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舊歡如夢再續前盟今約（6）

“東華，別再強撐了，這十惡蓮花鏡馬上便要敗了，你的元神也會隨之煙消雲散，何必呢！”

幽冥被十惡蓮花鏡所罩，此時鏡內的煉化之氣雖讓他全身如灼燒般疼痛，但支撐個一時半刻卻不是問題。

眼見着東華帝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幽冥終於放下心來，打算以攻心誅心的方式，讓東華帝君徹底崩潰。

他回頭看了看被十惡蓮花鏡灼燒的上古凶獸，它們此時皆已匍匐在地，痛苦掙扎、艱難地喘息着。

沒關係，這些凶獸死了也無妨，只要他掌握了催生九嬰凶獸的秘法，只要他還能控制上古神獸，不愁沒有後援之力。

東華帝君此時單膝跪地，苦苦支撐着，他已感到體內真氣正在驟然減少，內宇之中一片空虛。

之前他沒有告訴什錦的是，無需問出眾仙被幽冥綁縛之所。只要滅了幽冥的元神，眾仙身上被幽冥設下的禁錮之術自然會化解，他們便能自救。而想要滅幽冥，這十惡蓮花鏡是他唯一的寄託。

他早已做好了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打算……

九天之上，地面和空中的九嬰焰火還未熄滅，眼見之處被一片焰火之色取代。

在這火光之中，東華帝君只覺得內腹越來越無力，眼前越來越昏暗。

那紅色的漫天火焰，逐漸變成了迷離的點點紅光，在他眼中不停搖曳着，直至慢慢消失……

終於，東華帝君用盡畢生之力，直到最後一絲氣息耗盡，才重重地摔倒在地。

“九兒……”

東華帝君口中溢出鮮血，但仍看着司命星君那天府宮的方向，喃喃而語。

“命書上說，九天的大禍，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夢囈般地說著。

“我以元神凝聚十惡蓮花鏡，撐足了三刻，想那裏面的上古凶獸早已被煉化成煙了……還有那幽冥，受了三刻的十惡蓮花焰火，元神也該與肉身一同俱滅了……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

四周一片死寂，東華帝君那粗重的喘息聲變得格外清晰。

“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果我的死，能換來你的生，換來九天重生，那也算沒有辜負我此番抉擇。”

他躺在地上，氣息奄奄地看着九嬰焰火熄滅后狼藉的大地與遠處灰燼堆積的宮闕。

“九兒……”

他一邊溫柔呼喚，一邊艱難地看着天府宮的方向露出微笑。

“命書上其實還寫了一句話，我沒有告訴你。”

“命書上說——幾世姻緣終擱淺，緣聚緣散自有度……”

“為夫不願相信，你前世與我夫妻緣淺，今世我們仍要緣散……”

他的淚自眼角而下，一直滑落到那掛着微笑的唇邊。

“離開天府宮之前，我心裏仍抱有執念，若此番劫難過後，我的元神還能撐過今日，我們便還有機會……如今看來……已是再無可能……”

東華帝君閉上眼睛，雙眉緊鎖，任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掉落。

他的臉上寫滿了遺憾，寫滿了恨，寫滿了心有不甘……

突然，十惡蓮花鏡之處傳來了一聲炸響！

緊接着，一個如同鬼魅般的黢黑身影從地底破土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熟悉而陰邪的聲音傳入東華帝君的耳中。

“東華！你想不到吧！就連你的絕招十惡蓮花鏡都滅不了我的元神！”

幽冥此時已縱身一跳，落在東華帝君眼前。

東華帝君強撐着意識，抬眼去看眼前的幽冥。

只見此時的幽冥通體黝黑，一個身子上竟生出九隻頭顱，九隻頭顱上的十八隻眼睛各個都在瞪視着他。

“你……你怎會如此……”

東華帝君虛弱道。

“我早知會有與你作戰的一日，所以一早就做好了準備，待到你使用十惡蓮花鏡困住我時，我便用那催生九嬰凶獸的方法，孵化了自己。那十惡蓮花焰火的高溫讓我更快孵化，越發強大，哈哈哈哈哈……”

幽冥的九隻頭顱狂笑不止，那笑聲邪魅入心，只聽得東華帝君愈發胸悶頭痛。

“東華，受死吧！”

幽冥的九隻頭顱同時噴出九嬰焰火，將東華帝君圍在當中！

正在此時，周遭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怒雨磅礴。

那九嬰焰火竟被這突然而來的暴雨瞬間熄滅。

幽冥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

“怎會如此？！九嬰焰火不息不滅，除了十惡蓮花鏡，天上地下再沒有法器能滅這九嬰焰火的！”

隨着一陣疾風呼嘯而過，砂礫席捲天際，一曼妙身影突然出現在幽冥面前。

“幽冥，你做夢也不會想到，滅了你的九嬰焰火的，並非是九天幽冥府的法器，而是你當初冒充系統白團團，給我的系統獎勵——天氣符！”

什錦站在幽冥面前，怒目而視道。

“我已恢復了記憶。幽冥，千萬年前，你設計害我，令我隕落成塵，只剩最後一絲仙魂化為一條紅線，修鍊萬年，成了九天幽冥府的姻緣上仙。如今，我將這新仇舊恨與你一一清算！”

幽冥驚得連連後退。

“你是……難道你真的是上古帝姬？！”

什錦冷冷道：

“我已將你在九天和人間的諸般惡行稟報天道父神。這天氣符便是天道父神所予，專為滅你的九嬰焰火與你的元神而設！”

“九兒……”

大雨中，東華帝君虛弱地躺在地上，側着頭，透過雨簾，看向那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傾城之影。

什錦快步奔到東華帝君身旁，將他扶起：

“東華，我用真氣衝破了被你封住的穴道，也衝破了記憶的封印。”

東華帝君將頭枕在什錦的臂彎里，他喜極而泣道：

“九兒，真的是你……我沒有認錯……”

幽冥狠厲地盯着什錦，想要再次噴出九嬰焰火。

可他的喉嚨似是被鎖住了一般，任憑九隻頭顱如何搖擺，堪堪不見有任何火焰噴出。

什錦心疼地看着東華帝君，下一瞬卻猛一擺手，從袖間飛出萬千紅色絲絛。

就見大雨中，萬千絲絛從四面八方急速向幽冥襲去。

那一根根鋒利的絲線瞬間穿透了幽冥的九隻頭顱。

“啊！”

……

隨着震天徹地的嘶吼聲，幽冥的九頭蛇身被萬千紅線穿透撕碎，零落地飄散在空中，最後化為一縷黑煙，消失不見。

東華帝君眼見着幽冥的元神化為黑煙，消散殆盡，這才放心地輕呼出一口氣，隨之慢慢閉上了眼睛，鬆開了原本緊握什錦的手。

“東華！東華！”

什錦抱着東華帝君的身體，坐在大雨中痛哭不止。

眼淚與雨水混合在一起，從她的臉龐不斷落下。

覆雨傾盆，仍未停歇……

……

萬年後。

青稞急急忙忙地從太辰宮裏奔出來。

守在太辰宮外的谷穗一把攔住他，問道：

“匆匆忙忙，所為何事？”

“師兄，我今日得了個好差事！”

青稞晃了晃手中的信，一臉興奮道。

谷穗看了他一眼，笑道：

“你這是要替帝君給上古帝姬送情詩吧？”

青稞怔愣。

“師兄是如何知曉的？”

谷穗露出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

“自打帝姬用她那吸收了幽冥仙果的血喚醒了帝君，咱們帝君便日日給帝姬寫情詩。這不，我已替帝君送過九千九百九十九封情詩了。然而帝姬說了，天宮重建好之前，不想再見到我了。咱們帝君寵妻，言聽計從，倒也沒叫我再去送情詩，這不，就換了你去了么！”

青稞這才恍然。

“原來師兄早已去過九天天宮了，竟然都不告知青稞！聽說自那幽冥被滅，九天幽冥府一片狼藉，上古帝姬便將那幽冥府廢止，沉入地下，做了地獄之境，專為囚禁那些天上地下的作惡之徒。九天重塑，命名九天天宮，青稞一直想去那重建的九天天宮上見識見識，好好開開眼呢！”

谷穗點頭道：

“要說咱們的上古帝姬，當真有女中仙帝風采，重建九天，萬劍歸心！九天之上竟被治理得秩序井然，井井有條！”

谷穗的話，引得青稞更加嚮往。

他小跑着離開太辰宮，乘架祥雲，朝九天天宮而去。

待到他抵達天宮宮門之時，卻見司命星君正等在宮門之外。

“星君這是在等何人？”

青稞不解道。

司命星君看着青稞，嘻嘻笑道。

“等你啊，仙童青稞。你是來替東華帝君送情書的吧？”

青稞大窘。

“我當這是絕密的好差事，結果你們竟全都知道了？！”

司命星君笑道：

“九天天宮，誰不知曉東華帝君已給上古帝姬送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封情書的事呢！我今日在此處等你，是要你給東華帝君帶去個好消息！”

“帝君？！帝君還能有什麼好消息啊？帝君日日思妻，日日消瘦。奈何咱們這位上古帝姬呀，現如今一心搞事業，無心兒女之情，可把我們帝君給等慘了呢！”

司命星君聞言，一臉得意地拿出命書，小聲道：

“命書里說了——他們幾世姻緣終擱淺，緣聚緣散自有度。”

“什麼意思？好深奧的樣子……”

“命書不可違，但事在人為，哦不，事在仙為嘛！這不，我好仙做到底，給東華帝君想了個能與心上人重聚的點子！”

說著，司命星君便神神叨叨地附在青稞耳畔，兩人嘰里咕嚕地竊竊交談起來，不時地還發出幾聲咯咯的傻笑。

待到司命星君交代完畢，青稞立馬踩着祥雲直奔碧海蒼靈而回。

司命星君則躡手躡腳地來到了什錦所在的玉清宮外。

什錦此時正在玉清宮中整理着九天幽冥府遺留下來的諸多仙卷，她察覺到殿外有異，便側耳傾聽。

片刻后，什錦放下了手中的仙卷，面有不滿地開口道：

“谷穗，出來吧！上次不是都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嘛，不要再替東華送情詩來了，東華和你怎麼都是不聽呢！”

話畢，身後並未有谷穗應答的聲音。

什錦詫異，轉回身來，卻見司命星君正一臉焦急地看着她。

“哦……是星君……”

什錦瞬間尷尬地紅了臉。

原來東華帝君並未再派仙童前來送情詩，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這東華，明明承諾過，要每日寫一封情詩給她，直至地老天荒，這怎麼能說不寫就不寫了嘛！

還有谷穗也真是的，帝君不寫情詩了，倒是幫着勸勸嘛！

什錦怔愣之際，就聽司命星君輕咳了兩聲。

她這才收起思緒，凝神看向司命星君。

“星君神色如此不安，是出了什麼事嗎？”

司命星君拿出命書，信誓旦旦道：

“按照命書所示，人間會有一男子，藍顏禍水，釀下大禍，還請帝姬速速前往查看才好啊！”

什錦聞言，立刻拍案而起。

“怎麼？！人間又有渣男了？！”

司命星君搖頭嘆息道：

“此男子生得俊美脫塵，好生雋秀，待到弱冠之年，必會惹得人間動蕩，實乃藍顏禍水啊！”

“禍水？！”

什錦眉頭緊鎖。

“且待我去人間降服了他！”

司命星君憂心忡忡地提示道：

“此禍水降臨人間，會有百世輪迴。帝姬此次前去，要與他做百世的夫妻，每一世都要用真愛將他感化，方可滅掉他的禍水之根。”

什錦決絕地點頭道：

“滅根？！我的強項！”

說著，她便縱身趕往天宮宮門而去。

司命星君看着什錦的背影，笑道：

“只羨鴛鴦不羨仙！帝君，還是你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啊！星君已將帝姬引到人間，圓這百世姻緣之夢，你二人為仙時只能姻緣擱淺，那便去人間做百世輪迴的恩愛眷侶吧！”

此時，什錦已來到了九天天宮的宮門前。

她俯身看了看那身下的九重雲霄，眼前的畫面與萬年前如此相似。

只是現如今，再沒了系統白團團與曾經的九天幽冥府。

三個伸展，兩個後空翻，什錦熱身完畢。

一個三百六十度完美的螺旋式縱躍，什錦跳下了九天雲霄……

藍顏禍水？！你給我等着！！！

（本部完結）

（新書預告：新書2022年1月1日起開始連載，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