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祭拜
“下次不要再那麼多人面前這樣把我抱起來!”葉冰凝臉頰上脖子上都因為羞憤而透出些薄薄的紅,她推開想坐在她旁邊的夜亦謹嚷嚷道。
夜亦謹倒也不強求,轉身在馬車另一邊就坐,回答她的聲音都有些懶懶的沙啞:“那我也得視情況而定。”
葉冰凝聞言頓時撇過臉不想理他,轉頭看着窗外,這條路是從醉櫻樓到驛站最近的路,之前在青州時她常常從這條街道經過,只是沒想到如今街道景色不變,只是已經物是人非了。
猶豫了一下,她回過頭看着夜亦謹道:“明天你陪我去祭拜一下方師叔吧。然後再去看一看溫老太太如何?
夜亦謹點頭答應,問她是否要帶上嚴十八和白影。葉冰凝斟酌片刻,還是決定帶上他們:“當初我們走得太急,沒把事情安排好,其實早該把安葬方師叔的地方告訴他們,也好讓他們弔唁一下。看起來他們二人和方師叔的感情都挺深的。”
夜亦謹默然,剛才白影的反應真是讓他印象深刻。從白影的反應來看,她對那方與世絕非普通的主僕之情,即便白影也同嚴十八一般,是由方與世撫養長大的,並將他當做父親,那種自殺下去陪他的想法也並不正常。
她的反應倒像是:男女之情中一方故去,一方悲痛欲絕的殉情之心。
但他沒把自己心中所想的話告訴葉冰凝,免得是自己猜錯了反倒讓葉冰凝白白誤會白影,畢竟葉冰凝剛將醉櫻樓接過來,如果因為自己而讓她們之間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後面相處起來尷尬就不好了。
夜亦謹想:反正來日方長,一切事情,時間會給出最好的答案。
葉冰凝覺得自己就是很倒霉!跟青州這個地方恐怕真的有孽緣。
昨天還是萬里晴空,今天她準備好去給方與世掃墓后,才剛下了馬車,天上就飄起雨來。更不巧的是,因為這輛馬車是昨天夜亦謹派人在青州城新買的,什麼東西都還沒來得及添置,所以車上連一把傘都沒有。
葉冰凝懊惱地想,怎麼夜亦謹就一天不在,她的運氣就這般不好。
昨夜青州銅礦出了事,夜亦謹連夜趕去處理了,所以今日沒有陪她過來。
平日裏葉冰凝出門都是夜亦謹身邊的人打點的,這一次突然換了另一個人,心不夠細,東西便帶的不齊全。
下了車不到兩分鐘就被淋成了落湯雞的葉冰凝咬牙道:“來都來了,十八、白影,我們走。”
她帶着二人朝方與世的墓碑走去。
一個月前新立的碑還很乾凈,只是當時放在碑前的東西都腐壞了,被雨水打在上面濺出臟污的水。葉冰凝派人將這些壞掉的東西都拿走,並用準備好的布將碑上的污漬抹去。
雨越下越大,像天上往下倒水。葉冰凝被雨淋得眼睛都睜不開,心道師叔千萬不要怪罪她用這幅不得體的樣子來祭拜他,實在是天公不作美,葉冰凝也沒有辦法。
十八和白影將準備好的方與世生前喜歡的吃食和酒茶都拿出來放在碑前,因為雨太大了,便沒有燃香點燭。他們齊齊地跪在方與世墓前,腰背挺得筆直。
葉冰凝不忍打擾他們,便在他們身後稍遠的地方站着凝望。身上的衣服吸飽了水,緊緊地貼在皮膚上,讓人感到十分不舒服,更別說冷冽山風一吹,整個人彷彿都被這場初夏的雨凍住了一般。
葉冰凝抹了把臉上的水,看着一旁的暗衛手中的提籃有些猶豫,但再看了一眼方與世面前跪得筆直的兩個人影,她還是伸手將提籃從暗衛手中接過,走向不遠處的一座稍小的墓碑。
這是溫成翌的埋骨之處。
當初安葬二人時,葉冰凝心中也曾掙扎過,想着到底要不要將這二人分開安葬,但最終在夜亦謹的建議下,她還是決定把他們葬在一起,畢竟方與世因為救溫成翌丟了性命,而溫成翌也因為方與世自刎而亡。
這二人一輩子都在糾葛,就讓他們一直保持這一份聯繫吧。不論生前如何,希望他們死後能和平共處,釋懷恩怨,所以葉冰凝便把溫成翌葬在了方與世不遠處。
她把提籃中的東西拿出來,放在溫成翌墓前,自言自語道:“雖然你這輩子做錯了很多事,但是下輩子希望你能好好彌補吧。”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雨水不斷落入那呈着食物的盤子和碗中,那是狐妖與書生故事中,書生最愛吃的花糕和餛飩。
十八和白影已經在墓前跪了許久,但是葉冰凝去勸他們離開時,二人都不願意起來。直到葉冰凝說:“你們若是淋病了,醉櫻樓誰來管?難道指望我這個便宜新主么?”
二人這才起身,跟在葉冰凝身後向馬車走去。但白影一步三回頭,眼神迷茫空洞,竟讓人能看出一種撕心裂肺的悲愴。葉冰凝膽戰心驚地拉着她,生怕她下一刻就會飛奔過去一頭撞死在墓上。
但幸好,雖然白影回來的一路都一言不發,但好歹是離開了那個傷心地,想來也不會一時衝動輕生了。
但葉冰凝倒是因為淋雨惹了風寒,整個人發起了高熱。都說醫者不自醫,她給自己開了葯派人抓來吃,反倒不見成效,整個人燒得滾燙。
她腦子都燒暈了,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葉冰凝,葉冰凝?哎,醒醒。”
這個聲音在她耳邊不斷響起,像個煩人的蒼蠅一般一直在耳邊嗡嗡叫。
葉冰凝費力地睜開眼,視線漸漸清晰后,一張熟悉的臉忽然晃到她眼前。
“葉冰凝,你在生病啊?怎麼了這是。”吳汝州煩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發燒了?”
葉冰凝的臉頰燒出了一片不正常的潮紅,嘴唇也是乾的起皮,她難受地哼哼兩句,指使吳汝州幫自己做事:“吳汝州,你幫我倒杯水來……我要渴死了。”
她向來明媚清脆的嗓音都變得沙啞而有氣無力,吳汝州見她情況如此糟糕,便在一旁的桌子上倒了杯水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