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出岫 第三十七章 你就這麼想死嗎?
話音未落,江陵抽劍便是一斬,竟讓他的話語真的永遠卡在了嗓子眼裏,飲恨離世。
隨着脖子上大動脈的切斷,血液不斷地向外噴出,青年渾身抽搐着的同時,也在企圖做最後的掙扎,不斷地用手堵着脖頸右側的那道大口子。
可漸漸地,他的身子便不再動彈了,就連眼球里的光澤也漸漸黯淡下來,整張臉以及脖子的皮膚,慘白一片。
等見倒在血泊中的青年已死絕,滿臉不甘地瞪大着眼睛時,江陵這才虛脫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拖着自己的半條右臂,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玄煞怒,不虧是接近‘八品武學’的等級,以我黃田境的修為施展出來,便已然透支至此。
還好吸收了蛇煌玉,不然《玄煞經》的融會貫通,臻至圓滿之境,還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觸及。”
江陵苦笑一聲,躺在地上的同時,臉上流露出一種劫後餘生的暢快感。
“看來日後這逆天手段,要當成最後的底牌,絕不能輕易使用。
或許等我邁入了玉門境界,這武學給我帶來的肉體損傷,才會大幅減少。”
沒過多久,突然從他周圍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聽起來倒不是急切,甚至能感覺出這群人是負傷之身。
由此,江陵已然知曉來者何人。
等到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也緩緩地撐着身子慢慢站立起來,起身的那一刻險些一個身形不穩栽倒在地,模樣看起來頗為狼狽。
“這......死了?”
瞧見這一幕,在場十餘名慕容家族之人皆面面相覷,就連投在江陵身上的目光,也變得十分精彩。
“怎麼都拿這副眼神來看我?”
為首那人咽了口吐沫,臉上的驚疑不定依舊尚未完全褪去。
“少峰主你明明才剛入黃田,是如何憑一己之力斬殺此人的?”
此話一出,江陵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此刻他只好摸着後腦勺,略顯尷尬的笑着。
“你懂什麼!”
身旁的那一人狠狠地甩了一下前者的臂膀,隨後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江陵少峰主戰力逆天,又豈能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相提並論?!”
聞聽此言,江陵這臉上便已然掛不住了,反覆地擺起手來,那樣子,看起來十分尷尬。
“言重了,言重了......”
“那江陵少峰主可知道此人的身份?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只知此人的武學招式與煙雨樓的殺伐一道同宗同源,卻不知此人究竟是煙雨樓的哪一位。”
聞言之,江陵的視線掃向了一旁的那具屍體,神情頗為淡漠。
“他是煙雨樓樓主之子,章程。”
“什麼!!!”
話音剛落,眾人臉色驟然一變,臉上儘是驚恐萬狀之色,就彷彿一腳踏進了深淵裏,與此同時,大腦也瞬間一片空白。
“少峰主,此等玩笑之語,可萬萬不敢亂開口。
兩派之爭本就形同水火,倘若此人真的是章程,那煙雨樓與縹緲峰,勢必會落得個‘不死不休’的局面啊!”
正當眾人滿心期待着江陵會改變自己方才所說出的話語時,後者也僅僅只是搖了搖頭,隨即流露出一聲嘆息。
如此,他們已然了解,躺在地上的這具屍體的身份是章程的事實,確鑿無誤了。
然而江陵自己心裏也很是清楚明白,自己之所以在殺掉煙雨樓之人後,還能保存着僅有的理智去為自己所做出的事而踟躕不定,原因無非在於忌憚此人的身份。
或許可能真的怪自己當時太過激動了。
死一個煙雨樓中人不算什麼,死一個章程亦不算什麼,但若因此而使得南楚的兩座超然勢力互相討伐爭殺,那勢必會在江湖上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自八百多年前南楚六派持續長達數十年的爭鬥,以“北上抗魏”才暫放彼此之間的矛盾之後,明面上,天下便再未有所爭鬥,各派也都有所收斂,調養生息至今。
雖背地裏也時常動干戈,但事情很小卻上不得什麼檯面。
如今煙雨樓唯一的兒子死在了縹緲峰的手裏,這樣一來,即便是前者尋事生非,章若風這個老傢伙也勢必會以“喪子”為由,劍指太湖!
江陵雖不怕事,但若要顧全大局,此事於他而言,屬實是衝動了。
反觀慕容家族那些個弟子臉上,便如同吞了死孩子一樣,個個面露愁容,當真是哀莫大於心死。
“此事,我們定要守口如瓶,倘若一旦泄露出去,那便......”
話未說完,另一人急忙打斷他的話,神情激動地說:
“你在想屁!當京都那位天機老人是吃白飯的嗎?
他一紙詔書公佈天下,時間所有人便知道了,哪還有我們‘隱瞞’一說?”
“那你說,此事該當如何?!”
“紙縱然是包不住火的,為今之計只能趕快回到族中請示家主,而且還要儘快將消息傳遞給宗門!”
“事不宜遲,咱們即刻動身!”
“勿要忘記抬上章程的屍首。”
“不用在從他身上搜索一番嗎?萬一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或可成為我們對付煙雨樓的一大臂助!”
此言一出,站在一旁久久未動的江陵突然開了口,聲線很是滄桑。
“不用搜了。
以我對煙雨樓的了解,為了防止事故突發,身首異處,出任務時,他們是決計不會在身上留下任何有關於宗門的東西。”
江陵緩緩地走到章程的屍體旁邊,垂下腦袋,就這麼默默地注視着他,臉上不知是喜還是悲,總之神色異常複雜。
“堂堂一大門派的少樓主,未來煙雨樓的接手者,死法,的確是太過憋屈了。
不過,這也怨不得其他,只能怪你對我的了解還不夠多。下輩子若有機會,記得做個好人吧。”
言及此處,他抬頭環繞四周,細數眼前的這些個慕容家族的弟子,一時間眉頭一緊。
“涇山,目前就你們這些人嗎?”
一人緩緩走近,恭敬地抱拳說道:
“除了我們這些人之外,還有不少被剛調入此處的弟子,其中大部分都是縹緲峰弟子,說起來,當初還是跟着少峰主您一塊進的慕容家族呢!”
江陵點了點頭,心中疑惑更甚。
按理說,涇山大小就這麼點地方,怎麼著也該碰面的,更何況此間鬧騰了這麼久,即便相隔甚遠,也該察覺到一些聲響才是。
“哦,對了,小姐也跟着他們一同來了涇山。”
“小姐......”
江陵眉間又是一緊,彷彿是在在想些什麼,未至片刻,他突然面色如土,兩隻垂下來的手不停地顫抖着。
“江陵啊江陵,你怎麼能把這一茬給忘了!”
他順勢將手搭上了這名弟子身上,神色異常激動。
“這麼說,方才死在靈脈中的人,並不是你們隊伍其中的一員是嗎?”
“靈脈?
我們奉命在涇山外圍看守,從未涉足靈脈半步。”
這樣......
這樣便說得通了!
定然是自己從縹緲峰帶來的那幫人,也遭遇到了危險,所以才未顧及到這裏發生的一切。
“你們趕快將章程的屍體運往族中,切記一路上定要掩人耳目,不要被人察覺!”
“少峰主,你是要去找小姐她們嗎?不妨我們也騰出些人手與你一同前去,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不必了,你們如今有傷在身,還是儘早回到族中診治,至於尋找慕容蟬衣一事,交給我一人便可!”
“那好,少峰主小心。”
江陵點了點頭,拖開步子,腳踏輕功,在森林間來回穿梭,不斷向前涌去,須臾之間,便沒了人影。
他腳步敏健,身手敏捷,輕功絕學可稱一絕。
此刻,他奔襲在漫無目的的道路上,耳畔嗚嗚作響的疾風不停地席捲着他的臉頰,便如同刀劍劃過一般刺痛。
“慕容蟬衣,你可不能有事啊!”
......
此時此刻,位於涇山某處的一座懸崖峭壁上,一個清純靚麗的女子孤零零地站在崖壁一角,其衣衫襤褸,十分狼狽。
而她身後,便是萬丈深淵。
身前,卻是一個個虎視眈眈的黑袍殺手。
他們的眼神里,滿是戲謔之色,火辣辣的視線里,彷彿像是在看一頭待宰的羔羊一樣。
“小妮子,聽大爺們的,只要你乖乖就範,我們保證不殺你。
但前提是你得讓我們一嘗芳澤,畢竟我們這些粗人,也有些日子沒嘗過女人了,都忘記溫柔鄉里究竟是什麼味道了。”
慕容蟬衣冷哼一聲,絕美的俏臉上,滿是倔強之色。
“別廢話了,縱使我今日跳下山崖,命喪黃泉,也絕不會便宜了你們這些歹人!”
“哼,不識抬舉!”
“跟她廢話作甚!我偏不信他今日真的有膽量跳下山崖!”
慕容蟬衣望着這一個個張揚跋扈的醜陋嘴臉,一時間悲從中來,絕望也開始在心頭滋生。
她牙關一咬,兩眼緊閉的同時,兩行熱淚滑落臉頰,順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只見她雙臂一展,身子朝後一仰,帶着一股決然與絕望,欲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然而,就當她的嬌軀就要完完全全地後仰過去之時,眼看即將墜崖的一瞬間,一隻溫熱的手掌附上了她的后腰,使她的身子就這麼停留在了原地。
“你就這麼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