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招失算
涉足一窩蜂似的亂鬨哄賭場。
葉驚鴻目睹烏煙瘴氣的場面,耳聞賭徒聲嘶力竭的叫囂,沒理由的沉寂下來。他本是善知善感者,頓感昨日曆歷在目,心頭產由浮起今昔如夢的感喟。
小詩緊隨其後,一臉赤紅。若不是場中幾位女賭徒叫罵聲比男人更粗更凶更刺耳,早嚇得她掉頭就跑。
艱難越過人群,葉驚鴻又一次嘗到民風開化、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滋味,后臀凈讓幾位放浪的女人重揩了好幾下。
筆直登上二樓,他巡視一周,暢通無阻的直達頂層。
靠向坐着開賭的龔無忌,驚訝環顧四周:大房雅緻安靜本在意料之中,因例凡賭場大都開設上中下等場所供給不同身份者取樂,中間壁壘分明,次等賭客休想登上大場。
唯獨這明月樓例外,沿途沒設半人把關,透射以人為本、平視大眾的經營之道,同時顯現出此樓主人的自恃,根本不怕次層賭徒躍位而擾亂秩序或宵小之輩混雜其中作姦犯科。而杜絕兩種情況唯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主人手段通天,足以令遠近的人敬畏十分。
“老爺他們賭什麼呢?”小詩茫然發問。至於對龔老頭的老爺稱呼,由來於此刻偽裝后的身份。
葉驚鴻不禁莞爾,故作興緻盎然的向小詩反覆解釋。面前是最常見的骰子比大小點數的賭法,她竟然連這也不知道。
一來一往,剛出七局,龔無忌前面凈多近百兩銀子,收穫不匪。
他故意採取壓高輸低的不顯眼方式,所贏銀兩全在不知覺的高進低出中疊加,賭王果然不是混假的。
又一局重開,四骰相繼落定,賭桌首次出現最大的二十二點,即兩顆六、兩顆五。
連串嘆息,前面三家賭徒同以敗北告終,比起下頭那些為蠅頭輸贏便撕破喉嚨大叫的人,他們倒構得上不動聲色。
龔無忌排名末尾,他抓起骰子,精神不濟模樣的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設局道:“誰願同老朽來場偏賭,賭注就是這前面剩餘銀子……。”充起豪客架子,焦眼一一徵詢過去。
偏賭,顧名思義,屬賭桌外賭客間相互的賭博,注碼不限,賭場方也無權干涉。
葉驚鴻大感佩服:低態原來是為灑網鋪路,終於見識到賭國王者手段。
同桌賭徒精明對視,判斷龔老頭是否屬於視金如土、好出風頭的軟柿子,結果居然是先後搖頭放棄幾乎唾手可得的誘惑,無一中計。
葉驚鴻因場面陷入尷尬而提起興趣,瞪大眼珠注視賭王如何處理類似的小場面。
一響滑膩膩的女聲不合時宜的攪局道:“讓奴家佔佔便宜,怎麼樣?”正是巧無雙,嫵媚笑臉存心讓人將言語聯想到另一層的曖mei意味上。
她姿式怡人的挨入其中一名青年賭客殷勤讓出的位子,伸手示意道:“老先生請出手。”
龔無忌愣愣傻看,一副色心未衰模樣道:“姑娘芳名?”
葉驚鴻暗鬆了口氣,緊接着意會瞎操心:吃塹長智,類龔老頭似的老辣者怎可能一而再失去理智。
巧無雙一笑置之,避而不答,矛頭突轉,鳳眸閃耀光芒道:“小兄弟,我們似曾相識呢。”
葉驚鴻故意傻獃獃對上鳳眸,像足血氣方剛、不堪引誘模樣。
小詩誤以為她被迷暈頭,情急之下,重扯衣袖提醒。
葉驚鴻驚醒狀下重目光,恭謹道:“小的不過一名普通下人,怎有機會認識如姑娘般貴人,您抬舉了。”盡量把握一言一行順其預見。
巧無雙笑轉小詩道:“好可愛的小丫頭,你與他什麼關係?”
後者羞紅了臉,全無半分心機的她一時間無言應對,因為她早先舉動在外人眼中不亞於爭風吃醋。
葉驚鴻信口即來,搶先道:“她是小人妻子。”
小詩更羞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奈何情況特殊,唯有默認。
巧無雙驚訝道:“好福氣,還是處子呢。”
葉驚鴻不假思索道:“老爺剛將小詩許配小人,所以……。”故意難以啟齒的拉長聲音。
龔無忌暗加讚賞他的機靈,乾咳一聲引來注意力道:“姑娘看好嘍。”
巧無雙淺淺笑着,鳳眸不望賭桌,心意難測。
龔無忌反覆掂轉四骰角度,呼喝着出手。
圍觀者全伸長脖子,等最後一粒骰子千呼萬喚的停下,同時發出嘆息。出乎意料,呈現同點數二十二點,可惜按賭界賭官佔優的規矩,一樣是輸了。
葉驚鴻張口結舌,半真半假:預設一場幾無勝算的偏賭當然有些自恃,也只有這樣才能掩飾“賭王”身份和避免引起巧無雙疑心,果然技藝高超,要什麼來什麼。
龔無忌苦笑中把面前的注碼摔倒給賭官,其餘釋數放到巧無雙面前,拍拍屁股走人,表情極為失落。當時金銀兌換比率是一比十一,一局輸掉二十兩金子外加百多兩銀子,誰能無動於衷。
巧無雙對面前銀堆正眼都不看,目送三人離去,面無表情。
剛垂頭喪氣的踏進房間,閑情靜坐的龔小雅忙問原因。
葉驚鴻見龔老頭、小詩悶悶不樂的坐下,沒有開口意思,於是將一切詳盡奉上,當然省略佔小詩名份便宜一節。
龔小雅沉吟着,驚奇道:“爹初嘗敗跡,悶悶不樂還說得通,小詩為什麼也這樣?”
龔無忌失笑一聲,將惡意漏掉的統統補上。
葉驚鴻坦然穩坐,面不改色,小詩卻羞垂下頭,不敢看人。
龔小雅橫瞪一眼,蹙眉道:“巧無雙今夜舉動到底意味什麼?難道僅僅警告?”
葉驚鴻俊臉涮的發白道:“什麼?她認出我們了。”
龔無忌嘆氣道:“百密一疏,我忘了你獨一無二的眼精。”
葉驚鴻失聲道:“在船上,她僅僅與我們打了個照顧面,而且從光處一下子進入黑暗中。我的祖宗,你怎麼會不知道她視覺的靈敏度?”
龔無忌與龔小雅偷偷對眼,前者臉上出現從未有過的尷尬。
葉驚鴻頓時冷靜下來,驚奇發現奇怪根源:此時已知這頂層靠左的三間房間是龔小雅讓她老爹預訂的,加上疏忽了這絕不可能疏忽的漏洞,只能說明龔無忌對他寶貝女兒依賴到不假思索程度,於是終於導致一切部署付諸東流。
龔小雅打破寂靜,深沉道:“嚴韜明是她挑明暗示我們別輕舉妄動的原因,否則以她的一貫作風一定是先動手后說話。這樣也好,挑明了自有挑明的解決方式,對我們反而百利而無一害,因為我們四人力量不平均,抵擋不小她們接踵而來的暗襲。”
龔無忌忙借階下台道:“暗箭最難防,明槍對陣靠的不光是武學,往往智高者勝出。”
葉驚鴻自然不會蠢得進逼、攻人痛腳,吐氣白眼道:“祝願你我好運,別重蹈艮、離二使後塵。”
孫游齊前天夜晚那雷霆一擊的影響非常深遠,大教之間血腥一旦展開,平靜多年的武圈將以何種形勢變化着實難以預料、也難以控制。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血腥十有**要擴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