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計生是個大問題
胡茜的提議，很快就獲得了李小燕的認可，她衝著胡茜甜甜一笑，道：“那胡老師，你等我們一下，我們很快就回來。走，小秦，咱們快點！”
秦風答應了一聲，跨坐上二八杠，用力蹬了一下，順着李小燕指引的方向，便往村委趕去。
兩人來到村委的時候，正值中午飯點，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卻沒什麼人吃飯，都圍在最大的那間辦公室門外，在看熱鬧。
秦風把車子停好，和李小燕排開人群擠了進去，邊擠邊打聽才知道，起因還是因為秦風的一個熟人——鼓動群眾差點圍毆了他的陶老拐一家。
原來，報道當天的事，秦風不計較，卻保不住有人計較。
負責人口與計生工作的樂新東樂副鄉長，負責文教衛、婦聯、扶貧的馬再貴馬副鄉長，同時對桃花村的幹部能力，表示了置疑。
桃花村的村支書和村長就算腦門再硬，也禁不住被兩位副鄉長，同時也是鄉黨委委員的上級扣帽子。
今天索性就把陶老拐一家找來，進行批評教育。
批評教育歸批評教育，可計劃生育的罰款，還是要交的。
村支書和村長兩人，對此可是心知肚明。
秦風和李小燕兩人擠進來的時候，正巧碰到陶老拐爆發的場面：“別說十五萬，就是五萬，我也拿不出來！我們家的情況，樹根叔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攢的那麼點家底，生老二的時候就被罰了個一乾二淨。這老三出生，直接就翻了十倍！十五萬，就算是把我全家零颳了賣，我們也湊不出來！反正也就這樣了，樹根叔你看着辦！”
“你……胡攪蠻纏！”已經五十幾歲的陶樹根陶支書氣的吹鬍子瞪眼，怒道：“虧你還是個黨員，你就是這麼對待組織，對待政府的？”
一旁圍着的群眾里，有人怪聲怪氣的叫道：“樹根叔，十五萬可不是個小數目，這不是要錢，是要命呢！”
“誰？”
陶樹根怒視了一眼門外，卻沒人接他的話頭。
陶老拐冷笑一聲，指着自己的腿，道：“樹根叔，我的腿是怎麼瘸的，你比我清楚！我也是為黨、為祖國當過兵、流過血、流過汗的，怎麼著，我老拐家三代單傳，就不興我保留點香火？”
“你……你簡直就是油鹽不進！”
陶樹根又是同情，又是氣憤，又是頭疼。
陶老拐的情況，他怎麼可能不清楚。
當年老拐去參軍，還是他親自送到縣城去的。
97年大洪水，剛剛新婚沒多久的陶老拐，就戰鬥在第一線。為了搶救人民群眾生命和財產，在水中被銳物划傷了小腿，卻堅持繼續救人。
等陶老拐退下來的時候，小腿嚴重發炎，送到醫院救治，已經遲了一步，只能勉強保住不截肢，卻無法治療壞死的神經，落下了殘疾。
被迫退伍后，陶老拐也沒自艾自怨，還是靠着雙手，自力更生。
要說缺點，陶老拐也就是犯了傻，非要生下一個兒子繼承祖宗香火。
也是陶老拐時運不濟，接連生了兩胎，都是個丫頭，二丫頭已經被罰了一次，這才又生了第三胎。
老拐家二丫頭被罰的數目還算靠譜，一萬五雖然也讓老拐艱難了兩年，好歹也撐了過去。可這一次，計生辦一開口就是十五萬，老拐當時就懵了。
村長陶新民見不是辦法，連忙碰了老支書一下，道：“老拐，也不是我和支書不幫你。咱們整個桃源鄉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明是個窮鄉，卻又沒什麼政策扶持。鄉委鄉政府的方案也是對的，要想富：少生孩子多修路！你生了兩胎也就罷了，這又整出第三胎，這像話嗎？”
陶老拐也是債多了不愁，反正十五萬他是拿不出來，索性梗着脖子對陶新民道：“村長，反正我是沒錢，你們看着辦吧！想把俺兒子弄走，去送給什麼洋鬼子領養，沒門！那根本就是買賣人口！”
“你……陶老拐，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陶新民也姓陶，卻不是桃花村本地人，甚至都不是桃源鄉的人，乃是來自臨近的龍泉區。算起來，祖上和桃源鄉，也有那麼一點血脈關係。自然，他對陶老拐就沒村支書陶樹根那麼客氣。
不管怎麼說，都是鄉里鄉親的，批評陶老拐是一回事，老支書陶樹根還是想幫他一把的。
“就是，計生辦的沒屁眼，根本就是在買賣人口！”
人群中頓時喧嘩了起來，今天辦的是陶老拐，說不定明天辦的就是他們，自然有人群起響應。
陶老拐犟脾氣也上來了，硬聲道：“村長，你也別嚇我，計生辦乾的那些沒屁眼的事，四里八鄉都傳的有鼻子有眼的，要是逼急了，我就去上訪！你讓我吃個罰酒試試！”
“對，上訪！去縣裏，去市裡，去省里！”
眼瞅着要鬧僵，老支書趕緊打圓場：“冷靜！冷靜！大家都冷靜一下！還有你們，別瞎起鬨，要是被我查到是誰，我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老支書還是有些威懾力的，人群頓時一靜。
趁着冷場的功夫，秦風給李小燕使了個眼色，兩人趕緊上前一步。
李小燕心直口快，趁機道：“陶書記，我們接到通知，來桃花村刷計生標語，你可得幫我們看着點，別整兩天就沒了。中午，我們就不在你們這兒吃飯了，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
秦風在一旁聽了兩句，頓時暗叫一聲：“糟糕！”
這丫頭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提計生標語的事，這不是激化干群矛盾嗎？
果然，陶老拐先就忍不住發火：“還刷標語，刷你娘的標語！這是鐵了心的要把俺們往死力整是吧？這是讓俺們流血、流汗又流淚是吧？我去你娘的囊球！”
陶老拐一把奪過李小燕手裏的油漆桶，丟了個老遠，兀自不解氣，又奪下了她手裏的其他工具，摔在地上，踩了個啪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