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章 鍾情
話音一落,姚氏三姐妹登時一驚,三人面面相覷。
最先反應過來的碧蘿拉着姚傾起身,隔着屏風行了一禮。“不知是二皇子殿下貴駕,臣女多有冒犯,還請二皇子海涵。”
姚傾跟在碧蘿身邊行禮,低頭垂了眼眸,耳邊姚碧蘿的聲音似乎很飄渺,而自己的心跳聲卻是大的驚人。
到底還是躲不開宿命嗎?他們還是見面了。
亭內又響起一陣並不齊整的腳步聲,以及衣料摩挲的窸窣聲音。
姚傾視線所及之處,是一雙粉底朝靴,以及一截青色袍擺。鼻息之間隱隱傳來一股淡淡的佛手柑味道,姚傾記得,那是賀綫身上獨有的味道。
因為他自幼便有氣喘之症,不能做太過劇烈的運動,更不能動氣,否則便會併發。可賀綫胸懷大志,又有家仇在身,怎可能不練武功?他生母乃是廢后,在捧高踩低的皇宮裏他受了多少氣,如何會不生悶氣。是以他時常病發,這佛手柑有治療氣喘症的功效,是以他常戴在身上,用以緩解病症。自從佩戴了它之後,倒也極少發病。
上輩子初初相識的時候,姚傾並不知道賀綫的佛手柑是用來治病的。只以為他不喜歡京中流行的檀香一類,特意用了這特別的香料,很是喜歡他身上這獨特的香味。因仰慕於他,常常也對佩戴佛手柑的男子多幾分好感。
她還在回憶前世種種之時,卻感到有人輕輕推了推她的手肘。原是在她愣怔的時候,賀綫已經出聲叫小姐們都起身,姚碧蘿和姚碧芳都依言起了身,唯獨姚傾還保持着請安的姿勢。
碧蘿不着痕迹的將她拉了起來,她錯亂抬眸時,正撞上了賀綫那雙深褐色迷離的雙眸。
那雙眼睛永遠似是帶了一層迷霧,望向你時,帶着幾分笑意,幾分探究,溫柔又疏離。可卻要命的吸引人,姚傾只覺得周邊似乎一切都消失不見,整個世界只有他迷離的雙眼,以及淡淡的佛手柑味道。
人總是固執的,即便是受了傷,告誡自己不能再愛這個男人。可一旦再見,還是忍不住跌入自己編織的美麗愛情之中。
你若真愛一個人的時候,即便他傷害了你,你也沒有辦法去恨他。害怕受到傷害,便不敢再愛。然而,這個人一旦出現,還是無法管住自己悸動的心。
姚傾抿緊了唇,望着賀綫。
他親自餵了她毒酒,親口告訴她一切不過是他賀綫布的局,因為姚傾是永寧侯最疼愛的女兒,是賀紘最愛的女人,所以他要利用姚傾,讓這兩個男人都萬劫不復。他從來不愛姚傾,只是愛利用她。
姚傾上輩子閉上眼睛的時候聽到的是那麼一句絕情的話,賀綫害的她在無知的情況下成了永寧侯府的罪人,害死了疼愛自己的丈夫,累垮了娘家,又害自己喪了命。可今世再見,她還是沒辦法恨賀綫。
畢竟,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她不忍心看賀紘滅了賀綫,就偷偷告訴他快逃。哪裏能想到他早就計劃好了,謀反置賀紘於死地。賀綫要了她的命,是因為從不曾愛過她一天。是她自己犯賤,不是賀綫做錯了。她沒有權利指責賀綫,只能管好自己。
既然重生,就該關好自己那顆犯賤的心。
姚傾將目光自賀綫身邊移開,垂了眼眸。
賀綫的目光就糾纏着她不肯放開。
氣氛似乎比方才更加尷尬。
跟在賀綫身邊,穿了一件暗紅色流雲蝙蝠暗紋直綴,同樣俊逸不凡的男子,正是肅親王世子賀伯卿。同賀綫略顯痴迷糾結的目光不同,她對於姚傾這種花瓶美人是帶了幾分不屑的。但對於女孩子,他還是十分尊重的。笑道,“姚七小姐果然不負盛名,美艷不可方物。”
一面說著,一面用手肘輕輕觸碰了一下賀綫。
賀綫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了,將目光撇開,有些不自在。
姚傾聽到賀伯卿的話,臉上一紅,忙行了一禮道,“公子謬讚了。”
賀伯卿是不願意多同美女說話的,在他自小的教育中,美女便如洪水猛獸一般。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一個男人若跌入一個女人的柔情中,少不得要英雄氣短。再理智的男人,也會有衝冠一女為紅顏的時候。他賀伯卿是肅親王世子,手中領了大齊國最強大的暗衛軍玄衣衛,他不能走錯一步。
他將臉撇開,去看依然有些愣怔的賀綫。挪揄道,“阿綫,別總盯着姚七小姐看。我可沒有勝姚三的把握,他若找你單挑我可幫不上忙。”
賀綫不怒反笑,“子瑜看在四弟的面子上也不會來同我吵架的。”
姚子瑜乃是四皇子伴讀,自幼同四皇子賀紘交好。
這兩個男人開的玩笑,讓姚傾有些無地自容,又有些惱怒。她雖生的漂亮,卻非是輕佻之人。況且她乃是侯門嫡女,縱然是皇親貴胄也沒有拿她涮牙的權力。於是將頭一揚,沉聲道,“今日是我們姊妹誤入此亭,饒了兩位的清凈,委實抱歉。可兩位公子一直呆在女眷們所在的一側,怕是有些失禮。”
賀綫嘴角盪着一絲笑意看着姚傾,拱手說了一句抱歉。賀伯卿卻有些驚異於姚傾的牙尖嘴利,以及極力維護尊嚴的勇敢。也說了一句失禮。
此時正巧流蘇回來,說媽媽們採好的蓮藕,請小姐們回去。姚傾姐妹三個便跟他們行禮,去了。
姚傾走到台階時,只覺得后膝一疼,腳下一個不穩險些摔倒。碧蘿眼疾手快才將她扶住,姊妹三人又繼續往前走。
賀綫與賀伯卿一直望着三人背影,待到她們三個上了船,賀伯卿才撇嘴道,“不過就是好看些,你又不是沒見過美人兒,今日是怎麼了?倒至於這麼花心思,又是叫人先打聽了行蹤,又是非要求見的。若叫旁人知道你為一個女子如此,豈不招人笑話?”
賀綫抿唇而笑,道,“她不僅漂亮,還是永寧侯的女人,外祖父又是顧相。若她做了太子妃,永寧侯府豈不是獨大了?”
賀伯卿撇嘴,擺手,“罷了罷了,朝政之事莫談。一聽頭就大了。”語畢便轉頭出了涼亭。
賀綫跟在後面,但笑不語,自地上撿起了一件小物件,笑着塞進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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