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暗潮洶湧(二)
“屠生樓?”
這個名字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李心安的記憶中了,李心安本以為,他再也不會和屠生樓有任何牽扯。
“你們為什麼會和屠生樓的人起衝突?“李心安皺眉問道。看書溂
張權回答道:“我們原本按部就班的搜查,結果不巧,恰巧有一個地方是屠生樓的一個堂口,他們正出來,我們正進去,這就打了起來。”
“就沒解釋一下?不由分說就動手了?”李心安覺得張權不是這樣衝動的人,這裏面一定還有隱情。
“是屠生樓先動的手,他們沒打算讓我們活着回來。”
“結果如何?屠生樓有活口留下嗎?還是說兩敗俱傷各自停戰了?”
“抓回來三個。”張權說道,“其中有一個人,堂主,您得見見。”
“為什麼?”李心安不解。
“她……是我們的老熟人。”
“老熟人?好,人呢?”
“把人帶上來。”張權轉頭說道。
片刻后,兩個大漢押着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走了進來。
女子抬起頭,凌亂的髮絲下,是那雙李心安生平僅見的動人美眸。
“唐櫻?”
“李心安。”
唐櫻的情緒很平靜,她的表情淡漠而悲傷:“血衣堂,終究還是要對屠生樓出手了嗎?”
“這是個誤會。”李心安搖頭苦笑,“張權,你沒跟唐姑娘解釋嗎?”
“解釋了,但……屠生樓的人不聽。”張權雙手一攤,表示無奈。
“唐姑娘,這一次,的確是誤會。血衣堂並不打算對屠生樓開戰,而且這次,是你們先動的手。我的人,死的也比你們多。”
唐櫻反問道:“既然是誤會,你們是如何找到我屠生樓在洛陽城苦心經營十餘年的堂口的?那個地方極其隱蔽,絕不可能被外人發現。”
“那只是你們以為的隱蔽,我們找到那裏,也不是找你的,是要找別人。”李心安說道,“抱歉了,這次是我們沒有調查清楚,但請唐姑娘放心,血衣堂絕無惡意。”
“沒有惡意,還不把我給放開?”唐櫻冷冷說道。
“哦,對,快放人,還有其他抓到的人,也一併放了。”李心安吩咐道。
唐櫻輕輕揉着酸痛的手腕,低着頭,黯然說道:“李心安,我相信你,這一次是我們的不對。屠生樓欠你們一個人情,以後,我一定會還的。”
李心安察覺到了唐櫻情緒的不對勁,她不再像之前那個活潑的女孩子了,現在的唐櫻,身上散發著一種孤獨深邃的氣質,看一眼,便覺得惹人憐惜。
“唐姑娘。”李心安輕聲詢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才過去了兩個多月,你怎麼變得這樣……我也形容不出來。你們不是要去東海嗎?為何逗留在洛陽。對了,唐風呢?有他在,張權這些人應該也不會活着回來,他怎麼沒和你在一起,你們是分開了嗎?”
李心安的聲音傳入唐櫻的耳中,慢慢的,這個姑娘開始小聲啜泣,肩膀不斷的抽動着,最後變成號啕大哭。
女人的哭聲甚是惹耳,路青黛從屋內走出,皺眉看着這一幕,冷冷問道:“你在幹什麼?”
“血衣堂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李心安苦笑一聲,路青黛翻了一個白眼:“本座才懶得管,只要你不禍害人家女孩子就可以了。”
說罷,路青黛便關上了門。
李心安現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無奈的看着哭泣的唐櫻,心想自己這輩子算是和女人犯忌諱了。
“張權,你們先下去吧。”李心安揮了揮手,示意屬下退下。
“蕭兄,明日再去妙音坊。”李心安指着唐櫻,“唐姑娘的事,只怕不簡單。”
“屠生樓的事情你也要管?”蕭玄感皺眉道。
“我自然是不想管的,但人家落在我手裏了,總不能讓她這樣子離開。”李心安嘆了口氣,“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吧,再好吃好喝的送走。”
夜幕降臨,李心安輕輕扣響了唐櫻的房門。
“唐姑娘,可梳洗完畢了?”
“進來吧。”唐櫻說道。
李心安推門而入,面前的唐櫻已經換了一身衣裳,虎堂里沒幾個女人,她穿的是李心安給路青黛買的換洗衣服。與唐櫻之前穿的勁裝不同,現在的唐櫻,更像是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因為哭了不短的時間,唐櫻的雙眼已經紅腫,但卻更加襯托着那雙眼睛的動人。
“這身打扮,倒是從未見唐姑娘穿過。女孩子就應該這樣,多穿一些有女人味的衣服,不然會嫁不出去的。”李心安笑道。
或許是之前和李心安相處了一段時間,知道他會時不時的開玩笑,亦或是遭逢變故,提不起精神,唐櫻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冷淡:“跟我替那位姐姐說一聲謝謝,弄髒了她的衣服,我會賠給她的。”
“不用賠不用賠。”李心安擺手說道,“她不會在意的。”
唐櫻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和我的人走?”
李心安笑了笑,說道:“在你把真相說出來之後。”
“自從益州一別,你們到底經歷了什麼?”李心安沉聲問道,“唐風去哪兒了?”
“師兄……呵呵……”唐櫻臉龐浮現出凄慘的笑容,她閉着眼,兩行清淚再次流淌而下。
“師兄,死了。”
“……果然如此。”
其實從之前唐櫻的狀態,李心安多少已經猜到了這個情況,但他還是不敢相信,唐風居然會死。
那是可以和慕容白交手幾十招不落下風的人啊!
“唐風是怎麼死的?死在哪兒?被誰所殺?”
唐櫻強忍着悲痛,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一個月前,唐風唐櫻在洛陽修整完畢,動身去東海之時,在路上,碰到了一群奇怪的人。
四個頭戴白色面具的人,抬着一頂小轎子,晃晃悠悠的往南趕。
唐風唐櫻兩人本不欲和這幾個奇怪的人有什麼牽扯,幾人擦肩而過之時,轎子裏的人卻突然說了一句話,讓唐風唐櫻二人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句話是:“你們身上,有七殺劍廬的影子,是那個老東西教給你們的吧。”
說完,也不等唐風師兄妹答話,那四名奇怪的轎夫就一同出手,將兩人逼開,二對一,招招奪命。
而那頂奇怪的轎子,沒了轎夫,居然就那麼漂浮在了空中。
轎子裏的人似乎津津有味的看着這場生死之戰,而最終的結局,就是唐風身死。
他甚至都沒把自己的看家絕學拿出來,就被人用劍削去了手臂。
沒了右手的劍客,就是待宰的羔羊。
臨死之前,唐風對着轎子裏的人哀求道:“晚輩知道今日自身難保,還請前輩放過我師妹,她是個好人,真的是個好人,她是絕對不會將貴宗的劍法外傳的。”
轎子裏的男人輕聲笑道:“你還算重情重義,也罷,本座很欣賞你,況且死一個也就夠了。你師妹我會留她的命,未來,她會成為我徒弟的一個好對手。”
落敗的唐櫻就這麼被男人放過了,唐風死在了他們的手中。按照七殺劍廬的規矩,唐風的配劍被他們帶走,日後將會成為某把絕世寶劍的原料。
是的,李心安和唐櫻都很清楚,殺死唐風的人,正是七殺劍廬。
“那個人是魔影閣的十二位黑衣使司中的劍梟,也是七殺劍廬里的某一位大人物。”李心安嘆道,“我也差點死在他的手裏,要不是跳河逃生,你是見不到我了。算算時間,他們是先殺了你師兄,然後遇到了我。”
“他是魔影閣的人嗎?”唐櫻微微驚訝,她頓了頓,道:“但據我所知,他的身份,是當今七殺劍廬廬主,盧嘯笙。”
“你說什麼?”李心安驚訝的叫了出來。
他不知道當今的七殺劍廬廬主是誰,他也不知道劍梟的真面目。可從唐櫻的表情來看,她沒有說謊。
李心安自然知道那頂轎子裏的人就是魔影閣的劍梟,盧嘯笙……七殺劍廬掌門……居然會是魔影閣的人!
魔影閣,不,軒轅有朋,實在是太可怕了。
李心安第一次為殺了軒轅有朋而感到後悔,如果軒轅有朋和他沒有血海深仇,李心安真的不想殺他。他很想看看,軒轅有朋那虛無縹緲的理想,究竟會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出現在世人眼前,追隨他的人,又會有多少?
“七殺劍廬的掌門,居然會是魔影閣的黑衣使司,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李心安許久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唐櫻問道:“李心安,我知道,軒轅有朋是你殺的,不是慕容德殺的,對不對?”
“……是。”李心安點了點頭。
“那你能不能幫我……”唐櫻哽咽道,“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幫我把盧嘯笙也給殺了?你能殺死軒轅有朋,就一定能殺盧嘯笙,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李心安眼帘低垂,惋惜的道:“我不需要幫你,因為我和他也有深仇大恨。所以,盧嘯笙我遲早也是要殺的,但不是現在。”
“為什麼?”唐櫻問道。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出銀子雇你!”唐櫻說道,“你也是殺手,就想當初你出銀子雇我和師兄幫你抓毒夫人時一樣,我現在要出錢雇你幫我刺殺盧嘯笙。你要多少?一千兩,還是一萬兩?只要你現在答應,多少錢我都給你!”
“這不是銀子的問題。”李心安嘆了口氣,“唐姑娘,我真的沒有辦法答應你。”
“你害怕了?”唐櫻冷笑道,“原來……原來李心安居然是個小人,枉我之前還覺得你……還對你……我呸!”
李心安面色複雜,他理解唐櫻現在的情緒,自己被罵是應該的,但卻有其他人坐不住了。
“這位姑娘,說話最好乾凈一點。”路青黛那清冷的不近人間煙火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殺手又不一定非要殺人,他不願意,有問題嗎?”
“你是誰?”唐櫻騰的一聲站起了身子。
李心安無奈嘆息:“路莊主,你先回屋吧,最好還是不要刺激唐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