身體從高空墜下，直落溪中，濺起大片水花。
他一口鮮血噴將出來，卻奮起最後的氣力，強撐着傲然立於溪邊的岩石之上。
終於可以終束了？他疲憊地想，代價已經太大，那麼，所有的罪惡就由我一人來背負吧！
玉沖了過來，急急地為他分辯着什麼。這個單純的小狐狸！他心中有些感動，但是，卻又清楚地知道，決不能再由着她說下去了。
當時向四公主魂魄的傾述，只是為了多一分支持自己繼續的動力。他用法力在那柔弱的魂魄上動了手腳，只要她一附體還陽，那麼真君神殿那些伴着他同悲同喜的日日夜夜，就會成為永不會被憶起的過往，消逝得不留一點痕迹。
至於小玉……
知道所有的真相又如何呢？雖有着種種的插曲，這最後的一枚棋子，終還是要落回最初的位置上去。
楊戩看了一遍在場的所有人，他們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
還不如不知道。
這般想着的時候，小玉已經衝上來，一掌劈在他的身上：“二郎神，你還我姥姥的命來！”
砰砰砰！
楊戩的胸口漸漸塌陷下去。
“不要傷我的主人！”
在場所有人，只有哮天犬黨在楊戩的面前。
“哮天犬？這種無恥的小人，你還叫他主人？”
“為什麼……主人……都這個時候了……為什麼你還不說實話……”
哮天犬的眼睛中，血淚在流淌。
只有他自己知道，主人太苦了。
他獨自承受了一切，拯救了一切。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都想着殺掉主人。
楊戩沒有說話。
視頻旁白，顯示了他的心聲。
“我累了，真的太累了。而且，我也不忍讓沉香去面對我的那些罪惡，並明了這所有的醜陋都只是為了他。那將是何等沉重的枷鎖啊，而且他是三妹的骨血，我怎麼能忍心傷害他呢？”
緊隨着一聲爆喝。
沉香已揚起了神斧。
遠處的哮天犬流着淚，艱難卻執着地、一寸寸地向這邊掙扎着爬過來，四肢已因嶙峋的山石而鮮血漓淋了。
“結束吧，這漫長的生命。神仙的永恆給予他的只是懲罰，那麼，死亡或許才是真正的解脫！”
楊戩黯然一笑，負手靜靜佇立，等待着沉香最後一擊的到來。
“不是這樣的，主人……主人他從未成心傷害過誰……沉香，你不能殺他，他是你舅舅，你的親舅舅呀！”
哮天犬大聲的叫着。
但是沉香眼中只有仇恨。
“他，是我舅舅。但我的好舅舅卻親手將我娘壓在華山之下，又親手殺了丁香。這樣的舅舅，不要也罷！”
“這種小人，又怎麼配再當你的主人！”
作為楊戩幾千年的兄弟，康老大並沒有為楊戩出頭，反而強行拉開哮天犬。
楊戩的心更苦了：
“小人？或許吧。只是，幾千年的兄弟，末了，你竟是用這兩個尖銳的字眼來送我上路嗎？”
神斧劈下！
眼看楊戩就要被劈成兩段。
寶蓮燈滴溜溜的轉到楊戩身前，頑固而堅強地擋住了沉香所有的攻擊。
“寶蓮燈為什麼要護住這小人？”
“八成是他弄了什麼手腳。真是無恥至極，親妹妹的法寶也要騙！”
“可惜我們大好男兒，卻上了他的惡當，助紂為虐，楊戩當真是百死莫贖！”
曾經最親密的戰友，梅山兄弟，也說著最惡毒的話。
“時間來不及了，必須在子時前劈開華山。”
“可是，就這麼放過這廝？”
“楊戩周身經絡盡毀，內腑重傷，這輩子也斷無復元的希望。寶蓮燈畢竟是你娘的舊物，又主仁慈，想必是不欲你多造殺戳。”
“堂堂司法天神，從此便要淪落成不能動彈的廢人，生不如死。沉香，的確不用殺他了，這已是為丁香報仇的最好辦法！”
沉香點了點頭，率先縱雲離去，眾人一一緊隨其後，再不向楊戩多看上一眼。
…………
視頻播放到這裏，進入了一段舒緩期。
不悲不喜的輕音樂流淌在眾人耳中。
但，正在看視頻的眾人，紛紛發起了問號。
“？？？？”
“開局就快被人打死，挺虐的？”
“兄弟背叛，親人如仇人！”
“磨磨唧唧，不說出來原因，這是殺伐果斷？”
“繼續看，反正很快就知道了。”“小黑鬼，上份子了，今天的收穫全他媽拿出來！”
畫面一轉。
“咦，這小子居然活過來了？黑鬼，你奶奶的，還真有一手！”
楊戩、哮天犬淪落到破廟之中。
受盡了侮辱。
楊戩目光凌厲，他乃堂堂天神，何時受過如此屈辱。
但，他手足不得動彈，根本沒有辦法教訓那些人。
只能看着哮天犬賠笑，賠不是。
哮天犬，都是為了他。
“不要放棄，主人，求您，千萬別放棄！哮天犬……哮天犬不能沒有主人的……”
“……沉香，你到底劈開了華山沒有？”
都到這種時候了，楊戩心中依然挂念着沉香。
他竭力想向華山方向看去，但雜草與樹木卻截斷了所有的視線。
一口氣嗆住，劇烈的嗆咳引發出窒息般的痛苦。
哮天犬為他順着胸口，淚流滿面，泣道：“對不起，哮天犬太笨，哮天犬猜不出您的心意！只是，先回去吧，這兒的風太大，您的身子受不起風寒。除了那破廟，咱們……咱們真的已無處可去了！”
……
畫面又一轉。
哮天犬帶着楊戩流浪。
大街上，遠遠看到了他們最不想碰到的人，嫦娥和四公主。
“主人，不會，她們不會見到您。我帶您躲開，哮天犬一定能帶着您躲開的！”
哮天犬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絕不能讓她們見到主人，主人會受不住，一定受不住的。
但是，事不遂人願。
嫦娥、四公主還是發現了他們。
“哮天犬？你是哮天犬？”
“楊戩？居然是你？原來你也會有今天啊！”
“沉香說得沒錯，楊戩，你該是沒機會復原了。
不過這樣也好，起碼你還能過着平凡的生活，而不是去造更多的殺孽！”
“天界司法天神？楊戩，你曾經的威風和殺氣哪裏去了？哮天犬，這種主人要來何用？只會連累你抬不起頭來。我若是你，就任他自生自滅算了，多看他一眼，都是對自己不住。”
楊戩聽的心在滴血。
哮天犬捶地的哭道：
“對不起，是我太笨。主人，您千萬別動氣，龍四……四公主什麼都不記得了，仙子她就更不知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