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坐談
“我觀此株蓮花,很像傳說中的佛門三色蓮,所以才有此猜測。”
此時,三人對坐於洞內石桌之上,問瑾遺開口解釋到。
白鱷聞言,目露讚賞之意,早先就他就吃驚於問瑾遺的見多識觀,無論是小魚的遊離之術,還是自己的天地游,問瑾遺皆是一眼便看出底細,因此,對於問瑾遺能認出三色蓮,白鱷絲毫不覺得意外。
“佛門三色蓮?”
梁曉烔卻是未曾聽說,說話時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蓮花的方向。
此時,那遊離小魚卻是越出了器皿內的清水,居然憑空自舞動,在三朵蓮花的周圍嬉鬧。
見梁曉烔一臉好奇之意,問瑾遺解釋道:“佛門三色蓮,其實從真正意義上來說,並不是實物,而是一種佛門神通,非佛法高深者不可為。”
微微一愣,梁曉烔急忙詢問到:“卻是有何種神效的神通?”
“效果卻是不一定,不過照我猜測,眼前的這一朵......”這般說著,問瑾遺不由地把目光看向了白鱷,卻見他面色平淡,嘴角含笑,只是坐在一旁自顧自飲酒。
問瑾遺笑了笑,開口淡淡地說道:“白老先生,我家小姑娘卻是不懂三色蓮的作用,你不與他解釋解釋?”
聞言,白鱷微微錯愕之後,放下了酒杯,迎着梁曉烔的目光,白鱷開口苦笑着解釋道:“其實老朽對這三色蓮的了解也不深,至少是不如問小友知道的詳細。”
說到這,白鱷又是話音一轉,“不過,正如問小友所說,這三色蓮確是高人以偉力所凝聚出來的,且每朵蓮花都藏有高人的一種神通,若有機緣,便能習得高人秘法。”
聽白鱷這麼說,梁曉烔卻是突然反應過來,好似想起了什麼,語氣頗有些驚疑地喃喃道:“天游之術,地游之術,遊離之術......”
說著,梁曉烔的目光不由地看向了三色蓮。
一旁的白鱷聽得梁曉烔的喃喃自語,也是爽快地笑道:“正如你所想,老朽的天地游,還有小魚的遊離之術,皆是傳承至三色蓮。”
得到白鱷的肯定,梁曉烔頓時面露吃驚之色,只是略一思量后,便恍然大悟地看向了問瑾遺。
此時的她,終於明白為何問瑾遺會把此事和釋紅塵聯繫在了一起。
問瑾遺且說過,三色蓮非佛法高深者不可為,而天地雙游和遊離之術又盡皆是高深之法,平日能見識到一種已經算是走運,如今三法卻盡出一人,其中遊離之術更是釋紅塵獨有,至少在佛門內未聽說有第二個人有這等神通。
這般一推測,所謂高人十有八九便是釋紅塵了。
果然,白鱷接下來的敘述確認了問瑾遺都猜測。
只見白鱷目露回憶之色,說道:“那是距今一千八百年前了,當時我尚且只是煉妖谷一小妖,剛生靈智不久。”
白鱷剛開口,梁曉烔包括問瑾遺當即做側耳聆聽狀,生怕錯過,畢竟可能事關釋紅塵,無上尊境的存在,沒有幾個人不好奇。
“一日,有一人突然現身煉妖谷,自稱是佛門至高釋紅塵。”此時,白鱷的回憶還在繼續,“至高一來,佛光瞬間滌盪了整個煉妖谷,群妖皆駭然,小妖跪地臣服,大妖蟄伏不出,無敢觸其顏者。我心仰至高之威,遂追隨其身邊,只一日便與至高丈量了整片峽谷。臨走之前,至高見我雖出生於此,然靈智清晰,不混不濁,遂傳我佛門三色蓮,言我其中藏有三法,或可習之,更承諾若能習得其中最高深之術,便收我為座下弟子。”
說到這裏,白鱷神色略顯苦楚,看着三色蓮說道:“然我觀三色蓮苦久,只悟得其中天地游二術,最高深的遊離之術卻未能參悟一二,惜載。”
白鱷一番話,只聽得梁曉烔一臉不可置信,“想不到卻真是至高,他不是閉關不出許久了嗎?三千年前大戰也未見現身,如今怎會現世,還是在煉妖谷?”
聞言,問瑾遺想了想,猜測道:“或許釋紅塵並非是出關了。”
看着梁曉烔,問瑾遺接著說道:“早先我且與你說過,釋紅塵號稱遊離佛,一手遊離之術能遊離三千世界,或許他只是遊離到了煉妖谷,本人從未出過世。”
“原來如此。”梁曉烔點了點頭,又是好奇看向了白鱷,“如此一來,早先你說欲向我詢問伊人,莫非便是欲問紅塵至高的下落?”
白鱷點了點頭,說道:“雖我修不得遊離之術,然多年前發現有能修者,感至高恩情,我欲將其舉薦給至高。”
說到這,白鱷不由地將艷羨的目光看向了繞着三色蓮嬉鬧的小魚,嘆息道:“多年前,我從妖怪口中救下了這條小魚,見他如我當初一般,雖初生靈智,然靈台清明,不混不濁,故將其帶回,養於三色蓮底下。不曾想,這小魚竟是從中悟得遊離之術。”
收回目光,白鱷略顯失意地說道:“我苦求多年,卻是未曾有所收穫,這小物只是嬉鬧於蓮底,卻悟得遊離,天意莫測莫過於此。”
問瑾遺和梁曉烔聞言,也是雙雙舉注目禮看向小魚,確實是天意莫測,誰能想到參悟遊離之術的竟然只是一條平平無奇的小魚。
小魚彷彿感受到了三人的目光,更好似認出了問瑾遺,之前便是問瑾遺差點就擒拿住自己,慌地趕緊有躲入了蓮池水中。
問瑾遺失笑,果然靈動異常,非是一般小魚可比擬。
想了想,問瑾遺說道:“如我等話中所說,釋紅塵已經多年避世不出,你若欲尋他,可自前往大夢靈洲紅塵天。”
釋紅塵避世紅塵天,九洲之人也是人盡皆知,不過就算知道他人就在那裏,卻也沒人能夠見得釋紅塵,原因卻是多方面的。
再說白鱷,問瑾遺也不認為他能成功,不說紅塵天,白鱷身為妖,連煉妖谷都出不去,更別提其他。
對此,問瑾遺直言不諱,“你應當知曉,你身為妖怪,此生卻是出不得煉妖谷的。”
“故我才請你們來此。”
梁曉烔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卻見白鱷看着梁曉烔說道:“早先我見梁小友,是為了探聽一下至高的消息,卻也是存了讓梁小友帶話給至高的心思。”
問瑾遺聞言卻是淡淡打擊道:“憑她,莫說見不到釋紅塵,連紅塵天都見不到。”
見梁曉烔有惱羞成怒的態勢,問瑾遺看着她趕忙解釋道:“釋紅塵避世意志之堅定,連三千年前大戰也未曾動搖,當時道門求援,便是你師父無塵子親自前往紅塵天,卻連紅塵天的大門都沒能見到,以至於只有玄天策一人獨當悲天樂,招致道衰時代的來臨。”
梁曉烔聞言頓時沉默,反應卻也沒有想像中的激動,想來身為當事人,無塵子也和梁曉烔提過這件事。
玄悲大戰,事關整個凡界,事實上道釋儒三教都參戰了,奈何無上尊境只有玄天策一人出手。
儒家的儒門尊駕封儒是因為尋不到蹤跡,佛門至高釋紅塵卻是因為避世不出,卻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彷彿絲毫不顧凡界眾生。
也是自那以後,道佛兩家的關係越發緊張,甚至有傳言這是佛門的‘借刀殺人’,儘管那一戰佛門也隕落了眾多高手,奈何人家無上尊境不曾隕落,對此頗受微詞。
所以,連梁曉烔的師父無塵子都吃了閉門羹,還是在這種事關天下的大事上,如今,只為白鱷的事,問瑾遺篤定梁曉烔必是無功而返。
見梁曉烔沉默,白鱷卻也不在意,“無妨,我當時也只是抱着嘗試一番的心態,成則成,不成也便只是不成罷了,況且這只是我早期的想法,如今我卻是有了別的安排。”
說罷,白鱷將目光投向了問瑾遺,眼睛頗為玩味地盯着問瑾遺,看得問瑾遺莫名有點慌亂,這白鱷卻是在打我什麼主意?
此時,見問瑾遺杯中已空,白鱷殷勤地接過酒壺為其滿上一杯,看得問瑾遺眉頭直跳,也不知道該不該喝掉這一杯酒,總感覺這杯酒卻是沒那麼容易喝得。
受不了白鱷的殷切目光,問瑾遺放下手中酒杯,沉聲說道:“且有話直說。”
聞言,白鱷當即神情一振,討好的笑道:“且勞煩問小友幫我將遊離小魚帶去見至高如何?”
問瑾遺當即一愣,本以為白鱷只是想讓自己代替梁曉烔幫他傳一下消息,萬萬沒想到,白鱷對自己的請求更加過份,竟然是讓自己把遊離小魚‘送’給釋紅塵。
一臉無語之色,只聽得問瑾遺說道:“你卻是太高估了我,暫且不說我出不出得了煉妖谷,就是能,卻也沒本事叩開紅塵天的大門。”
“我相信是你的話,一定能做到。”
莫名的,白鱷卻是對問瑾遺信心十足,讓問瑾遺自己都是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給了白鱷這等印象。
問瑾遺百思不得其解,白鱷卻是暗中看了一眼問瑾遺,眼神意味不明。
為何白鱷對問瑾遺這般信任,除了深感問瑾遺的不簡單外,更多的是來自心裏的一種直覺,一種‘近乎無所不能’的荒誕直覺。
雖然荒誕,不過白鱷自出生便是生而不凡,靈台之清明讓釋紅塵亦是傳其佛門三色蓮,以教正道。
而靈台清明者,其直覺感受往往也是出奇地強,少有出錯者。
自初見問瑾遺的那一驚鴻一瞥開始,白鱷便將目標轉到了其身上,多番的試探和示好,也只是為了交好他以達成自己的目的罷了。
無論白鱷是如何的想法,問瑾遺卻是不願意,“我拒絕。”
白鱷正要開口再勸,問瑾遺又是淡淡地說道:“且不說其他,我與你萍水相逢,卻是為何要助你,干這等吃力不討好的活計。”
白鱷當即無言以對,想了想,白鱷說道:“我助你離谷如何?”
聞言,問瑾遺還沒反應,梁曉烔確實當即興奮起來,“你且知道有其他方法可以離開煉妖谷?”
要知道,當前問瑾遺兩人已經搞清了遊離小魚的來歷,那空間之力卻是與釋紅塵有關,換言之,兩人之前想着從遊離小魚身上尋找離谷的線索便就此斷了,不得不說,梁曉烔對此卻有些沮喪。
如今,驟聽白鱷又方法,怎能不驚喜?然而,事實卻沒有梁曉烔想的美好。
但見白鱷看了梁曉烔一眼,隨即搖了搖頭,“若不通過煉妖谷中心的自衍生門,老朽卻也沒其他方法。”
問瑾遺當即無語,“那你還說助我們離谷?”
聞言,白鱷撫着鬍鬚輕笑道:“我說的助你,是說助你們一起尋找出谷的方法。老朽身為煉妖谷一方妖王,實力也尚可,或可護你們周全。”
問瑾遺和梁曉烔對視了一眼,白鱷的意思很明顯,這卻是要當兩人打手的意思。
且別說,問瑾遺當真有些意動,有白鱷護衛,當真可以少很多阻礙,至少在面對之前的牛頭妖怪時,也不會這麼被動,一路險象環生,不過......
看了看白鱷,問瑾遺心裏一番計較之下,貌似和白鱷所託之事相比,只是充當護衛的程度遠遠不成正比。
許是看出了問瑾遺的想法,白鱷開口說道:“不用心疑,反正你們若是出不去,也無法完成我請求的事,且容我助你們尋得出路,之後應不應我請求另說。”
說到這,白鱷爽朗地笑了起來,“若是不願也無妨,就當我未曾提起過此事,只當交了兩位這個朋友,介時當親自送兩位出谷。”
梁曉烔聞言,當即動容,這老龜卻也是說得情真意切,她不由地也是心生好感。
問瑾遺卻是看了看白鱷,也不言語,在他看來,白鱷此番言語不過是以退為進。
試問一下,若果真在他的幫助下尋得了出路,又怎麼好意思拒絕他的請求,沒見梁曉烔已然對白鱷產生了敬佩之情?
想來,若是自己到時候拒絕了白鱷的請求,即使明知沒有結果,梁曉烔也會試着自己走一趟紅塵天,老龜此番已是穩賺難虧。
想了想,問瑾遺說道:“也罷,便先尋得出路在說。”
見問瑾遺點頭,白鱷瞬間大喜。
在白鱷心中,問瑾遺何等人物,豈會看不出自己的以退為進,能如此說,便已然是應了自己所請。
白鱷自是喜不自禁,更加殷勤地給問瑾遺倒酒。
問瑾遺漠然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兩人無言間彷彿就定下了某種約定。
酒過半巡,問瑾遺突然想起某事,問白鱷道:“對了,你久居水月城,可知此城之由來。”
以白鱷的近兩千歲的年紀,水月城想來再是古老也是不及白鱷,更何況,水月城的建築風格最多不超過當代五百年,問他卻正是合適。
果然,白鱷聞言,點了點頭,“此事我確實知道一二。”
聽白鱷這麼說,梁曉烔和問瑾遺當即豎起了耳朵。
只聽得白鱷接著說道:“具體我也不知,只知道此城卻是憑空出現。”
據白鱷所說,四百年前,水月城連帶一城百姓修士,卻是突然憑空出現再煉妖谷。
久處煉妖谷,谷內群妖何曾見過那麼多‘美味’,水月城一出現,也不見群妖心疑,頓時群起攻之,其中更有數位妖王參戰,城內無論凡人或修士,皆喪命妖口。
之後,水月城便徹底淪為一座空城,荒廢在此,白鱷也是百年前才剛剛入主於此。
梁曉烔聽得一臉憤懣,早先她便猜測,水月城一城人類皆是喪命妖口,如今得到白鱷的確認,更是怒不可遏。
問瑾遺則是皺眉,白鱷說了也跟沒說無甚區別,最關鍵的水月城是因為什麼原因,如何出現在這裏的一點也沒搞清楚。
嘆了一口氣,問瑾遺說道:“看來此事卻是要放到一邊了。”
連白鱷這樣的傢伙都知之不詳,問瑾遺不指望能在煉妖谷得到什麼答案了,只能等回歸九洲的時候,打聽一下此城的消息了。
按理來說,一城憑空消失,這種事情還是很少見的,打聽一下肯定會有消息傳出,到時候再好好調查一番,問瑾遺心中如此計劃到。
端起酒杯,正欲飲盡,問瑾遺卻是突然神情一動。
梁曉烔見問瑾遺突然之間,面色就凝重了起來,好奇地問道:“怎麼了嗎?”
問瑾遺沒有回答,只是緊緊皺着眉頭,隨即站起身來走出了洞府。
白鱷兩人好奇,也跟着問瑾遺來到洞口處。
只見,問瑾遺伸手一招,竟是有一縷黑色的真元從上方飄來,落入了問瑾遺的手心之上。
問瑾遺神情凝重,他能感覺到,這縷真元屬於自己,自己不久前將它安置在了某人身上,如今卻有人將其化為己用,反過來作用在了自己身上。
面色難看,問瑾遺一言不發將黑色真元瞬間泯滅。
此時,整個地底洞窟突然開始劇烈晃動,問瑾遺抬頭往上看去,喃喃自語說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