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漢末亂世苦百姓 大浪淘沙煉英雄
孫權剛來人世,孫堅大哥孫羌病故,孫堅回鄉奔喪,將孫羌仍安葬於父母墓旁,且帶其侄孫賁來至下邳,留於身邊。
適鉅鹿郡有張角、張寶、張梁三兄弟。那張角本是個不第秀才,因入山採藥,遇一老人,碧眼童顏,手執藜杖,喚張角至一洞中,以天書三卷授之,曰:“此名書,汝得之,當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異心,必獲惡報。”
張角拜問姓名。老人曰:“吾乃南華老仙也。”言訖,化陣清風而去。
張角得此書,曉夜攻習,自稱得道,號為太平道人。由此設壇講授,誘惑愚民。所談一切,無非是假託黃老,以偽亂真。其弟張寶、張梁皆為傳道骨幹。
會值漢政暴虐,人民苦不堪眼,民間又疫氣流行,十病九危。張角得乘間行私,查得幾個醫疫古方,剉合成藥,用水煎汁,傾入瓶內。張角藉此散施符水,為人治病,自稱大賢良師。果有數人飲下藥水,病退身安,於是奉張角為神,輾轉稱揚。
由此張角得徒弟五百餘人,雲遊四方,皆能書符念咒。次后徒眾日多,約十餘年間,徒眾遍佈青、幽、徐、冀、荊、揚、兗、豫八州,八州之人,家家侍奉大賢良師張角名字。
徒眾迅增至數十萬名,郡縣官尚未識在意,反譽張角善道教化,為民所歸。張角乃立三十六方,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帥,稱為將軍。言稱:“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備在甲子年起義,並令人各以白土書“甲子”二字於家中大門上。又陰令徒黨混入京中,夜用白土為書,自京城寺門,以及大小官署,皆寫成甲子二字。
然張角有門徒唐周,獨上書告變。張角聞知事露,星夜舉兵,自稱天公將軍,張寶稱地公將軍,張梁稱人公將軍。所有徒眾,很多百姓,統令頭上包裹黃巾,作為標記,因此時人呼為黃巾軍。張角黨三十六方,同時響應,燔燒官府,劫掠州郡,遂致烽火連天,朝廷內外俱震。
時下靈帝在位,迭接警報,也覺焦急,乃命何皇后兄何進為大將軍,加封慎侯,使率左右羽林兵五營,出屯都亭;復就函谷、太谷、廣成、伊闕、轘轅、旋門、孟津、小平津八關,派員扼守,賜名八關都尉,嚴遏黃巾軍。偏是黃巾軍勢浩大,官軍多望風披靡,莫敢爭鋒,警信傳達京師,幾乎一日數至。靈帝不得已大會群臣,共議討伐之策。
北地太守皇甫嵩,方述職還都,入朝與議,力請赦除黨禁,併發中藏私錢,西園廄馬,班賜軍前,鼓勵士心。
這兩事為靈帝所厭聞,但至此也不知如何,更不便固執成見,因再詢諸中常侍呂強。呂強乘勢進言道:“黨錮久積,人情怨憤,若再不赦宥,將與張角合謀,為患滋甚,後悔無及!今請先考核左右,誅貪懲濁,復大赦黨人,察量二千石刺史能否撥亂致治,雖有盜賊,亦無慮不平了!”
靈帝乃頒下赦書盡弛黨禁,凡從前坐罪被徙諸徒,一體放還,獨張角不赦。
靈帝用太僕鄧威為太尉,特遣大司農張溫為司空;遂詔求列將子孫,大發天下精兵,使尚書盧植為北中郎將,督領北軍五校士,往討張角,再進皇甫嵩為左中郎將,諫議大夫朱儁為右中郎將,共發五校三河騎兵,並募壯丁四萬餘人,分討潁川黃巾軍。
三將俱曉暢戎機,熱心報國,一經簡選,當即分道進兵。朱儁與黃巾軍相遇,兩下交鋒,朱儁軍敗退,退入長社,憑城自固。
時當仲夏,天氣溽暑,黃巾軍依草結營,罷戰乘涼。
皇甫嵩與朱儁計曰:“賊依草結營,當用火攻之。”遂令軍士,每人束草一把,暗地埋伏。
其夜大風忽起,二更以後,一齊縱火,皇甫嵩與朱儁各引兵攻擊黃巾軍寨,火焰張天,黃巾軍驚慌,馬不及鞍,人不及甲,四散奔走。
轉眼間已是天明,忽又有一彪軍殺到,盡打紅旗,當頭來到,截住黃巾軍去路。為首閃出一將,身長七尺,細目長須,儀容不俗,乃是騎都尉曹操。特奉朝命,來此助戰。
曹操字孟德,系沛國譙郡人,曹操父曹嵩,本姓夏侯氏,只因中常侍曹騰之養子,故冒姓曹,即為曹嵩。曹嵩生子曹操,小字為阿瞞,左右皆為此名更為吉利。
曹操少時機警過人,好遊獵,喜歌舞,有計謀,多機變,又不治生產。
曹操有叔父,見曹操遊盪無度,嘗怒之,且言於曹嵩,曹嵩因即責曹操。
曹操心中記着,偶見叔父來時,忽心生一計,詐倒於地,狀若中風。叔父驚告曹嵩,曹嵩急往撫視,曹操已起立,狀如無恙。
曹嵩問曹操道:“叔言汝中風,現已愈乎?”
曹操答道:“兒並無此病,想系叔父恨兒,乃有此言!”曹嵩信以為真。后叔父再言曹操過,曹嵩不聽,因而遂曹操放蕩,不復過問。
鄉人見曹操鬥雞走狗,行同無賴,相率鄙夷,獨梁人橋玄,曾為太尉。南陽人何顒,不同俗見,視曹操為命世才。
橋玄謂曹操道:“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將來能安天下,所賴惟君!”
何顒見曹操后,對他人道:“漢室將亡,能安天下者,必是此人也。”
曹操因此自負,常與此兩人往來。汝南許劭為前司徒許訓從子,具知人鑒,凡鄉里人物,一經評顒,往往垂為定論,他且性好褒貶,每月一更,故汝南人稱他為月旦評。
橋玄囑曹操道:“君尚未有名,可交許子將,當得蜚聲,幸勿自誤!”許邵字子將,曹操因此往見之。
許劭正為郡功曹,延曹操入室,互談世事,曹操卻應對如流,惟許劭隨便酬酢,或吐或茹,累得曹操煩躁起來,急問道:“吾為何如人?”許劭仍笑而不答。
曹操憤然道:“見善即當稱善,見惡即當言惡,奈何善惡不分,徒置諸不答呢?”
許劭為曹操所逼,方應聲道:“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也。”
曹操聞言不怒反大喜,遂別許劭還里。
后曹操年二十,舉孝廉,拜郎官,調任洛陽北部尉。初到任,即設五色棒十餘條於縣之四門,如有犯禁者,不避豪貴,皆棒責之。
小黃門蹇碩,方得靈帝寵眷,蹇碩有一叔父提刀夜行,適犯禁令,曹操巡夜拿住,令左右將他用棒打死。由是,無人敢犯,曹操遂揚名內外。後為頓丘令,復受征為議郎。
黃巾軍起義,曹操被拜為騎都尉,引馬步軍五千,前來潁川助戰。
曹操引兵馳抵長社,正值黃巾軍敗走,曹操攔住,大殺一陣,斬首難計其數,奪得旗幡、金鼓、馬匹極多。
待至黃巾軍殘兵盡遁,皇甫嵩亦領兵趕到,與曹操相會,自然歡洽,當下合兵追賊,長驅直進。
后朱儁亦到來會師,三路兵聯成大隊,擊斃黃巾軍至數萬人,黃巾軍復為官軍所敗,逐驅出境,潁川乃平。
孫堅時下仍為下邳丞,朱儁早聞孫堅勇猛,故表請孫堅為佐軍司馬,孫堅從之,便將其家眷留於九江郡壽春縣,在淮、泗募些士兵,加之跟隨他在下邳縣當差的同鄉壯少,共得精兵一千餘人,其有內弟吳景,侄兒孫賁。孫堅便率這千人士兵,隨朱儁南征北戰。
皇甫嵩、朱儁在大戰汝南黃巾軍的西華(河南西華南)戰役中,孫堅乘勝追敵,單騎深入,不料失利,受傷墮馬,卧於草中。
當時,軍眾分散,將兵不知孫堅身落何處。虧得他所乘戰馬跑回軍營,咆哮嘶鳴。將士隨馬聲找去,方在草中,發現受傷的孫堅,仍將他帶回軍營,養傷數日,傷勢略好,孫堅耐不住寂寞,又赴疆場。
皇甫嵩、朱儁、曹操三路軍再平汝南、陽翟、西華,皇甫嵩上表告捷,有詔封皇甫嵩為都鄉侯,封朱儁為西鄉侯,賜號鎮賊中郎將,遷曹操為濟南相。又令皇甫嵩討東郡,朱儁討南陽,曹操赴濟南任事,於是三人受詔,分途告別。
孫堅跟隨朱儁來到南陽地區,此時汝潁的黃巾軍,雖敗仍有殘餘,處於困境,無路可走,只得固守宛城。
孫堅獨當一面,領兵進攻,親冒矢石,率先登上城牆。部眾也受鼓勵,紛紛緊隨其後,攻下了宛城。
此戰,孫堅功拔頭籌,朱儁即把孫堅功績報於給朝廷,朝廷封孫堅為中郎將別部司馬。
司馬一職,可大可小,所封中郎將別部司馬,已異於先前的佐軍司馬,它是個獨當一面的高武職,即為軍中的高級將領,且有自己的編製部屬。
是時北中郎將盧植,連破張角,斬獲至萬餘人,張角走保廣宗,由盧植追至城下,築圍鑿塹,造作雲梯,正擬誓眾登城,為殲黃巾軍計。
不意都中來了小黃門左豐,齎着詔書,來視盧植軍,盧植瞧他不起,勉強迎入,淡淡的酬應一番,左豐含有怒意,匆匆辭行。
有人見此,勸盧植厚送贐儀於左豐,盧植搖首不答,由他還都。
左豐星夜馳歸,入白靈帝道:“廣宗賊容易破滅,可惜盧中郎固壘息軍,連日不動,臣看他是要留待天誅了!”
靈帝聽了,不禁怒起,立派朝使帶着檻車,拘盧植入都,另調河東太守董卓為東中郎將,代換盧植。
董卓,字仲潁,本是隴西郡臨洮縣人,素性粗猛,兼有膂力,平時能帶着兩鞬,左右馳射,鞬即弓袋。
隴西一帶,羌胡雜居,董卓嘗往來寨下,交結羌豪,羌豪見董卓多力,並皆畏服,桓帝末年,曾入為羽林郎,跟從中郎將張奐征討羌,得為軍司馬,轉戰有功,遷拜郎中,賜縑九千匹。董卓慨然道:“我得敘功,全靠軍士。”乃將縑分賞軍士,一無所私。
嗣出任并州刺史,轉為河東太守,至是奉詔為東中郎將,持節至廣宗軍營。
軍中因盧植被拘,心懷不服,再加董卓頤指氣使,滿面驕倨,越使軍心生貳,不願效勞。
張角卻從城中突出,來攻董卓,董卓麾兵與戰,兵皆退走,董卓亦禁遏不住,只好返奔。卻被張角追至下曲陽,奪去許多輜重,滿載還城,留弟張寶屯守,與董卓相拒。
董卓自知不敵,沒奈何上表乞師,靈帝嚴旨譴董卓,勒令罷職,特遣皇甫嵩進兵討張角。
皇甫嵩正進剿東郡,生擒黃巾軍卜己,斬首七千餘級,蕩平郡境,既接朝廷詔命,移討張角,便兼程馳詣廣宗。
有詔改光和七年為中平元年,且一道赦文頒出,前北中郎將盧植,囚解進京,減死一等,也因此釋放出獄,還復自由。再經皇甫嵩上書舉薦盧植,盛稱盧植行師方略,乃復起盧植為尚書。
且說黃巾軍,前犯幽州界分。幽州太守劉焉,乃江夏竟陵人氏,漢魯恭王之後也。當時聞得黃巾軍將至,召校尉鄒靖計議。
鄒靖道:“賊兵眾,我兵寡,明公宜作速招軍應敵。”
劉焉道:“然。”隨即出榜招募義兵。榜文一出,引出盧植一高足弟子。
此人不甚好讀書,性喜狗馬,又愛音樂,性寬和,寡言語,喜怒不形於色。素有大志,專好結交天下豪傑。生得身長七尺五寸,身體強壯,兩耳垂肩,雙手過膝,目能自顧其耳,面如冠玉,唇若塗脂。他就是中山靖王劉勝之後,漢景帝玄孫,姓劉名備,字玄德。
昔劉勝之子劉貞,漢武時封涿鹿亭侯,后坐酎金失侯,因此遺這一枝在涿縣。
劉玄德祖劉雄,父劉弘。劉弘曾舉孝廉,亦嘗作吏,早喪。劉備幼孤,事母至孝,家貧,販屨織席為業。
家住東南角上,有一大桑樹,高五丈余,遙望之,童童如車蓋。相者云:“此家必出貴人。”
玄德幼時,與鄉中小兒戲於樹下,道:“我為天子,當乘此車蓋。”
叔父劉子敬,聞言相戒道:“汝勿妄語,恐滅我門!”劉備乃不復言。
劉備家年十五歲,母使遊學,因與同宗劉德然、遼西公孫瓚,俱往拜盧植為師。
劉德然父劉元起,獨憐劉備家貧,出資賙給。劉元起妻勸阻道:“我與彼各自一家,為何不惜錢財,時常給與。”
劉元起嘆道:“我同宗中有此佳兒,定非凡器,奈何不分財濟貧呢?”
劉備成年,得交兩大壯士。一個是河東解縣人,姓關名羽,初字長生,改字雲長,朱顏赭面,鳳眼蠶眉,美須髯,擅膂力,在本縣殺死土豪,逃難亡命,奔至涿郡,適與劉備相遇,談論甚歡,遂成至友。一個是世居涿郡,姓張名飛,表字翼德,豹頭環眼,燕頷虎鬚,平素粗豪使酒,直遂逕行,獨見了劉備、關羽卻是流瀣相投,他格外莫逆,莫非前緣。
相傳三人嘗結義桃園,誓為異姓兄弟,不願同日生,只願同日死。劉備年最長,次為關羽,又次為張飛,依序定稱,不啻骨肉,食同席,寢同床,出入必偕,不離左右。
會聞黃巾軍起義,意欲為國討伐,只苦糧草馬匹,無從籌辦。
正愁慮間,湊巧有豪販兩人,引着夥伴,驅馬前來。劉備眼快心靈,即向兩人問訊,彼此互答,才知兩人是中山大商,販馬為業,一叫張世平,一叫蘇雙。
當由劉備延入庄中,置酒相餉,殷勤款待,兩人申說沿途多賊,不便販賣,所以奔投僻處,為避寇計。劉備即與語道:“我正欲糾集義徒,前往殺賊,可惜手無寸鐵,無財無馬,甚費躊躇。”
兩人便同聲接入道:“這有何難?我等當量力相助便了!”少頃飲畢,即取出白金數百兩,良馬數十匹,慨然持贈。
劉備樂得領受,謝別二客,就招集鄉勇,鑄造兵械。
劉備自製雙股劍,關羽制青龍偃月刀,張飛制丈八蛇矛,各置全身盔甲,配好馬匹,領着徒眾,往投校尉鄒靖。
鄒靖見三人氣宇軒昂,不禁起敬,因即留居麾下,待至黃巾軍入境,便率三人同去截擊。
雲長的寶刀,翼德的利矛,初發新硎,連斃劇人,就是劉玄德的雙劍,也得誅人數人。
鄒靖得了三雄,立將黃巾軍驅出境外,上書奏聞,不沒劉備功。朝廷只因劉備起自布衣,只予薄賞,只命劉備為安喜縣尉。
劉備奉命就職,辭了鄒靖,帶着關張二人,同詣安喜。
過了數月,聞郡守遣到督郵,因督郵藐視縣尉劉備,被張飛罵打,劉備便取出印綬,系督郵頸上,三兄弟草草收拾行裝,飄然引去。
正所謂:黃巾軍起靈帝急,各路軍出郡縣平。風火才能辯真金,不知英雄為誰家?
評:義軍突起,是由漢未矛盾所致,雖有偶然,實為必然,即無張角,也有他角。靈帝只知平亂,而無惠民之策,不能根治固蒂。各路英雄紛湧出現,欲為國效力,究竟後事如何演變,待看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