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趙曦收回思緒，衝著趙起道：“你還沒成年呢！能做什麼？告訴你們，都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是不會讓你們退學的！”
“姐……”
趙曦打斷趙起的話，“你們有沒有想過，同學們為什麼針對你們？”
趙來第一個說：“我怎麼知道？他們看我們是外來的，欺負我們唄！”
“趙好，你說。”
“是、是我長的太胖了……”
趙好的頭垂的更低。
趙起吸了吸鼻子，沒有說話。
“你們學校，外來務工的子女有很多吧？他們也受到歧視，受到欺負了嗎？”
趙起低着頭想了想，搖了搖頭。
趙曦又道：“你們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原因？”
三個孩子一齊抬起了頭，神情更多的是不解，“自己的原因？”
“你們跟我來。”
趙曦起身，帶着三個孩子來到入門玄關處，牆上鑲嵌着一個從地面到天花板的大鏡子。
她打開玄關的燈，眼前瞬間明亮起來，鏡子裏清晰的映出幾個人的身影。
只是玄關處堆積的紙殼、報紙、礦泉水瓶，鏡子上面的斑斑點點，讓趙曦又嘆了口氣。看來不光是這三個孩子，這個家也需要一次徹底的大掃除。
“這些垃圾是怎麼回事？”
趙起扶了下眼鏡，“是咱媽拿回來的，可以賣錢。”
“我還幫忙撿了一些呢！”
趙來雙手插在衣服兜里，語氣裏帶着幾分炫耀。
趙曦斜了他一眼，“撿的垃圾居然放在家裏？”
“樓道里不讓放。”
趙曦無語，有個往家裏撿垃圾的母親，這三個孩子如何能幹凈起來？
“我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再說。”
她把趙好推到鏡子前，“趙好，好好看看自己，你這副樣子，誰會喜歡？”
趙好怯怯的抬起頭來，只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
趙曦抬着她的下巴讓她抬頭，厲聲道：“不要低頭，抬起頭來！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別人會瞧得起你嗎？”
“我……”
趙曦捏着她的下巴往旁邊一轉，露出一段脖子。
“你看，耳朵後面，脖子上，這一道道的是什麼？你摸摸你的頭髮，都出油了！你聞聞你身上的衣服，什麼味道？你多久沒有洗澡了？這校服多久沒洗了？”
“我、我不記得了。”
趙好的眼眶紅了，臉上更紅。她是個女孩子，怎麼能不喜歡乾淨呢？可是……
“家裏明明有熱水器，你們為什麼不勤洗澡，勤換衣服？”
趙好囁嚅着，聲音幾不可聞，“咱媽說，要節約用水，現在不熱，一兩個月洗一次澡就行了。”
濱海城三月的天確實不熱，但是乾燥，風大，颳得到處是塵土。人出去走一趟，頭上、身上就是一層土，怎麼能不勤洗澡呢？
趙曦無語，洗澡能用多少水？能花多少錢？
她轉頭看向趙起和趙來，“你們倆也一個多月沒洗澡了？”
趙來沒說話，趙起點了點頭。
趙曦道：“你們同學中，有跟你們一樣的嗎？一個月不洗澡，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眼淚在眼圈中打轉，趙好說不出話，只能搖頭。
“你喜歡這樣的你們嗎？髒兮兮，邋裏邋遢的？”
“不喜歡。”
“想改變嗎？”
趙好驀地抬起頭來，直直看着趙曦，“姐，怎麼改變？”
趙曦抱着胳膊，沉聲道：“如果你們想改變，就聽我的。我保證，下個周一你們再去上學的時候，不會有人再因為你們的外表和穿着笑話你們。”
“真的嗎？”
三個孩子異口同聲，眼中既有熱切，又有質疑。
趙曦挑了挑眉毛，“當然。你們不相信我？”
趙好迫不急待的說：“姐，我聽你的。”
趙曦又看向趙起和趙來，“你們倆呢？”
趙起看了眼趙來，抬手扶了扶眼鏡，“姐，我們也聽你的。”
趙曦點點頭，心道：算你們聰明。
“好。現在跟我來。”
趙曦帶着趙好三人來到最大的房間，也是他們父母住過的主卧，“今天，我們先收拾家裏的衛生，明天，再收拾你們。”
“姐，怎麼收拾？”
趙曦看着窗台上厚厚一層灰塵，桌子上亂七八糟的紙張，床上沒有疊的被子，床尾堆着一堆散發著奇怪味道的衣服，地上已經看不出花紋的地板，角落裏一捆捆的報紙紙殼……她已經無力吐槽了。
家裏這麼亂，三個孩子連怎麼收拾都不知道。這幾個孩子的媽，撿垃圾撿的自己家都快變成一個垃圾場了。
她打開衣櫃，還衣櫃裏只有幾件衣服，雖然擺的雜亂，但收拾起來比較簡單。
她挽起袖子，“我說怎麼做，你們就怎麼做。”
“好。”
三個孩子學着趙曦的樣子挽起袖子，開始了大掃除的工作。
趙曦沒想到只是一套六十平米的房子，她跟三個孩子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打掃出它原本的模樣。
她指揮着三個孩子，先從卧室開始，把卧室里所有不該出現的東西全都清理出去。
除了進門看到的那些報紙紙殼，還有床底下落滿灰塵的空鞋盒，床頭抽屜里滿是煙頭的煙灰缸，縫紉機腳踏板上的廢舊膠袋，統統拿出去扔掉。
趙起提着一摞厚厚的舊報紙，大聲道：“姐，這些報紙不能扔，這是我們辛苦撿回來的，可以賣錢。”
趙曦看到這些垃圾就頭疼，可對上趙起不舍的眼神，改變了主意。
“你把能賣的東西都放到門口樓道里，一會兒全賣掉。”
趙起見趙曦看着自己手裏的報紙，一臉嫌棄，只能說好。
兩個卧室，一個客廳，一個衛生間和廚房，清理出來的紙殼、報紙、礦泉水瓶子堆滿了樓道，沒用的垃圾把樓下的兩個垃圾桶都塞滿了。
家裏塵土飛揚，嗆得趙曦不住咳嗽，只好把門窗全都打開。
三月的濱海，供暖沒停，門窗一開，冷風瞬間穿透了整個屋子，但趙曦幾人都忙了一身汗，一點兒不覺得冷。
開着門窗，趙曦清楚的聽到上下樓的鄰居對於樓道被佔用而不滿的聲音。
她十分理解，任誰看到樓道里堆滿了雜物都會不高興吧？
所以家裏的垃圾全部清理出去之後，她立馬讓趙起打電話叫了廢品回收站的人來。
趙母常年做這個，趙起手裏就有回收站的電話。
最終，一大堆紙殼、報紙、礦泉水瓶換來了五十六塊三毛錢。
趙曦忍不住搖頭，這幾十塊錢讓四個人收拾了一天，實在是不划算。
垃圾都清理出去之後，趙好擦玻璃，趙起拖地，趙來跟趙曦一起清理廚房。
廚房裏的案板、櫥櫃、鐵鍋，表面上都覆了一層褐色的油垢，趙曦好不容易找出兩幅橡膠手套，她跟趙來一人一副，拿着鋼絲球和廚房清潔劑，開始了刷刷刷的浩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