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約會是用來給你買作案工具的？
進入黑籠區，周圍的景色頓時變得壓抑起來。
街道兩邊是充滿彈痕的金屬板牆，地上散落着大量的彈殼和血跡，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
四周的路面和牆壁上都被人噴上了各色塗鴉，入口處更有有一個巨大的“Why·So·？”標語。
很難想像，兩個在中層區溫室里讀書的高中生會組團跑到這裏來約會。
“你的網名真不錯，”陳熵靠在椅背上，愜意地笑道：“非常有少女心。”
亞雙義千代瞪了他一眼，直接從駕駛座旁抽出一把太刀，架在了陳熵脖子上。
“好了好了，玩笑而已…”陳熵當即舉雙手投降，隨後指着一旁說道：“快看！”
“嗯？”千代循着陳熵的手指看過去，卻看到街道的牆邊蹲着一個年輕男人。
他戴着老鼠頭套，穿着樸素的夾克牛仔褲，身上背着一把自動步槍。
值得注意的是，這個人穿着一件粉紅色的T恤，上面印着一個美少女的畫像。
那人拿起手機，屏幕中是他的自拍直播畫面：
“大家好，我是B手生活區新人up主「阿萌姐姐的狗」！”
儘管戴着頭套，但他的聲音卻無比亢奮，就像是打了軍用興奮劑一樣，手舞足蹈地喊道：
“阿萌，我真的好喜歡你！為了你...我今天要殺十個人！”
緊接着，屏幕中就飄起了“666”“搞快點”之類的彈幕。
“兄弟們，今天如果我能收到超過三百塊錢的禮物，我就開小號就去給阿萌上艦長！”
他將手機攝像頭掛在胸口，拿出背後的自動步槍，大聲宣傳道：
“記得關注B手「阿萌今天念經了嗎」！她很可愛...”
這位老哥的話說到一半，腦袋就像西瓜一樣炸開了。
遠處的廢棄大樓中，一個身穿迷彩服的男人朝他狙了一槍，終結了他的性命。
下一刻，這位狙擊手身旁的手機中也飄過一連串的彈幕：
“666！狙神名不虛傳！”
“早就看這幫阿萌的粉絲不爽了！殺殺殺！”
“好活！當賞！”
他的直播間中頓時收到了價值上萬的禮物打賞。
然而下一刻，這位“狙神”的胸口卻被一根從天而降的骨刺扎穿。
“嘻嘻～殺了個小有名氣的傢伙呢～”一個身穿洛麗塔洋裙的少女撐着陽傘從陰影里走出來。
這位少女舉起粘滿了粉紅色貼紙的手機，從小腿上拔出一根剛剛增殖出來的骨刺。
“我是抖管的「骨刺少女FW」，記得關注我的頻道喲～”
少女拿着血淋淋的骨刺，對鏡頭比了一個“耶”的剪刀手。
“......”
看着這群互相蠶食的傢伙們，亞雙義千代終於明白了門衛說的話。
“這幫人都瘋了。”千代搖了搖頭，同時提高警惕。
“這就是夜樞城真正的模樣，”陳熵笑着，目光不禁瞥了瞥旁邊一根斷電的路燈柱：
“像你這樣的大小姐，恐怕一輩子都想像不到有人會以這種方式生存。”
“所以你想為他們而戰嗎？”千代並沒有顯現得多驚訝：“如果你要加入反抗軍的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就是敵人了。”
“反抗軍？誰要加入那種不靠譜的組織～”陳熵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
在背景設定上，夜樞城中的確有不少討厭資本家，想要推翻階級的反抗者。
他們組建了“反抗軍”，潛伏在夜樞城外的沙漠中積蓄力量，伺機待發。
不過這幫反抗軍終究還是腐化了，變成一幫打着反抗旗號到處搶劫的沙漠匪徒。
“是么，那還真是遺憾～”千代嘆了口氣，不禁說出了心聲。
如果陳熵真的跑到反抗軍那邊，千代不介意親自提刀把他活捉回來，再把他名正言順地囚禁在自己身邊，上演一出“霸道女將軍與反抗軍鬥士”相愛相殺的轟烈愛情。
她人生中唯一偷看過的一部言情小說，大概就是這個劇情。
就在她陷入大概五十萬字的美好幻想中時，陳熵拍了拍車窗，說道：
“我們到了。”
兩人向前望去，目光所及之處是一條深邃黑暗的小巷。
“就是這裏？”亞雙義千代皺起眉頭。
雖然她本來就不期待這裏能有什麼像樣的約會聖地，但是這種地方未免也太寒酸了。
“我先進去咯～”陳熵仔細觀察一番后推開車門，獨身進入小巷。
“喂！等等我！”亞雙義千代連忙拿起座位旁的太刀，下車一起跟了過去。
兩人走到小巷的盡頭，發現一扇貼滿廣告紙的金屬門，上面寫着大大的“不要開門”四個字。
“這地方看着好奇怪...”亞雙義千代評價道。
陳熵卻直接走上前去轉開門把手。
“喂，你！”千代剛想阻止，陳熵已經將門打開，裏面黑洞洞的什麼都看不清。
“這到底是哪裏？”亞雙義千代直接將腰間的太刀出鞘，警惕地問道。
陳熵卻回答道：“黑市啊，你沒聽說過嗎？”
“黑市...”千代皺起眉頭，若有所思道：“我從父親那裏聽說過。”
緊接着，她卻接著說：“夜樞城的黑市地點很少有人知道，就連我父親也不知道這裏有黑市！”
“那就不要用你的父親來衡量我。”陳熵抓住千代的手，直接將她帶進房間裏。
房間裏空徒四壁，除了牆角的幾張椅子外空無一物。角落裏積攢着厚厚的蜘蛛網，顯然許久沒人打掃了。
“這就是你所謂的黑市？”千代覺得自己被耍了。
陳熵卻自顧自地坐到角落的一張椅子上，並拍了拍旁邊的椅子，吩咐道：“坐上來。”
剛說完話，陳熵的身軀便垮下來，像是睡著了。
亞雙義千代小心地坐上陳熵身旁。一股困意頓時襲來，讓她陷入了沉眠。
“...嘶...”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呈現在眼前的竟是一家樸素的木屋商店。
而她此時就坐在這家商店角落的椅子上，就好像她通過夢境穿越到了一個平行空間。
“歡迎來到黑市，大小姐！”
陳熵突然跳到她面前，介紹道：“這裏就是黑籠區的夢境商店！”
亞雙義千代站起身來，目光迅速掃過空無一物的貨架。
陳熵走到櫃枱前，與那個身穿白袍頭戴面具的店員打了聲招呼：
“你們今日的商品是什麼？”
這家黑市最神奇之處，在於它們每天都會有不一樣的商品售賣，完全是隨機的。
最重要的是，這些商品蘊含著“神秘側”的力量，都是市面上絕對找不到的稀有貨。
“這位客人來得巧，我們今天的商品是塔羅面具。”
店員當即一揮手，櫃枱前便飄過來五個形狀各異的面具。
“這個是’皇帝’。”店員指着一副頗有日式風格的狐狸面具，介紹道。
“這個是’隱者’。”店員又指了指一副黑框眼鏡。
“這個白色舞會面具是‘愚者’，黑色的鐵質面具是‘戰車’，化濃妝的小丑面具是‘死神’。”
店員介紹完后，對陳熵道：“一個九萬，你想要哪個？”
就在這時，千代湊了上來問道：“塔羅面具，有什麼用？”
“簡單來說，這種面具能讓佩戴者進行高度偽裝，並且暫時改變佩戴者的氣質和人格。”店員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而且面具會緊貼在臉上，除非佩戴者自願摘下，否則面具絕對不會解除。”
“改變氣質和人格？”千代挑了挑眉頭，努力掩飾住表情中的驚訝：“是洗腦裝置之類的？”
“不，這種面具絕對不會佩戴者的心智造成任何影響。”店員說道：“摘下來后，你的人格和氣質會恢復正常。”
千代頓時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直接拿起櫃枱上的狐狸面具：“我買這個。”
“那我選這個吧。”陳熵拿起那副黑框眼鏡。
作為策劃，陳熵可以保證這個“塔羅面具”確實如店員所說的這般神奇，而且是全遊戲中最高級的偽裝道具之一。
在處理金宇創的事件時，陳熵一直用廉價的護目鏡和防塵面罩掩蓋身份。但這種廉價的偽裝漏洞百出，早晚會暴露。
雖然陳熵可以在其他黑市購買易容服或者全息偽裝衣之類的科技產品，但無論是續航能力還是穩定性都不及“塔羅面具”。
就在陳熵準備拋出一枚夜之徽章的時候，千代卻直接拿出一張銀行卡，搶先道：“他的錢我一起付。”
見這位大小姐主動買單，陳熵收回手中的徽章，向後退了一步。
支付完錢后，千代似乎還意猶未盡，對店員說道：“這裏還有什麼東西都給我打包，我全部買走！”
不料店員卻笑了一聲，回答道：“不好意思，-每位客人只能買一件商品。”
說著，店員大手一揮，兩人頓時感覺頭暈目眩，紛紛趴倒在地上。
當千代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依舊坐在破舊房間的椅子上。
她的身旁是大夢初醒的陳熵，而她的手裏則攥着一枚紅白相間的狐狸面具。
“剛剛...不是夢？”亞雙義千代驚訝地呢喃道。
“當然不是，”陳熵擺弄了一下手中的黑框眼鏡。
“我要再進這家店一次！”千代站起來，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我想看看這家店裏的其他東西。”
陳熵卻勸道：“別白費勁了，這家店五年內只能進入一次。”
“還有這種事？”千代頓時乍舌。
“這家店賣的東西都是找遍整個夜樞城都沒有的高級貨，所以才要限制購買量。”陳熵將眼鏡戴在頭上，看起來斯文了許多：
“物以稀為貴，理解一下。”
“算了，以後讓手下來掃貨吧。”千代將狐狸面具揣在口袋裏，準備離開房間。
就在這時，千代發現陳熵戴上眼鏡后的氣質突然變得沉穩起來，臉上更是像蒙了一層馬賽克般模糊不清。
“你的臉怎麼了？”千代察覺道。
陳熵平靜地看向千代，眼神宛若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智者一般安詳，深邃到令人感到害怕。
“別大驚小怪，小場面。”陳熵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富有磁性，轉身離開了房間。
“這玩意…這麼神奇嗎？”千代錯愕地拿出自己買的狐狸面具看了一眼，終究還是沒敢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