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旗鎮 2
邪刀仙進來先是找了一圈,首先打開的便是柜子,我只覺得一陣后怕。
“小娘子,讓爺看看你美不美。”沒找到我,邪刀仙倒是對方婉如來了興趣,猥瑣的笑着沖方婉如走了過去,我咬着牙沒有出聲。
邪刀仙粗暴的一把揭開了方婉如的紅蓋頭,頓時被方婉如的美貌驚呆了,這時候的方婉如略施胭脂,美的像是仙子一般。
“你不怕官府?”方婉如怒聲呵斥道,臉上早已滿是淚水。
“官府?等官府來了,咱倆娃娃都有了。”邪刀仙放下了手裏的刀,粗暴的拽住了方婉如,一把撕開了她的衣服。
此時的方婉如就在我的正下方,我甚至能看清自己在她眼睛裏的倒影。
我的一滴眼淚落了下去,正落在方婉如的臉上,邪刀仙顯然是不會注意到的。
因為,當臉上的眼淚多了,誰還會在乎再多出來的一顆。
我再也忍不住,就在我要跳下去和邪刀仙拚命的時候,方婉如微微搖了搖頭,我像是遭了雷擊一般獃獃的趴在房樑上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邪刀仙忽然一聲慘叫,只見邪刀仙的右耳已經被方婉如咬了一口,鮮血直流。
“媽的,找死。”邪刀仙憤怒中,抽出刀一刀插進了方婉如的心窩。
方婉如直直的倒了下去,在她閉上眼睛的一瞬間,她看向我,我避開了她,我不敢看她眼神里的幽怨。
邪刀仙捂着耳朵罵罵咧咧的走了出去,狠狠的大聲喊道:“殺光,一個不留!”
緊接着,一聲又一聲的慘叫傳了出來,我以為三旗鎮的人會出來幫羋家,但是沒有,直到羋府的人被殺光,直到羋府的財物被搬光,三旗鎮上一個人都沒有出來。
等邪刀仙的人全部離開,我才從房樑上掉了下來,我木獃獃的把方婉如放在床上並蓋上了被子,就像是她睡著了一般。
農曆八月十六。
刺眼的陽光已經黯淡了下去,一輪血紅的圓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懸挂在漠北三旗鎮的上空。
前一天明明是中秋節,三旗鎮上的不少店鋪和房屋上還掛着燈籠和彩紙,甚至路邊低矮的樹上還貼着不少的紅紙,一個用黑墨寫着的大大雙喜字還安安靜靜的呆在紅紙上。
然而,還沒等入夜,三旗鎮上已經沒了任何光亮,除了血紅色的月光依然是毫不吝嗇的撒在地上。
三旗鎮上一處高大的院落前,穿着一身黑紅官服馬褂,胸前戴着紅花的我站在那裏,我一動不動的看着面前的羋家院子,空氣里還不時傳來血腥味。
一陣風過來,羋家那兩扇大門被吹的搖晃,羋家裏面簡直是地獄一般的慘象,一具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院子裏,身上臉上都有着刀砍過留下的痕迹。再往裏面看去,大廳里的木椅上此時坐着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六十歲左右的模樣,心窩裏滲出的血已經乾涸,人也已經死去多時。
而他們不是別人,正是我爹羋空年,和我娘穆鳶。
我終於動了,我的臉上是麻木,我像木頭人一般,一步步走進了羋家,這個我再熟悉不過的地方。我的腳下是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我從我們的手上、背上、甚至是臉上和頭上踩了過去,我站在了羋家大廳里,抬起頭正對上我爹羋空年和我娘穆鳶瞪的極大的眼睛,我們的眼睛裏充滿恐懼,似乎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
我解下胸前的紅花,先是把羋空年背到了院子,然後又返回來將穆鳶也給背到院子。
做完這些,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繞過了院子去了左邊的廂房裏,廂房的窗戶上還貼着雙喜字,推開門,裏面儼然是一副婚房的樣子,而事實上這裏確實是我的婚房。
因為,就在昨天,我本應該在這裏度過我的洞房花燭夜。
然而我現在想想這一切就想是一場夢,一場噩夢,只是我再也醒不來。
我一步步的往裏面走去,廂房裏面的床上搭着紅色的紗帳,大漠的洞房沒有這樣的習俗,這紅紗帳卻是我托駝隊的朋友從中原買來的,據朋友說是蘇州城有名的蘇錦。
我每往那紅紗帳走上幾步,臉上的痛苦就越掩飾不住,終於我還是走到了床邊。
一咬牙,我打開了紅紗帳,裏面赫然是一個穿着鳳冠霞帔的美艷女子,她的眉細長,她的耳朵小巧而靈動,她的唇紅艷像是染了血一樣,準確說就是染了血,因為她的嘴角還有着滲出的血絲,她的眼睛緊閉着像是睡著了一般,但是我知道,自己是再也喚不醒她。
床上鳳冠霞帔的女子是方家小姐方婉如,是三旗鎮上最美麗的女子。
是我過了門的娘子。
我用衣袖細心的為方婉如擦去了嘴角的血絲,緊接着我抱起床上的方婉如就走了出去,我走的很慢,因為每一步都是別離。
我走到院子裏,我輕輕地放下了方婉如,接着我一步都沒有停的走去了羋家的庫房,那裏放着的是三大桶的燈油。
燈油是我爹羋空年特意交代從中原拉回來的,原本是打算趁着我成親的日子,在八月十五中秋節辦一個燈會,邀請三旗鎮上的人一同賞燈來着。但現在燈油還在,賞燈的人卻早已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