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真相或許都是殘酷的
劉小夏還聽說了一件事情。能建二公司的一名團單人員,張明(女),因為挪用資金,栽了!
張明從事團單業務已經十餘年,資歷很老,資金量很大。她女兒大學畢業后,先是入職了新遠財富,後來又跳槽去了另外一家公司。
可能是覺着只掙傭金不過癮,張明和她女兒,開始對外放貸款。後來,越做越順手,資金規模也越來越大。每次團單時,張明都是虛構一個項目,參與人員並不知曉資金的真實用途,這就構成了詐騙。
四月份,出問題了。借錢的企業,垮掉了。張明拆東牆補西牆,瘋狂推產品,為收回資金爭取時間。但怎麼可能收得回來呢?聽說老闆都找不到了。
東窗事發,張明和她女兒都被抓了。能建二公司的員工,損失慘重。據說,涉案金額,超過兩億。
在和黃世鑫聊天時,劉小夏說起了這件事,“前兩年,金融政策的寬鬆,給大家造成了一個假象,認為掙錢很容易。實際上,金融的風險,也是很大的。”
黃世鑫點點頭,“金融行業,最怕的就是膨脹和貪心。這種人,明顯是咎由自取。這麼大的金額,這麼多人,這輩子別想出來了。”
“現在的政策太嚴了,退還傭金不說,職位高的,還得抓緊去。我認識的好幾個,正在看守所里待着呢!”劉小夏感慨道。
“看守所最遭罪了,冬天連暖氣都沒有,二三十號人擠在一間屋子裏。他們最大的夢想,就是盼着去監獄服刑。我認識的一個人,在看守所里待了三年多,都快崩潰了。”
“看守所條件這麼艱苦嗎?”劉小夏問道。
“單位之前組織我們去參觀過多次,警示教育嘛!其實也沒有用,有些錯誤,犯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慢慢的,等想收手的時候,已經收不住手了。這就是人性。”
“人性。”劉小夏念叨了兩遍,“人性就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呵呵,你受吳站長的影響很深啊!”黃世鑫笑着說道:“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我更認可荀子的說法,人性本惡,道德和法律的作用,就是來約束人性的惡。”
“確實,人性的惡如果被釋放出來,人比野獸更兇殘。在利益面前,道德淪喪,毫無誠信,金融行業,一堆騙子,大騙子。”劉小夏有感而發。
黃世鑫笑了笑,“這也是你可以成功的原因。懂得分享的人,太少了。人越窮,意識越偏激,只知道索取。所以,在金融行業有大成就的人,都是富人,沒有窮人。”
“也未必吧!返佣,也算是分享吧?”
黃世鑫搖搖頭,“有些人返佣,是為了生存,是為了掙到底薪。是被迫返,這種返佣,不是分享。”
“你應該學哲學,不應該學金融。”劉小夏笑着說道。
“你還別說,我近兩年看的書,大都是哲學居多。金融,只是一門技術,是吃飯的傢伙。哲學,是夢想,是遠方,是生活,而不是活着。”
“好吧。我感覺,我現在就是活着,每天各種忙,個人的時間越來越少,應酬也變多了。我討厭應酬,說著虛偽的話,還得喝酒。”劉小夏吐槽道:“無趣的很。”
“你後悔來遠大了嗎?”
劉小夏沉默了幾秒鐘,“如果不來遠大,我或許已經不幹財富管理了,專心干不良資產。談不上後悔,但也說不上愉悅。央企的規矩太多了,和城投打交道,也麻煩。”
“沒有辦法,從效率角度來講,民營企業的效率,是最高的。”黃世鑫嘆了口氣,“如果我能早十幾年明白這些道理,我會讀研。”
“我靠!大哥,你現在已經混的很好了。多少人都羨慕你呢!”劉小夏有些無語。
黃世鑫苦笑,“繁瑣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並不是我喜歡乾的。天天開會,你懂的。”
“哈哈,”劉小夏笑了兩聲,“沒辦法,天下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情。想穩定,就得捨棄自由。想自由,就得捨棄穩定。”
“自由,”黃世鑫似乎追憶起什麼,念叨道:“自由、平等、追求幸福。DL宣言這句話,寫的真好。”
“自由是相對的,平等也是相對的。越做金融,越看明白了一件事,絕對的平等,是不存在的。”劉小夏說道。
黃世鑫笑了笑,表情有些複雜,“我特別喜歡弗里德曼的一句話。一個把平等放在自由之上的社會,最終將既得不到平等,也得不到自由。而一個把自由放在平等之上的社會,雖然得不到平等,但會比其他任何存在過的體制都更能接近於平等。”
劉小夏品味了一會,“弗里德曼是誰?”
“著名經濟學家,芝加哥經濟學派的領袖,新古典經濟學的核心人物,你可以看看他的書,很有智慧。”
“為什麼即得不到自由,也得不到平等?”劉小夏問道。
黃世鑫笑着說道:“弗里德曼的解釋很精闢。追求絕對的平等,就必須給予一些人掏別人錢包的權利。如果甲和乙能決定丙應該為丁做些什麼,是什麼結果呢?而且甲和乙還必須從中拿走一點傭金。是不是越品越有道理?”
劉小夏想了想,說道:“未必吧!勤勞才是發家致富的法寶。”
黃世鑫搖了搖頭,“馬克思為什麼會定義剝削這個詞語?”
“為什麼?”
“因為他穿過層層迷霧,看到了真相。”
“真相是什麼?”
“剝削,”黃世鑫笑着說道:“魯迅也看到了,所以他寫了狂人日記。”
“你的意思是,勤勞不能致富?”
“勤勞能活命,能掙生活的錢,能活着,但會活的很辛苦,辛勞一輩子,可能什麼都得不到。一輩子只是活着,而不是生活。這樣的人,佔大多數。”
劉小夏想到了胡東春的話,小財看勤,中財看德,大財看命。
“鑫哥,你的意思是,窮人很難實現階層躍遷?”
黃世鑫點點頭,“何止難,是很難,未來會越來越難。教育、環境、認知,都不一樣。優秀的越優秀,差勁的越差勁。生活壓力這麼大,當看不到希望時,奮鬥自然失去了意義。越沒錢,越受剝削。越受剝削,越沒錢,惡性循環,無解。所有的解決答案,都在歷史書里寫着。歷史,是在前程的過程中,一次又一次的重複。”
劉小夏又想起了李軍和郭京說過的話,做金融的,都挺厲害的,“鑫哥,你真牛叉。看問題真犀利。”
“呵呵,”黃世鑫笑着說道:“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說出了真相而已。富人有錢有勢,想掙他們的錢,太難了。讓子彈飛是拍的真不錯,和地主聯合起來,掙窮人的錢。這才是大道。”
“我現在掙得,應該是富人的錢吧?”劉小夏說道。
“富人的錢是怎麼來的?都是從窮人手裏掙來的。經濟學會告訴你,貧富差距,是因為資產價格上漲導致的。但實際上,把一百個人扔在荒野,用不了一年,一樣有窮人,有富人。每個人的認知層次,是不一樣的。”
劉小夏笑着說道:“我說不過你,你是對的。”
“哈哈!”黃世鑫笑的很開心,他笑了好一會,才說道:“因為我說的是真相,殘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