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冤家路窄
楚沁想了想,那一兩銀子是自己賺的,應該不算在內,於是就認真地點了點頭。
江霜寒一時間竟有些無奈,好氣又好笑,“你以為我白日裏說的話,是在跟你開玩笑?家裏只有這一吊錢,你都花光了,剩下的日子,你打算怎麼過?”
“我……”
楚沁剛要解釋,江霜寒就抬手制止了她,重重地長嘆了一口氣,翻身就要下床,楚沁嚇了一跳,連忙把手中的東西放在一旁,轉頭扶住他的手臂,“你腿傷還沒好呢,要去哪兒?”
江霜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趁着別人家還沒睡,趕緊去問問明日城裏有沒有什麼活能幹,省得在家裏活活餓死!”
楚沁忍俊不禁,“你堂堂秀才公,竟然要準備出去賣力氣了?就算你肯去,別人也不會要一個瘸子啊。”
楚沁原本只是在開玩笑,可黑夜之中,江霜寒看不清楚她的表情,還以為她在奚落自己,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我會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
“你要是覺得委屈,我可以現在就寫一封休書休了你,只是你別以為擺脫了我,就能和別人雙宿雙飛,他早就厭惡你至極,你就算真的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黑暗中,江霜寒的面頰因怒氣泛起潮紅,口中也喘着粗氣,像是一隻被惹怒的野獸。
楚沁有些無奈,但心裏也明白,這都是原身造的孽,是她讓江霜寒一點安全感也沒有,性格也漸漸變得敏感多疑,可誰讓她借用了這具身體呢?這個黑鍋也只能由她來背。
所以她並沒有生氣,而是鄭重其事地說道,“那日在崖邊,我已經醒悟,從前是我太荒唐,以後我會和你一起好好搭夥過日子,還有你的腿傷,齊大夫說了,只要你積极參与治療,半個月內一定能痊癒,正好能趕上鄉試,至於銀子,你不用擔心,我會替你想辦法。”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江霜寒緊緊攥住她羸弱的手腕,墨眸中夾雜着徹骨的恨意與極力的剋制,“楚沁,我警告你,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招,否則我絕不會再輕饒了你。”
“你還是先養好你的傷吧。”
楚沁沉默片刻,而後淡然地掙脫開他的手,扭頭走向外屋,“記得喝葯,畢竟都買了,你不喝也是浪費。”
原身與江霜寒一直是分房睡的,這倒也好,省得她與一個陌生男子同床共枕了。
江霜寒眸光陰鷙地盯着她走出房間,才將視線移開,放到一旁的葯上。
他覺得眼前的女人就好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不再像從前那樣任性妄為,總是無理取鬧,反而變得很明事理,周身都縈繞着一股強大的氣場。
月光透過窗欞,照在江霜寒冷冽的雙眸上,泛起深沉的冷光。
他從小習武,熟讀兵書,為的就是將來在武考中拔得頭籌,如今距離鄉試還有半個月,他不能什麼都不做就放棄,否則過了這次,就要再等三年,年齡越大在武舉中就越沒有優勢。
他不再猶豫,端起那碗葯一飲而盡,又辣又苦的味道刺激得他喉嚨生疼,他劍眉輕皺,端起一旁的水灌下去,將藥酒的味道衝散,而後躺在床上,心思沉重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楚沁起得很早。
平日裏在研究室晝夜顛倒慣了,就算此刻閑了下來,生物鐘也還是很準時的讓她在清晨醒了過來。
木板床有點硬,楚沁睡得腰酸背疼,起來伸了個懶腰,抻抻胳膊腿,才覺得好了許多。
江霜寒還沒醒,睡得正沉,床頭的葯和水全都喝了,碗底一圈水漬。
楚沁不禁莞爾,這男人雖然嘴上不饒人,但身體還是很誠實的。
她輕手輕腳地收走了碗刷乾淨,放進廚房的碗櫃,家裏還有幾個雞蛋,是村長之前送來的,她炒了一個就着饅頭吃了,剩下一份給江霜寒留好,然後又來到了柴房。
大荒村面山背水,山上有一片竹林,衫木皮固定骨折患處固然好,但沒有竹片來得輕巧,方便行走,所以楚沁準備上山砍根竹子,更換完固定的夾板,再順便做個拐杖。
畢竟長期卧床可能會導致肌肉萎縮,江霜寒還要參加鄉試,且時間緊迫,科學的復健也是很重要的,有了拐杖,他就可以藉著拐杖的力量自由行走了。
楚沁走進柴房,拿了背簍、柴刀還有小鋤頭,平日裏這些活都是江霜寒做的,他是習武之人,對於武器很是看重,即便是一把柴刀,也經常保養,磨得鋥鋥發亮。
清晨的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原身的相貌底子很好,鵝蛋臉俏麗而嬌憨,一雙杏眸如含秋水,鼻子挺直而秀美,紅唇皓齒。
只是原身總是愛濃妝艷抹,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這個民風淳樸的村子顯得格格不入,再加上女主的惡意渲染,名聲自然也跟着一落千丈。
鄉親們在路上看到她都躲得遠遠的,唯恐讓別人以為自己跟這樣傷風敗俗的女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後來原身就不愛出門了,整日都躲在家裏。
只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楚沁昨日在草堂替早產的孕婦接生一事已經在村子裏傳開了,而且就像有人在暗中煽風點火一樣,傳得神乎其神。
說什麼那孩子是被閻王手底下的小鬼記上了名,本來就不應該投胎,結果楚沁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不僅讓孩子平安降生,還讓大人也平安無事,當真是奇迹。
楚沁背着背簍走在土路上,長發挽起,如出水芙蓉一般,更令過往的村民忍不住緩下腳步,偷偷多看兩眼,小聲議論着。
“這江家媳婦怎麼改了性子了,平日裏不最愛塗脂抹粉了么?今天是怎麼了?”
“誰知道呢?不過別說啊,她這不打扮比打扮起來好看多了,一掐一汪水似的。”
“是啊是啊,那之前簡直就跟個母夜叉一樣啊……”
“你們說什麼呢?什麼好事,也讓我聽聽?”
吳氏剛從山上下來,挽在臂彎的籃子裏盛滿了剛摘的新鮮野菜還有蘑菇。
她小兒子經商,家裏算是富裕,但她平日裏心疼銀子,還是經常上山去采野菜吃。
看着眾人議論紛紛,她便好奇地順着眾人的目光看過去。
只見一女子身量纖纖,端的是一幅美人胚子,只是這面相看着有些許面熟……
“這是……”
吳氏瞪大了雙眼,蒼老渾濁的眼珠大為震顫,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滿眼的不可置信。
“這是楚沁那個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