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個婆婆
毛志勇解釋說:“這個技術是我們獨立創新,最早明的,現在還是獨一無二;那我們就可以去申請專利,以後別人要是想用這個技術,就得我們同意了,才能用,不管你是偷學了我們的,還是以後你自己想出來的,都不能採用我們這個技術,否則,我們就可以去法院告他,向他索賠。”
馬全一聽,來神了:“這個可以啊,獨家經營才有利潤嘛;免得以後我們賺錢了,別人一窩蜂的仿效,那我們還搞個屁哦。”
大夥一聽,都哈哈笑了起來;馬全這人說話有點粗,這是石屏鄉人都知道的。
江天放想了想,等大夥笑聲停了,才緩緩說道:“我倒是有點不同的意見。”
大夥又是奇怪的望着江天放,這個江縣長,怎麼這麼好的事情還有不同意見?他的想法怎麼就這麼與眾不同呢?
江天放又看了看大家詫異的神情,很平靜的說道:“專利是可以申請,但我覺得沒必要獨家經營。”
馬全漸漸的習慣了江天放的跳躍思維,知道自己跟不上,沒敢反駁,只是小心翼翼的問道:“江縣長,這是為什麼呢?”
江天放回答說:“這個技術,說白了,沒有太深奧的科技含量,靠的是逆向思維,別人只要知道,是把煤矸石磨碎當磚胚就知道改怎麼辦了;至於那些個配比啊啥的,搞這行的,遲早能摸索出來,很容易被人模仿、偷學;與其藏着掖着,不如等我們技術成熟以後,大大方方的對外宣傳,請別人來參觀、學習。”
“那我們不是白忙活了?”毛志勇不解的問道。
“你們想啊,這個技術,本身就具備局限性,必須是出產煤矸石的地區,才能模仿,是不是?”江天放引導着大家的思路。
的確,沒有煤矸石的地方,就是有這個技術,也沒有用武之地。
看到大家點頭,江天放才繼續說:“近的地方我不說,稍微遠點的地區,比如到了平洲,我們的磚能銷售到那邊去嗎?不能,因為距離太遠,運輸成本高,哪怕我們的生產成本再低,加上運費,也會比那邊的磚貴,對不對?”
大家又點頭。
“既然那邊的市場我們根本是鞭長莫及,那還有什麼必要防止我們的專利技術外泄呢?”江天放說道。
馬全想法不同:“這起碼是我們的創造明啊,如果有人要採用,至少得我們同意啊,起碼,這樣做,我們有面子,是不?”
“嗯,你說的不錯。”江天放點頭同意:“但光有面子有什麼用?真要是平洲有個鄉鎮企業偷學了我們的技術,你難道真還去告他們啊?”
馬全一想,江天放說的是事實;現在還是以政府為主,來領導企業;大家都屬於平洲州政府管轄,你這個鄉政府去告另外那個鄉政府,真還撕不開這個臉;再說,領導也不會同意你這麼干啊,大家都是一個婆婆,你還去告狀打官司,那不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嗎?
“那就真的沒辦法了?只能送給別人去用這個技術?”毛志勇有些不爽;這麼好的思路,拿出去那就是錢啊。
“我們可以換個思路。”江天放說道:“光賣技術,肯定別人心理無法承受。”
的確,九十年代初級,人們對於知識產權的認識還不深,如果要別人掏錢購買一項沒有太多技術含量的專利去使用,很多人還沒有這個意識。
江天放接著說:“我看了下,你們磚廠,在某些環節,已經實現了機械化作業。”
這是毛志勇的得意之處,借用一些機械設備,將制磚的某些環節,採用機械化進行操作;連馬全都很讚賞他,說他腦瓜子好使。
“我覺得,咱們可以在設備上做文章;如果我們能研製出一整套的自動化生產線,包括粉碎、研磨、配料、攪拌、混合、制肧、成型、上窯,最後是成品出窯,都能進行機械化的控制,這樣的設備,配合我們的專利技術,應該很有市場。”
毛志勇眼睛一亮:“江縣長,您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們賣設備,送專利?”
“嗯,就是這個意思。”江天放點了點頭:“我看了下,咱們煤礦的設備,都是機械設備;咱們磚廠的,也大部分是機械設備,缺少的,就是如何將這些設備連成一條線,將零散設備形成成套設備;如果能形成成套設備,再採用總控制台控制,這樣做,一是可以大大降低制磚的成本,再則,別人也很難模仿;這種設備,對於磚廠,特別是對於剛剛進入制磚行業的人來說,省事省力,還成本低,能賺錢,肯定很好銷售。”
“是啊,那些想自己辦磚廠的人,肯定願意;雖然一次性投入大點,但自動化生產線的整體成本低,生產效率高,再加上我們的新技術,能大大降低原材料成本,這樣的設備,只怕一上市就會被訂購一空。”毛志勇很熟悉制磚行業,完全能體會那些想辦磚廠的人的心理。
馬全坐在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望着江天放說道:“江縣長,您以前到底是軍人,還是商人啊?”
大夥聽了,又都哈哈大笑起來;可是仔細一想,馬書記說的,還真有那麼點意思;當兵的在一般人眼裏,那就是拿槍上戰場的主,哪聽說過,一個當兵的,成天琢磨煤啊礦啊磚廠這些企業的事情的?
不過轉念一想,人家這個當兵的,可是碩士研究生啊;能想得這些,也還是合理的。有人說,知識就是力量,這話,真是真理。
晚飯吃得很晚,江天放與石屏鄉的幹部群眾一起,邊吃邊聊,很是盡興。
應酬這個詞語,向來帶點貶義,那是因為,作為應酬的兩個主體,都小心翼翼;請客的怕被請的不開心,不滿意,達不到請客的效果;被請的怕請客的提出過分的要求,出了自己能接受的範疇,又或者自己隨口一句話,卻讓對方誤會自己做出了某種承諾,以後幫不上忙,卻落下個不仁不信的名聲。
而像今天這種應酬,倒是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