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屍毒
所有人進入房間后都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了一跳，只見屋子裏到處都黏着碎肉以及滑溜溜的東西，甚至就這麼緩緩的流了下來，還在雪白的牆面上拖拽出了一條長長的紅印。而王嬸原本所躺的床上早就已經空無一物了，就算是被子也分成了幾塊，只不過上面都沾滿了黏糊糊的玩意，看上去說不出的噁心。
“這……”林澤早就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而即便是見慣了血腥場面的趙三，也不由得面色慘白，咬緊了牙關。
李半仙並沒有多少失態，反而是從隨身的布包里掏出把香灰撒在牆面的碎肉上，而陳一卦也學着他的樣子行動了起來，不過說來也怪，那些污穢的東西和香灰接觸之後，居然全都凝結成了黑漆漆的晶體，緊接着李半仙也順手找來個袋子將這些晶體全都放入了其中，至於陳一卦當然也在依瓢畫著葫蘆，很快房間就被倆人情理得乾乾淨淨，要不是那碎裂的被子還攤在地上，任誰也想不到剛才這裏所發生的一切。
“前輩，給您這個。”陳一卦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那個裝滿黑色晶體的布袋遞給了李半仙。可對方只是擺了擺手，看樣子是並不想要。
“這黑凝散乃是橫死之人的怨氣所化，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將來用這些東西對付玉璣子說不定還當真有用，你也留一袋吧！”李半仙喃喃說著，而陳一卦也沒有推辭，就將那袋所謂的黑凝散收了起來。顯然他也是滿腔的義憤填膺，打算一起對付那玉璣子了。
清理完房間之後，李半仙便幫王楷號起了脈，好在雖然看上去傷勢嚴重，但這小子只是斷了兩根肋骨加上有些脫虛，並沒有什麼大礙。至於他還在沉睡中完全就是因為昨夜麻沸散的藥量太多了，不過這種東西對身體的副作用遠沒有西方的麻醉劑那般顯著，即便是王楷好了之後，也不用擔心留下什麼後遺症。
“小澤，去按我教你那補氣湯的方子熬一碗來，王楷昨天完全就是在超負荷運行他的身體，氣血損耗太大，真得好好補補了。”李半仙剛把王楷的手放回床上，便回頭沖林澤說道。
既然師父都有命了，林澤當然一口便應承了下來。同時他更是在心裏回想起那補氣湯的方子來，要知道這補氣湯並不算傳統意義上的藥劑，性溫效徐，最適合王楷這種尚在恢復之中的病人了。
“當歸，白芍，川穹，熟地黃，熬製成糊，加入溫水煮沸，即成補氣湯。”林澤一邊在腦海之中來回念叨着那個方子，一邊更是拿起藥罐就往廚房裏面走去。
“小楷，你師父在不在裏面？”林澤才剛一出門，同村的李姨就跑進來急匆匆的問道，而林澤才剛點了點頭，李姨就一把推開了他，接着闖入了王楷所在的那間屋子。林澤也趕忙把藥材和藥罐交給了鄰居，然後也閃身進入了房間裏。
林澤進去的時候李姨已經給師父跪下了，看李姨的表情再聯想到早先她問林澤要黃裱紙符的事情，顯然她家裏是鬧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而且肯定是到了緊要關頭，所以才會不管不顧的來找李半仙。
在一旁聽了半天，林澤終於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原來是李嬸的兒子小李子進山採藥時候，看見一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小孩子坐在石頭上，頓時心生憐愛便上前摸了對方几把。可才剛碰着小孩的身體，便覺得自己一陣恍惚，激靈之後終於是清醒了，但眼前根本還哪有什麼小孩，自己剛才所摸的，分明就是塊石頭。
小李子當然知道自己是碰見了什麼山精野怪之類的玩意，瞬間就嚇出了一身冷汗，接下來自然連葯都不敢踩了就連滾帶爬的下了山，起初他還有所顧慮所以沒有把山裏的所見所聞告訴家人，可是一夜之後，小李子直接就發起了低燒卧床不起。
李嬸聯想到自己兒子的表現，也猜出了一點端倪，所以才托林澤去李半仙那裏求幾張黃裱紙符來驅邪鎮宅，但因為王楷以及玉璣子的事情耽擱了下來，林澤甚至都忘了這茬。至於李嬸當然也聽到了王楷家裏的變故，所以並沒有來麻煩李半仙，而是想着自己兒子僅僅低燒脫力，即便是撞邪也不是什麼凶神惡煞之類的，扛幾天肯定是沒問題的。可是這才過了一夜，事情居然變得不可收拾了起來。
“前輩，我看這叫王楷的小子也算與我有緣，就讓我留在此處照應一二吧。”聽李嬸說話之後，還沒輪到李半仙表態，陳一卦就搶白道。而李半仙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就點點頭算答應了下來。緊接着便隨李嬸往她家裏走去，像這種機會林澤當然是不能錯過了，所以將喂補氣湯的事情也一併交給了陳一卦，然後跟着師父便出了門。
李嬸的家位於村子西頭，可以算上整個新岱村最困難的一戶人家了。別家起碼還都有院落圍牆之類的，可她家只有一間都開始歪斜的土屋而已。要不是時常有好心的鄰居接濟一把，這對孤兒寡母的生活都將是個大問題。
土屋裏光線很暗，而且充斥着一股子濃郁的霉味，在卧房裏眾人便看見了小李子，只見他整個人都躺在棉被裏，面色泛紅一動不動，不過好在呼吸還算平穩，看樣子並沒有性命之憂。
“嗯，小李子確實是在高燒，不過李嬸你也別擔心，我現在就去給他熬碗退燒藥，喝了之後應該就沒事了。”林澤沒等師父吩咐便上前將手放在小李子的額頭上探了下他的體溫，然後便寬慰李嬸道。
“山間確實是有精怪出沒，但它們都只愛捉弄人罷了，頂多把你帶進林子裏困上半天開個玩笑而已，斷然不會令人大病一場，莫非小李子看見的那個娃娃，並非山精野怪那麼簡單？”林澤的話音未落，李半仙滿帶疑惑的自言自語道，可李嬸聽過他們倆人的話后神情並沒有什麼激烈的變化，反而是直接走到床前揭開了蓋在小李子身上的棉被，然後招呼李半仙過來看看自己兒子的手。
“怎麼會這樣！”才看了一眼，李半仙便脫口而出的驚呼道，而林澤也趕緊湊上前去看了起來，只見小李子的右手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小疹子，似乎頂端還有細微的肉芽在蠢蠢欲動着，讓人不禁望而生畏。
李半仙撿起一根木棍便嘗試着伸過去輕觸那些疹子，可才剛碰到小李子的右手所有的肉芽全都從疹子裏面鑽了出來，接着便包裹上木棍一齊收縮合攏了，隨即便從肉芽頂端湧出來一股黑水，瀰漫著陣陣臭不可聞的味道，瞬間就將足有一指長的木棍腐蝕殆盡，而後滴落在地上，直激出了陣陣青煙。
師父的下一個舉動就讓林澤徹底嚇到了，只見李半仙居然蹲了下去，接着直接伸出兩指抹了抹地上那灘黏稠的黑水，好像他根本就不怕那看上去腐蝕性極強的液體傷到手指一般，甚至經過一番揉捏后還放於鼻前聞了聞，而等李半仙再次打開手指，不止沒有絲毫的異狀出現，甚至連那兩段指尖之間稀結的晶線居然都透亮得潔白無瑕，根本與之前的黑水聯繫不到一起，這就當真是詭異萬分。
“屍毒！”還沒等到林澤詢問什麼，李半仙決了這個讓人聞之變色的詞語，接着便再次從布袋裏取出了硃砂粉，然後撒在了小李子右手的肉芽之上。
只見這時所有的疹子居然全都裂開了，而其中本來絲線般粗細的肉芽全都脹大了幾倍，現在已經足有一厘米左右牙籤狀的形態，而且它們在生長間還自行搖曳着，那極盡綿軟的糾結更是看得人觸目驚心。不過還沒等它們囂張多久，便漸漸疲軟了下去，最後全都耷拉在了小李子的手上，不由得讓林澤是一陣反胃。
“對硃砂有反應，這是熱毒，李嬸趕快取點陳醋來。”李半仙突然就沖李嬸說道，而趁着李嬸去廚房取陳醋的當口，他也和林澤解釋起了關於屍毒的知識。
師父對於屍毒的解釋和林澤印象之中的可謂大相逕庭，他原本以為這玩意和鶴頂紅和砒霜差不太多，都是一些人體所接受不了的物質所產生的毒素。但師父卻轉而介紹起人活於世間其最重要的一個根本便是陰陽的調和，簡而言之便是人體之中有陰氣也有陽氣，而這兩股氣脈一般情況下都是相輔相成的，雖然缺一不可，但也過猶不及。而所謂的屍毒其實說白了也是一股氣脈而已，但沾身之後卻破壞了人體本來關於陰陽之間的平衡，使其輕則小病數日，重則一命嗚呼。
屍毒的傳播基本上是以屍體作為載體，但師父所提到的只是基本而已，那麼就證明了它還有其他的途徑，而越往下聽林澤就愈發的覺得觸目驚心起來，只因他實在想不到原來死人穿過的衣物乃至是任何和亡者息息相關的物體之上都會存在着屍毒，當然這玩意也有強弱和種類之分，並不是籠統歸一的。
“李半仙，陳醋來了，你可得一定要救救我們家小李子啊。”師父才剛說了一半，李大嬸就拿着瓶陳醋走了進來，而李半仙當即就停止了教授，轉而準備開始給小李子解除屍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