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得名號
人跡罕至的塞北官道上疾馳着兩匹駿馬,馬蹄蹬地濺起塵埃,大風呼嘯又再捲走塵埃,在空中留下一道長影久久不散。
樊天機和毛小子一道從舊魏奔馳而來,經小路、穿林間、渡大河、翻高山,沿途的風景更換不疊。
兩人時而一前一後,時而並頭前行,好似競賽一般。
「先生,小子這是第一次騎馬,亦是第一次遠走他國,途徑如此這般風景可真是暢快啊。」毛小子將韁繩牢牢的抓在手裏,說話間頭還不時的左顧右盼,欣賞着周遭風景。
「哈哈哈,小子,再往北走,那新魏的山河風光更是一絕,有你看的!」樊天機轉頭一臉驕傲的對毛小子說道。
「當真?那我到了新魏可要好好瞧上一瞧,到時先生可不要吝嗇,定要告知有哪幾處好景色呀。」毛小子聽聞瞪圓了眼睛,一臉認真的看着樊天機說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樊天機笑着連說三個好字。說完樊天機好像又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拍了拍腦門對着毛小子說道:「誒,小子。我倒忘了問了,你叫什麼名字?」
毛小子轉頭看向樊天機回應道:「小子無名無姓,是族長老爺在村外撿回來的,族長老爺不願賜姓,也未曾取名。」毛小子說這話的時候並未表現的有多傷心,沒人教過他這些,他也不太懂這回事。
「哦?不曾取名?」樊天機伸手捋了捋鬍鬚。
「我自小就在族中野生野長着,也不曾想過姓名之事。村裡人都毛小子、毛小子的叫我,先生也同他們一樣叫我毛小子吧。」
「毛小子?誒~,這名字不雅。」樊天機放下手,仔細打量了毛小子一番。只見毛小子五官清秀,面龐稜角分明。凌亂的頭髮未經梳理的散落着,卻也絲毫不掩眉宇間的英氣。隨後他又注意到毛小子看起來年紀尚小,但身子長得卻頗為壯實。尤其是身高,竟大約有個六尺上下。樊天機心裏細細盤算着,黑眼珠在眼眶子裏轉了好幾圈。
「先生,先生,您怎麼了?」見樊天機看着自己許久,又轉過頭去不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毛小子有些疑惑的問道。
「哦哦哦,沒事沒事。沒有名號日後行走江湖也不方便,我予你取個名號如何?」樊天機說道。
「好啊,勞煩先生了。」毛小子想了想也覺的有些難聽,日後行走江湖之時,若要互報名號。別人家還好說,自己一報名號「毛小子」也着實不太好聽。比自己年紀大的人叫叫也還好,要是年紀比自己小,那豈不是被人佔了便宜去了。
「我門下有眾多徒弟,論資排輩論到這兒,太、平、無、相是第三輩兒,應是個「無」字了。
「就叫「無雙」罷。」樊天機向來不善於咬文嚼字這一類的事情,當初收第一個徒弟的時候,取名字也是頭疼的要命。要不是偶然聽見說書先生說了段書,撿了這太平無相四個字,只怕是當時就要難為死他了。
「無雙?無雙...無雙?」毛小子反覆念叨着,越念叨越覺的不是個意思,總有種姑娘家的感覺,不禁皺眉問道:「先生,我怎麼聽着像個姑娘家的名字啊。」
「誒,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名號取得極有氣勢,這二字我取自天下無雙之中。你想想是不是極有氣勢,這名號是不是天下無雙?」樊天機連忙擺手說道。
其實他只是為了敷衍了事,一時間想起鄰人家中養的小狗叫無雙,也正好是無字輩兒的,便直接拿來給毛小子用了。
「哦~原來師傅給徒兒取這名號,竟有如此氣勢。多謝師傅!」毛小子聽了樊天機敷衍的解釋竟深信不疑,頓時也覺得這名號取得好、取得妙、心裏甚是喜歡。
「誒?我何時收你為徒了?你這小子。」樊天機一臉疑惑的問到。
「師傅不是說您老門下徒弟眾多,論資排輩應是排到了個」無「字了嗎。當下您給我取名無雙,若是論資排輩兒的話,那我理應喚您一聲師傅呀。」毛小子咧着嘴角笑着說。
「哈哈哈,好小子,你倒是機靈。待你我回了上京都,拜了祖師爺行得大禮。我便收你入我門下。」樊天機聽了毛小子的話笑了起來。
「是!師傅。」毛小子回答的乾脆。
兩人對視一眼,隨即仰天大笑,手裏韁繩用力一扽,策馬北去......。
東魏盛京都城外十里處小山村的一座宅子裏,十幾排五顏六色的綢布晾在院子當中。綢布隨着微風輕輕的在空中飄搖着,在外人看來這家染坊的生意一定不錯,這麼大的陣仗定是做大買賣的人家。
可是這染坊的大門卻是常年緊閉着的,而且偶有路人經過時,竟偶爾能聽到宅子有女子微弱的呼救聲。
宅子內的偏屋裏,一個年長的女人正襟危坐,緊閉雙眸。手裏捻着一串青玉做的手串,嘴裏不知念叨着什麼。屋內不停迴繞着年輕姑娘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不過這叫聲並沒有驚擾到那女人,彷彿她早已經習慣了一般。慘叫聲從密集不停、聲嘶力竭到斷斷續續、無力聲微、最終到戛然而止,只消的一炷香的功夫。
這時女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着牆邊的博古架緩緩的移開,地面上慢慢的露出了一個一人寬的洞。洞裏面黑黝黝的深不見底,雖是盛夏時節但這洞裏卻不時的有寒氣冒出。漸漸的一絲光亮從幽深的洞裏冒出,那光亮由遠至近、由小變大,慢慢顯出了一個人的輪廓。從洞裏緩緩走出來的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年輕女人,女人不慌不忙的將博古架推回原處將洞口擋住,伸手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放下手上的燭台後,轉身向坐着的老者拱手作揖。
「姑姑,這一批還剩下兩個喘氣的。」
「哦?這次還行。」劉姑姑開口說話了,話語間不帶一絲情緒。
「從哪裏帶回來的?下次再去周圍尋么尋么,看看還有沒有合適的了。」劉姑姑點了點頭歪着嘴笑着說到。
「回姑姑,剩下這兩個是從撫州長賀郡帶回來的。」年輕的女人恭敬地回答道。
「好,將這兩個跟之前留下來的關到一起吧,過幾日便可以開始了。」劉姑姑說完便起身出了偏屋,向正屋走去。
「是,姑姑。」
「蒼兒,宰幾頭豬掛在門口把血腥味散出去,再把底下處理乾淨些。」劉姑姑說完看了一眼蒼兒然後將門縫合嚴實了進屋去了。
蒼兒回頭望了眼身後的博古架,裂開了嘴角......。
新魏,演武場上。
數百個赤裸着上身的漢子,站在烈日下扎着馬步。太陽很是毒辣,曬在人身上簡直要扒一層皮。但即便是頂着如此毒辣的太陽,演武場上的漢子們也全都紋絲不動,馬步扎的穩穩噹噹。任由着汗水從身上滑落然後滴在腳下,幾百個漢子也不曾有一個皺過眉頭。
無雙跟在樊天機身後一路走來,沿路遇到的不論是平民百姓,還是富貴世家,亦或者是看起來身份顯赫的官吏,無一不對樊天機拱手作揖畢恭畢敬。這讓他這個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看的一愣一愣的,心想這樊師傅相貌平平,要不是有些功夫也就似普通人一個,想不到在這新魏竟這樣受人尊敬,看來定是個不一般的人物。
樊天機無雙兩人登上演武場前的小樓來到了香堂門前,樊天機先是好生整理了一番衣冠,一副很是恭敬的樣子,隨後緩步走進屋內來到香案前拿起三支筷子般粗細的長香,在燭台上點着後手持長香緊貼在額前,對着那案上供奉的陶土塑像拜了三拜。隨後將長香插在香爐里的糯米之中,又退了一步跪在地上咚咚咚的連磕了三個響頭。
跪拜完之後樊天機轉頭示意無雙上前跪拜,無雙會意后也學着樊天機的樣子,敬了長香、磕了響頭。剛要起身時卻被樊天機一隻手按了下去,站在一旁的樊天機轉身出門,表情嚴肅的對着樓下的數百個漢子喊了聲:「跪!」
演武場上數百個漢子本是各自操練着的,但聽了演武樓上樊天機喊了一聲后,絲毫沒有猶豫「咚」的一聲,齊刷刷的直接便跪在了地上。
樊天機頓了頓回過身來面朝著屋內站定,拂了拂衣袖跪在了青磚地上說道:「祖師爺在上,弟子樊天機今日開門收徒,定不忘祖訓,授其技法、養其德行,使其能發揚門派之威名,傳承門派之絕技。日後行走江湖,定不辱沒師門!小徒無雙即日起歸於少陽派門下,為表小徒之敬意,定宰牲奉酒三日,月月長香敬祖!」樊天機一本正經的說了一通套話後起身來到了無雙的身旁說道:「無雙,今日起你便正式歸於少陽派門下,成為少陽派的三代弟子了。再過些時日按規矩拜了師,你便可修習少陽武功了。」
無雙聽聞連忙拱手作揖喚道:「掌門!」
樊天機笑着扶起無雙,面對着演武樓下的眾人對無雙說道:「無雙,見過師兄們。」
「小師弟無雙,見過眾師兄。」無雙向著樓下的幾百個漢子拱手作揖。
樓下的漢子們也紛紛拱手道:「小~師~弟~。」幾百個精壯漢子齊聲喊出來,聲響震徹雲霄,場面恢弘無比。僅僅的三個字卻被他們喊的直擊無雙心門聽的他身上都震顫了幾分。
此刻無雙心想着這師傅拜對了!今後跟着師傅師兄們,不愁找不回小桃子,也不怕報不了仇,更不擔心如何出人頭地了。
正當無雙自己沉浸在想像當中的時候,演武樓上不遠處小步跑來一個長袖長衫頭戴官帽的男人。拱手作揖對樊天機恭敬地說道:「大人,陛下聽聞您回來了,急着召您去景華殿一趟。」
樊天機聽后拱手回道:「勞煩公公了,我這就進宮面聖,請公公稍等片刻。」樊天機叫來一個男人轉頭對無雙說道:「這是你大師兄,太儀。你先跟着他先熟悉下門內的事宜,有什麼事得話,找你大師兄即可。」說罷樊天機轉身離去。
無雙看着樊天機走遠了,轉頭對大師兄行了個禮。「無雙給大師兄行禮了,望大師兄日後多多照顧。」
無雙邊說著邊打量了一遍太儀大師兄,那太儀生的十分俊俏,若不是常年習武使得身材健碩,只怕是旁人初次見了他,定會以為是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呢。
「小師弟,一路舟車勞頓累了把。今日便不安排過多事宜,過會兒我帶你去房裏休息,剩下的事明日再與你細說。」太儀微微抬了抬手簡單回了個禮說道。
「全聽大師兄安排。」無雙跟在太儀身後,下了小樓後走進了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