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撿還是不撿這是個問題（下）
攤開的藤蔓上蜷縮着一個瘦小的身體。穿着一件很單薄的病號服光着小腳丫，看得出來應該是在匆忙中離開的醫院。半夏俯身摸了摸女孩的額頭，滾燙的溫度已經褪了下去。
她又在床上鋪了一個毯子然後讓環環托着小女孩放在了毯子上，小姑娘渾身都是泥土和灰塵，半夏看了一眼她瘦白的小胳膊后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真是愛給自己找麻煩。”她小聲跟系統吐槽了一句。
系統正在幫她從環環的空間裏掏出小女孩穿的乾淨衣服，還有新的毛巾。聽到半夏的話，系統便說：“宿主一向嘴硬心軟，當初遠離人群不就是怕自己再心軟然後被出賣么。”
拿着打濕水的乾淨毛巾給女孩子擦了擦臉，半夏笑：“別說這小姑娘雖然瘦巴巴的，長得倒是很漂亮。”
小女孩有着一張白皙的瓜子臉，因為年紀小還有些嬰兒肥看上去格外可愛。
浴室的水聲停了，周懿笙打着赤腳一手拿着臟衣服一手拿着摔裂開的手機從浴室里走了出來，有些拘謹對半夏說：“司同學，我……”
“哎呀，忘了給你拿鞋子了。”半夏看他濕乎乎的光腳站在車裏，對環環說：“環環，給他雙鞋子。”
環環有些不情願的扭了扭藤條，在半夏的目光下才慢吞吞的從空間裏吐了一雙黑丑黑丑的塑料拖鞋給周懿笙。
“我的物資里還有這種儲備？！”半夏被這雙鞋子丑到了。
系統淡定的說：“因為便宜，系統批發了許多雙。”
……行吧。半夏默默的轉移了視線，她對周懿笙說：“我先給她也洗一下吧。”
雖然沒照顧過孩子，好在還有系統能幫她一下。她抱着小姑娘進了浴室，留下周懿笙一個人惶恐的站在外面，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裏了。周懿笙聽着浴室里的水聲和半夏小聲的碎碎念，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實。明明幾個小時之前他還處在絕望之中，害怕自己保護不了妹妹，見不到父母甚至是饑寒交迫。而現在他剛剛洗完熱水澡，車內的空調將室溫很好的穩定在令人舒適的溫度。
此刻他的頭髮甚至還滴着水。
如果不是他手中的手機上巨大的裂紋和絲毫接收不到的信號，他差點以為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手機里的短訊停留在他發給父親的一句已經準備上高速，平安勿念。還沒等到父親的回復，整個信號就斷掉了。他不敢想像，要是沒遇到半夏，他會是什麼下場，想到剛剛看到妹妹的異狀，是不是她就會變成那種吃人的怪物，而他……
周懿笙閉上了眼睛，不願再去想。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久到身後傳來半夏的聲音說：“來搭把手。”
他匆忙轉身才察覺自己的腳因為長時間站立已經有點麻了，他踉蹌了一下穩住身形后從半夏手裏接過洗的乾乾淨淨的妹妹。
懷裏的身子暖暖小小的，那一刻，周懿笙通紅了一雙眼睛。
“幹嘛，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半夏實在是不擅長哄人，特別這個看上去有點獃獃的醫學系老師，這回哭的眼紅鼻子紅的。她只好把他推開，走到床邊把剛剛墊在床上的毯子拿走暫時丟在地上。
她指了指床：“還不把你妹妹放下？你要捧着她入定啊？”
“哦哦哦，好的好的。”周懿笙吸了吸鼻子，趕緊將妹妹放在了床上。
半夏從對面料理台下面的抽屜里拉出一個小型的醫療箱來，周懿笙這才看到自己妹妹的手腕骨附近有一道鮮紅的傷口。
“剛剛在裏面找了半天才找到，你妹妹多半是之前在醫院的時候讓喪屍給抓到了。小姑娘也挺能忍的，一路上居然也沒跟你說自己被抓了這件事。”半夏在浴室找到這個傷口的時候就已經讓環環拿酒精出來消過毒了，雖然知道喪屍病毒已經被修復藥劑給修復掉了。
周懿笙想到在醫院的時候他去給妹妹打水，走到一半聽到慘叫聲和喧嘩聲就趕緊往回跑。剛跑到妹妹的病房門口的時候，確實有看到一個發狂的男病人抓住了妹妹的手試圖咬她。他那會兒沒多想直接拿裝水的杯子就往男病人嘴裏懟，趁機搶回了妹妹之後就直接抱着妹妹往下跑了。妹妹應該就是那個時候，被傷到了。
“都怪我。”周懿笙懊惱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半夏被他這一舉動嚇了一跳，嚯了一聲：“老師，你學醫學傻了吧，這人要傷人跟你有啥關係？”
她給小姑娘擦了葯，貼了一個可愛的畫著小貓的創可貼之後將裹着她的浴巾拿開了。
“噗。”周懿笙看到自己的妹妹這樣子，有些哭笑不得。原來半夏給小姑娘套了一套貓咪的睡衣，衣服上帶着毛茸茸的小耳朵和小尾巴。
“她是叫秀秀嗎？”半夏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髮，剛剛在浴室的時候她只是幫她擦了擦，現在感覺還有點潮濕。她示意周懿笙過來扶一下，她準備拿下吹風機給小姑娘吹個頭髮。
周懿笙托住妹妹的脖子，應道：“嗯，秀秀是我父母老來子，她跟我母親姓，叫葉秀秀。”
“她多大了？”半夏掏出一個小型的吹風機，在側壁找了個插頭打開試了試溫度后小心的給葉秀秀吹着頭髮。
周懿笙溫柔的將葉秀秀臉上的散發攏到一起：“秀秀今年已經十二歲了。”
“什麼？”半夏不敢相信，“她看上去最多七八歲！”
難怪她會吃驚了，葉秀秀看上去又瘦又小的，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
“嗯…我母親懷秀秀的時候已經四十歲了，她和我父親都是醫生。那時候醫院出了醫療事故，我母親被患者家屬誤傷到了差點流產。我父親原本打算放棄這孩子了，是我母親咬牙堅持才保下來的。所以秀秀從出生就體弱多病，而且……天生視弱看不見。我母親總覺得是自己那會兒沒有保重身體，虧欠了秀秀。可是那時候她生秀秀也是差點去了半條命，就，就導致我父親，不太喜歡秀秀。”到底是身為人子，不好說父親的不是。周懿笙說的很勉強，可是半夏還是從他的表情里讀懂了他的意思。
看來他父親不是不太喜歡葉秀秀，是厭惡了。不然這麼一個小小年紀的孩子，沒留在父母身邊反而是哥哥在帶也太奇怪了。
“秀秀小小年紀雖然看不見但是對人的情緒很敏感，所以她沒有跟在我父母身邊。”他摸着妹妹的臉，“她就是太懂事了，總覺得自己是個累贅，不想連累我。”
說到最後，周懿笙的嗓音裏帶了點哭腔。
半夏頭大了，這周懿笙是哭包來的嗎，這麼喜歡哭？！
還沒想好怎麼安慰這人的時候，他懷裏的小姑娘動了動眉頭睜開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半夏的錯覺，她似乎感覺那雙黯淡的眼睛在感受到頭頂的燈光時微微縮了縮。
“哥，哥哥？你在哭嗎？”葉秀秀聲音很小，差點被吹風機的聲音掩蓋住了。
乾脆關掉吹風又摸了摸葉秀秀的頭髮，半夏說：“對啦，他哭唧唧的你快讓他別哭了。”
她的聲音裏帶了一點不耐煩，周懿笙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他低聲問：“秀秀，有哪裏難受嗎？”
“哥哥，我，我看到你了。”葉秀秀有不敢相信的伸手去摸面前的人。
“什麼？秀秀你——你看到了？”周懿笙驚的聲音都變調了，他仔細的看着妹妹的眼睛，可是那雙眼睛依然是黯淡的。
半夏問系統：“統兒，她這是什麼情況？”
“應該是她的精神系異能，她年紀小不會控制所以並不是真的看到了。而是異能掃到了，她的精神系異能應該是廣域覆蓋式的。就目前來說，她想看到什麼，異能就能讓她看到什麼。不過現在應該做不到穿牆吧，日後就說不定了哦。不過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攻擊手段，現在系統也不清楚。”系統研究了一下說道。
“你妹妹應該是覺醒了精神系異能。”半夏將系統跟她說的話原封不動的重複給了周懿笙。
周懿笙有點震驚了：“竟然真的能覺醒異能？”
“啊？那你以為這是什麼？”半夏指了指在她手腕上扭來扭去的環環。環環不是她的異能，但是也是末日前不會出現的非科學產物吧。
“那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周懿笙不好意思的說著，“秀秀，你真的看到哥哥了嗎？”
葉秀秀坐起身，又‘看’向半夏，她笑了起來嘴角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看到了，這個姐姐也很漂亮。謝謝姐姐救了我和哥哥，救命之恩不如就——”
“秀秀！！”周懿笙趕緊捂住妹妹的嘴生怕她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
“宿主，這倆人挺有意思的。哥哥是個傻白甜，妹妹居然是個白切黑。”系統說道，“看來小姑娘是知道宿主是大腿，想拉着兄長把你抱住不放了。”
半夏眯起眼睛：“畢竟統兒你說過，她腦域在覺醒前就非常廣闊了。現在她覺醒了，恐怕只會更恐怖吧？”
“那，這倆人，宿主是撿還是不撿呢？”
……
……
嗯，這是個嚴肅的問題。半夏看着已經自動在床上給哥哥騰出一個休息位置的小姑娘，她默默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