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千般皆如意
殿上安靜的可怕，嚴妃娘娘長跪不起為嚴將軍求情。
外使大臣面面相覷，皇上走下來親自給淑羽皇貴妃夾了菜，又慢悠悠的走回去。
現在還能如此沉得住氣的也就只有皇上了。
我能從嚴妃娘娘的余光中看出一絲悔恨，更多的是想殺了我。
“小桂子。”皇上說道。
“奴才在。”小桂子上前說道。
“欺君罔上，視朕為無物該當何罪。”皇上眉宇間透露出幾分殺氣。
“回皇上的話，按律當斬。”小桂子說道。
我不知皇上是真想殺他們還是做做樣子。
“皇上，求皇上看在臣妾日日伴君的份上，饒了哥哥和父親吧。”嚴妃還在苦苦哀求。
嚴妃何曾做錯過什麼呢，無論是為了皇上的心還是為了皇上的權，她總歸誕下了一個孩子，儘管是位公主，可懷胎十月，哪有那麼容易，何況嚴妃更多的只是想在這宮裏老老實實的活下去。
“哦？那你是想替嚴將軍去死？”皇上說道。
嚴妃沒了動靜，反倒是嚴大將軍開始慌了，“皇上，老臣自知罪孽深重，還請皇上饒了嚴妃娘娘，老臣願以一死贖罪。”
說完嚴將軍便撞向殿上的柱子，小桂子眼疾手快，命人摁住了老將軍。
我害怕極了，看向墨軒王爺，王爺遞給了我一塊手帕，沖我點了點頭以示安慰。
皇上沖我這裏看了一眼，隨即說道，“六公主該休息了，着人將她帶回寢宮吧。”
小桂子親自跑了出去，尋了顧潯回來，顧潯進大殿看見跪的一地人便猜了個大概。
“墨軒王府侍衛顧潯參見皇上。”
“起來吧，別回位置了，天冷，你就坐在墨軒王爺旁邊小心伺候吧。”
“侍衛顧潯領命。”顧潯領了命，坐到了我和王爺中間，恰好填補上了那個空子，顧潯在下面悄悄握住我的手，我頓時心安了許多。
嚴妃莫名的坐起身，癱坐在地上，轉頭看了我一眼，又瞧了瞧顧潯，然後正視着皇上。
“你可有怨言？”皇上說道。
嚴妃娘娘怕是不想活了，沒關乎皇上說的，自顧自地說起來，“皇上，臣妾與您相識相知十餘載，這些年來雖不夠賢良淑德，但好在也沒惹下什麼事端。伴君如伴虎，我從小便聽着這五個字長大，我娘是不願我嫁進宮裏來的，十二歲那年我在宮中碰上了當時的軒輊王爺，一眼萬年，從沒想過有朝一日當年的軒輊王爺能是現在的皇上。我不顧嚴家上下的反對執意進宮選妃，那時的我何嘗不知這宮中是會吃人的。皇上你可知臣妾與你的第一個孩子，是死在了賢妃的手裏，你又可知這些年的日日夜夜我是怎樣在鴻福宮裏熬過來的。六公主病了也好，卧床不起也罷，我從未差人打擾過皇上，我嚴家世代忠良，父親和哥哥常年征戰殺敵，儘是說話不盡人意可未曾想過欺君罔上。皇上常年喚臣妾嚴妃，可還記得臣妾的小字？”
嚴妃說著說著，豆大的淚便從臉上劃下，“也罷，午宴時皇上說要宴請嚴家我便知道我活不過今日，今夜那酒壺裏我一早便打點人換上了毒酒，臣妾貪杯，就先走了，願着來世，臣妾能只得一人心，也唯得一人心。”
嚴妃話音剛落，便開始吐血，漸漸的就沒了意識，一旁的嚴二將軍整個人愣在殿上，沒得一聲哀嚎。
我看了眼皇上，皇上的眼裏也是有淚的，但比起嚴妃的來要少許多，或許這一世還是嚴妃愛的更多些。
顧潯握着我的手更緊了些，我拍了拍他跟他說我不怕。
嚴大將軍趁周圍人都沒注意，拿起周圍侍衛的劍抹了脖子，沒落下一句話。
大殿上原本是一地的人，現在卻是滿地的血點。
我沒有一絲害怕，只是替嚴妃覺得惋惜，本以為沒感情的，沒想到她是動了真心，我想開口替嚴二將軍求情，墨軒王爺和顧潯同時拉住我讓我動彈不得。
淑羽皇貴妃也看向我搖了搖頭，我想着事已至此，皇上應該不會殺了嚴二將軍。
“來人，將嚴將軍押入大牢。”墨軒王爺先一步說道。
皇上沒說話，只是向墨軒王爺點了點頭，“朕乏了，先回去休息了，墨軒，白監事隨朕回去，剩下的你們隨意。”
“臣女領命。”
“兒臣遵命。”
臨走時，皇上又回過頭，拿起小桂子手中皇後娘娘的披風，親手給皇後娘娘披上，然後轉頭看向淑羽皇貴妃，皇后和淑羽皇貴妃同時向皇上點了點頭。
我剛隨着皇上和王爺走出殿內，朵蓮便追了出來，“皇上，王爺，姐姐，請等一下。”
“宮女朵蓮參見皇上，王爺，白監事。”
“起來吧，不用多禮。”皇上說話都有氣無力地。
“皇貴妃命我來跟着姐姐，說姐姐身邊需要宮女。”朵蓮說道。
皇上看了看我，“朕倒把這件事情忘了，監事一般是幾個宮女？”皇上問小桂子。
“回皇上的話，一般是三個。”小桂子說道。
我怕皇上再大費周折給我調遣宮女，“皇上，臣女覺得一個便好，臣女不喜歡太多人跟着，不自在。”
“也好。”皇上說道，“朵蓮就跟了你吧。”
“皇上，臣女是怕皇貴妃……”
沒等我說完，朵蓮說道，“皇貴妃讓我轉告皇上，她在宮中一切安好，可不必牽挂。”
“就是在宮中才……皇上，臣女可不用隨從宮女。”
皇上看了看朵蓮，“也罷，皇貴妃那裏小桂子今夜去挑些好的，朵蓮先跟着你吧。”
我見皇上累極了，便也沒再說什麼，“臣女領命。”
墨軒王爺帶着顧潯，我帶着朵蓮，皇上帶着小桂子，一行人在御花園裏穿梭。
“白監事不是說有螢火蟲，朕怎麼沒見到。”皇上說道。
“皇上，那是臣女哄六公主的。”我說道。
皇上嘆了口氣，“朕的六公主從此也沒了母妃，朕也沒了嚴妃。”
我等不敢說話，只能靜靜的聽着皇上說。
“雖說朕心裏只有淑羽皇貴妃一人，可……總歸是朕對不起她。”
“父皇莫要自責。”墨軒王爺說道。
皇上停住腳步，“朕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是最快活的，讀讀書，賞賞花，來了好時節便向先皇請了令出宮長見識。總歸是王爺時候快活。”
墨軒王爺被說的啞口無言，皇上又說道，“朕的竹安從小沒了母妃，你又沒養在你母妃身邊，朕總想着能多庇護你們一些，可總歸還是受了傷。”
我聽着皇上說的，言語之中儘是皇家的不如意。
“竹安生性溫柔，也是被朕寵壞了，才變得如此嬌蠻無禮。”皇上又說道。
“好在，幾個妹妹都平平安安的長大了。”墨軒王爺說道。
皇上沒再接話，只是靜靜的帶着我們往前走，一路上不停的嘆氣，走着走着便來到了湖邊。
皇上拍了拍小桂子，小桂子說道，“顧潯侍衛可會划船？”
“我……應該是會的，就是不知……”
皇上看了看顧潯，“也罷，本想着讓你和子依單獨一條無人打擾的，墨軒，你過去和他們一起吧。”
“謝皇上。”我說道。
這樣好的時節怕是再也不會有了，皇上不像是皇上，王爺也沒有王爺的架子，顧潯和莫軒王爺兩個人划船，我自己一個人坐在船上，到湖中央時皇上叫小桂子停了下來。
“朕瞧着這船也算是大，你們都過來吧。”皇上說道。
墨軒王爺看了看皇上的小船，說道，“我看應該可以。”
小桂子走出來，“我先過去，給你們押着船。”
“這怎得可好。”我說道。
“無事，我習慣了。”
不知怎得小桂子一句習慣了，竟聽得我心酸起來。
我看了看王爺，王爺點了點頭說了句，“你先走，這樣安全。”
“你過來吧，朕接着你。”皇上走出來說道。
我能感受到墨軒王爺往後退了一步，顧潯親手扶我跨到了皇上的船上，皇上一把扶住我的胳膊，將我接了過去。
“謝皇上。”我沖皇上說道。
就這一個動作我便確信，謠言終歸只是謠言，顧潯是握着我的手送我過去的，而皇上是扶着我的胳膊將我接過去的。
不知怎得，我竟想起我爹來，但我的記憶中從未出現過我的生父母。
墨軒王爺怕顧潯不通水性，顧潯第二個過的船，也是皇上接的。
顧潯坐到我旁邊時剛想謝禮，皇上便說道，“不必多禮。”
墨軒王爺怕小桂子最後一個過船會出什麼意外，便拉着小桂子一起走，皇上怕顧潯抓不住墨軒王爺便還是自己在船外接。
那一刻我竟分不清這是在宮外還是在宮內，我身旁的到底是不是皇室，而小桂子又是不是太監，我和顧潯到底是誰。
顧潯剛剛在船上跟墨軒王爺學了不少划船的本事，到了這條船上，小桂子一個人便划不動了。
一行人安置好了后，墨軒王爺剛準備出船幫小桂子划槳，卻被顧潯按住。
王爺看了看皇上，皇上點了點頭，“也好，朕要問你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