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詭市 1
二十四歲那年,我在落龍老街上經營着一間不大的古玩鋪子,前些天倒騰了兩件字畫倒是讓我賺了些小錢,不過才幾天就用了個乾淨。
這倒不是說我花錢大手大腳,實在是干我們這行本來一直過得就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的買賣。
一想到比臉還乾淨的口袋,我就心中不由地埋怨我那倒霉催的爹,自我出生他就失蹤了不說,偏偏他還給我起了一個更倒霉催的名字。
宋乾,送錢。
把錢都給送出去了,能不口袋空空嘛?
名字是爹娘給的,我自然是認了命。
其實我不信命,可我又是一個矛盾的人,所以我給古玩鋪子改了個名字,清夢齋。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我尋思着這清夢連星河都能壓的住,還能壓不住我這給人送錢的霉運?
從外面看去,清夢齋是一個兩層的木式建築,第一層便是清夢齋的門面也就是做生意的地方,幾方不大的貨架上擺放着要賣的古玩,零零散散倒也不少,不過只有店主才知道擺在明面上的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甚至是新古玩,新古玩自然是現代技術仿造出來的贗品。但既然敢在老街開店討生活,少不了也有些撐門面的真東西,不過都擺在了角落裏,甚至都落上了厚厚的一層灰。
落龍老街上的店鋪大多為了擴大店面犧牲了後院,因此整個落龍老街只有兩家店鋪還保留着不大不小的後院,那兩家店鋪一家叫明月齋,一家就是清夢齋。
一大早老街人聲鼎沸,因為這落龍老街自八十年代放開市場以來都是有名的古玩一條街,加上老街別具一格的古式建築倒是吸引不少外地人。
熱熱鬧鬧的人群,也許是來旅遊的,也許是碰運氣想來撿漏的。對,就是來撿漏的,何為撿漏?在古玩界,撿漏玩的就是一雙眼,賭的也是一雙眼,可能有人幾十塊錢就淘到了個清乾隆官窯百花瓶,轉手一賣,這一夜之間就成為百萬富翁。
但在老街的人看來,他們就是一群羊,而且是一群伸着脖子任人宰割的肥羊。凡是在老街紮下根的商戶,無一不是浸淫在古玩之道數年的老手,他們吃的就是眼力這碗飯,想讓他們打眼不比讓孫猴子認錯狐狸精難到哪裏去。
清夢齋後院,一張竹椅上,我閉着眼右手在椅背上輕輕地打着拍子,左手順便就在旁邊的茶桌上拿了個巴掌大小的紫砂壺優哉游哉的喝着茶水,壺中不是洛陽人常喝的普洱,而是帶着淡淡春雨味道的清明龍井,此時正是九月,院內的丹桂開的正好,伴着桂花香,我只覺得龍井也甜上不少。
我正在假寐着,外面卻是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很大卻並不顯得急促,很快來人就推開了清夢齋的店門。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今天咋不見你開門誑人了?”那人剛進門就扯着嗓子嚷嚷起來,我眼睛都沒睜開就知道來人是誰。
“咋的了?老黑,你想給老子開個張?”我帶着幾分調侃的意味開口說道。
來人是我隔壁店鋪的老闆王紅軍,要說這王紅軍也是個怪人,整個老街做的都是和古玩沾邊的生意,他卻偏開起了皮貨鋪子,照他自己的說法就是古玩這行當太假遠沒有賣皮子來的痛快,無論是狐皮、狼皮還是熊皮這玩意兒都不容易作假,而且品相什麼的更是一眼都能看出來,不知道比古玩強上多少倍。
王紅軍三十歲的模樣,生的高大健壯,一米八的個頭加上壯實的身體讓他看上去就像一頭黑瞎子一樣,濃眉大眼,皮膚黝黑,臉上一道清晰的爪印給他憑空增加了不少狠劣的氣質。
據他自己說是東北齊齊哈爾的獵人,在大興安嶺打過幾年獵,臉上的爪印就是黑瞎子給抓出來的,後來也跟着他師父做過幾年的趕山客,這幾年政府管的嚴索性就跑出了老林子來外面做起了皮貨生意,因為之前攢的人脈加上他師父的幫助,在洛陽竟也慢慢站穩了腳。
說來也怪,王紅軍對整個老街的古玩買賣嗤之以鼻,卻偏偏和我關係不賴。熟悉了之後,我給他起了個諢號,就叫老黑。
“滾你娘的,你小子可以啊,做生意都做到俺頭上來了。”王老黑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開口說道。
“行了,有話快說有屁就趕緊放。”我自然是沒有打算和王老黑做成什麼買賣的,將手中的紫砂壺放回茶桌上就坐了起來。
“嘿嘿,其實俺也沒有啥事。”王老黑嘿嘿的笑了兩聲才又繼續開口說道:“俺這不是聽說你夜裏去鬼市嘛,能不能帶俺一個?”
還沒等王老黑說完,我就出聲打斷了他:“打住,我要去鬼市這事誰跟你說的?”
王老黑又是嘿嘿一笑,帶着幾分討好開口說道:“俺要是和你說了,你可別把俺賣了啊,是黃丫頭告訴俺的。”
“哼,我就知道又是她在搞鬼。”我冷哼一聲開口說道。
“我就知道你個大老黑不靠譜,果然不出我所料。”清夢齋的門被人狠狠地踹開,一個妹子帶着幾分怒氣走了進來,冷俏的臉,穿着時尚,整個一膚白貌美大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