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猶如故人歸

第四章 猶如故人歸

柳樹旁,小河邊,五月天真是熱了起來。

自賢妃母家叛亂後宮中安穩了一陣子,司籍女官本就是個輕快差事,只要宮中安好,我們便也空閑些。

和賢妃相同日子懷上龍胎的,現在也都小產了,有的是因為母身不好,有的則是失足在御花園摔了一跤,這些理由是否是真相貌似宮中無人關心,大家都只關心皇上相信否。

五月初八,我去鴻福宮送書卷,嚴妃點名要差我去,梁嬤嬤找到我時我還愣了一會,跟鴻福宮沾上聯繫的本該是靈兒啊。

我緊趕着給嚴妃挑好了書卷,一路上心裏不停的打鼓,總不能是我壞了她什麼好事才親自點到我頭上來的。

快走到鴻福宮的時候,我躲在柳樹旁站了一會,給自己做好了十足十的心理準備后才往裏走。

鴻福宮門口除了侍衛外,還有位姑姑,看樣子應該是嚴妃宮裏的掌事,看見我端着書卷往裏走,立馬迎上來,“您可是白女官?”

我點了點頭,微微一怔,女官儘管不是宮女可也受不得如此大的尊稱,“臣女正是白子依。“

“我們娘娘可是等了您好久,快請進。”

我微微點頭示意,還沒等走進屋裏便聽到了小孩子的玩鬧聲,還有嚴妃那溫溫柔柔的聲音。

“臣女白子依給娘娘,公主請安,這是娘娘要的書卷,總共六卷,都在這裏了。”

“快起來,本宮識得你,上次見面應是過年吧。”

“回娘娘的話,是的。”

“快別站着了,冬雪快給白女官搬個凳子來。”

這是我第三次見到嚴妃,第一次是我入宮的第一天,正殿門前,領事姑姑帶着我們往尚儀局走時碰到了嚴妃,後來聽靈兒說那就是鴻福宮的主位嚴妃,第二次則是剛剛她說的,過年時皇上宴請合宮,女官也在。

先皇去世,皇上在淑妃娘娘母家的幫助下登基,都說後宮佳麗三千,可這三四十年來,後宮的人來了走,走了的又來一批新人,不過百餘人,其中呆的久的除了皇后便是淑妃,那年輕一代的妃子們位分高還討喜的便是嚴妃了。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的與嚴妃交談,當差時只聽聞嚴妃善於廚藝,本想着應是溫順從良,可湊近了卻總感覺溫柔中透露着一絲說不上來的冷氣,竟讓人有些不敢靠近,或許嚴妃能在後宮中存活這麼久,這便是關鍵的原因之一。

“近日尚依局可還忙?”嚴妃開口說道。

“回娘娘的話,尚依局本就是個輕差,加之近日宮中並無大事,所以不是很忙。”我儘可能的將話說的圓滿些,別落下什麼把柄讓人白白抓了去。

“那就好,那就好。”嚴妃端起茶杯,緩緩地喝了口水,“本宮有一事相求,不知女官是否答應。”

我裝作波瀾不驚的樣子回復道,“臣女本就是下人,娘娘發的話自然是要聽的。”

“過幾日六公主生辰,本宮想讓公主親手綉個香囊給皇上,本宮聽聞白女官的綉工是這宮中最好的,不知女官是否能勞心教教公主。”

聽完嚴妃的說辭,我頓時鬆了口氣,“回娘娘的話,勞心費不上的,六公主本就聰慧,相信沒個幾日很快就能學會的。”

“那本宮代公主先謝過女官了。”

從鴻福宮出來,我碰上了朵蓮,“你怎麼在這裏?淑妃娘娘那兒不需要人嗎?”

“姐姐,你總算出來了。”看朵蓮的樣子是在這裏等了好一會兒,“我特意找淑妃娘娘請了一下午的假來找姐姐,剛去了尚儀局,他們說姐姐被請到鴻福宮來了,我便也跟着來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啊,這麼著急,還要特意跑來找我。”

朵蓮小心翼翼地從袖子中拿出一個小布包,然後仔仔細細的打開,“姐姐快看,這個好看嗎?”

我見是個漂亮的手串,便趕忙拉着朵蓮往角落裏走,“好看,我瞧着倒是精緻的很。”

朵蓮笑嘻嘻的說道,“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明天是什麼日子。”

我算了算日子,“明日是五月初九。”

朵蓮點了點頭,“姐姐說得對,明日是五月初九,姐姐的生辰。”

若不是朵蓮提醒,我都快忘了我應下了顧潯明日去王爺府慶生,“生辰不生辰的,都是下人,哪裏有什麼生辰。”

“姐姐快別說這話,這手串是我送給姐姐的賀禮,姐姐快收下。”

我仔細看着那手串,如此上好的手串定價值不菲,還不知是朵蓮攢了多久的月銀,趁着出宮辦差買回來的,這真是我進宮這麼久以來最感動的事情了,頓時覺得這宮中也是有人情味的,我點了點頭,想着也不好駁了朵蓮的一番好意,便收下了。

五月初九清早,墨軒王爺便差人來借經籍,說是王爺急用,讓梁嬤嬤緊趕着差人親送到府上,梁嬤嬤是個明事理的,挑了我去。

我拿着經籍,剛出宮門便瞧見顧潯趕着馬車向宮門駛來,“這不是王爺府上的馬車嗎?”

顧潯接過我身上的包袱,放進了馬車裏,“王爺說一年一次的生辰自然不能累着,差我來趕着馬車接你去。”

我瞧着顧潯那副不自在的樣子,便能猜出幾分,“王爺怎得知道五月初九是我的生辰?”

顧潯笑着將我扶上了馬車,“還不是我求來的,不過王爺也答應的爽快。”

我坐進了馬車,一手撥開帘子拍了顧潯一巴掌,“王爺向來有求必應,自然答應的爽快。”

進府時,遠遠的便能聽見墨軒王爺在屋中不停的咳嗽。

“臣女白子依給王爺請安,這是尚儀局梁嬤嬤整理出來的經籍,一共21本,都在這裏了。”

“起來吧,這梁嬤嬤屬實是個爽快人……代我謝過她。”王爺咳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句囫圄話也說不出來。

我擔心的緊也沒顧上謝禮,“王爺的癆病還沒好嗎?上次的香囊沒起作用嗎?”

“香囊?”王爺思量道,“那也只是我母妃的精神寄託罷了,不打緊不打緊。”我見王爺揮了揮手還想繼續問下去,可一旁的顧潯拽了拽我的衣角,我便沒再接下去。

“哦對了,本王聽說今日是你的生辰,這是本王提早備下的禮物,也不知得不得你的心意。”

我接過王爺遞來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面是一串極好的珊瑚手串,“王爺,這……太貴重了。”

“你收……着吧,就當是本王……給你和顧潯的賀禮了。”

“這麼說來,我便更不能收了。”說完我便將那串手串放回盒子裏,又將盒子連着手串放到了桌子上。

“咳咳,咳咳……”我聽着王爺一聲聲的咳,殊不知他正值壯年。“幾日不見,王爺可要注意身體。”王爺聳聳肩一臉無所謂,“不礙事,不礙事。”

“還請王爺多注意些身體為好。”站在一旁的顧潯說道。

王爺停頓了一下,揮了揮手,“也罷,本王就不打擾你倆了。”說完,王爺便起身朝屋外走去。

我瞧着王爺走遠了,便轉身準備回宮,卻被顧潯拉住。“你走做什麼?”

我甩開他的手,“辦完差自然是要早些回宮復命的。”

顧潯見我要走便也着急起來,“怎得沒見梁嬤嬤給你的信?不是說好要一起過生辰?”

我低頭笑他傻,“自然是見了的,梁嬤嬤辦事一向可靠,今日即便我不當差你也還是要留在這王爺府中的。”

顧潯見我是逗他開心便也放下心來,“你跟我走就是了。”

顧潯領我到了一棵好大的榕樹下,如竹苞矣,如松茂矣。“你帶我來此處作甚。”我看着眼前的這棵大榕樹,心中竟生出一絲許願的心境來。

往年生辰我都是同母親一起過的,每過一年便在家門口的那棵樹下埋下一件衣物,可這次也是母親走後的第一個生辰,我本沒想好好過的。

顧潯沒回話,他從袖口中掏出一件我的肚兜,然後交予我,“春雨姑姑臨走前囑咐過我,我記得可還清楚?”

我光是掃了一眼那件肚兜便紅了臉,“這肚兜是哪裏來的?”

“你臉紅什麼,肚兜自然是那可靠的梁嬤嬤給的,你我自幼一起長大,什麼東西是我沒見過的。”

沒想到有朝一日,梁嬤嬤竟會成顧潯的“走狗”。

“先許願吧,別愣着了。”顧潯看我傻站着,便催道。

我本也不知許下些什麼,即便是許下了也不見得能靈驗幾分。我將雙手合十,站在樹下。

“只願眼前人皆為彼時人。”

等我再睜開眼時,顧潯正對着我,深情款款,那眼神里都能掐出水兒來,硬是將我瞧得臉紅害羞起來。

“怎……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我不習慣的低下頭。

還沒等顧潯回話,一位陌生的宮女端着一碗長壽麵徑直向我們走來,“顧侍衛?”

顧潯聞聲轉頭,“松竹?怎麼了?還勞煩你親自跑一趟,是王爺有了吩咐?我這就過去。”

我不知松竹和顧潯是什麼關係,但我的心中頓時生出幾分酸意。

“不是不是,這個是王爺差我來給白女官送的長壽麵,王爺說生辰旁的都能省,唯獨這長壽麵是省不得的。”松竹解釋道。

我看着松竹笑了笑,“多謝王爺賞賜,代我謝過王爺。”

“你瞧,我只顧着說話,都忘了行禮,婢女松竹見過白女官。”我趕忙上前將松竹扶起,“無礙無礙,你我之間雖第一次見,但也不必如此生分。”剛才離得遠沒看清,此番湊近了看也是個眉清目秀的姑娘。

我和顧潯將肚兜埋下,顧潯說他一早便請示過王爺,王爺允諾了他才請梁嬤嬤幫的忙。

也真是難為他還記得。

“松竹是王爺的貼身婢女嗎?怎得之前我從未見過?”

顧潯拉着我坐到樹下,我倆靠着樹,好不愜意。

“不是,但我聽說松竹跟王爺的關係很好。”

聽到這裏,我停頓了一下,“你們關係很好嗎?”

顧潯噗嗤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松竹是自小跟着王爺的也算是王爺的青梅竹馬,我有青梅,何苦再搶他人的?”

顧潯說的深情,我聽的也入了迷,甚至連竹安公主來都沒發現。“前面的兩個,沒瞧見公主來了嗎?還沒問安?”遠處一個聲音打斷了我和顧潯的愜意。

我連忙起身,“臣女白子依見過公主,公主萬福金安。”

顧潯:“侍衛顧潯見過公主,公主萬福金安。”

“罷了罷了,本宮今日生辰,便也不與你二人計較,下不為例。”

這是我第二次見公主,公主今日倒是穿的嬌嫩,一身嬌粉色衣裙,就連長衫也是粉色的,髮釵一如往常的繁重,那隻貴重的玉簪顯得格外亮眼。公主訓斥了幾句便也朝前走去,進了王爺屋內。

公主剛走遠,顧潯便抱怨道,“也不知她神氣些什麼,每每她來找王爺,身後都是一群人,看了真叫人不爽,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嬌滴滴得樣子,總給人一種恃寵而驕的感覺。”

我趕忙拉住顧潯,比了個手勢讓他小點聲,“噓,人多眼雜,何況隔牆有耳呢,這種話切不可以後再說。”

“明明都是同一個生辰,為何你我瞧的順眼,旁人就……”顧潯嘟囔道。

“好了好了,時辰不早了,我也回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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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皇宮攪動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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