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扔了
“也不知道陸小浩那孩子怎麼樣了？”秦然靠着牆做了下來，仰望着勉強能通風的窗口嘆了口氣。
“這孩子確實挺可憐的。”隨即也坐了下來，此刻的他明白，自己想得再多也無濟於事，雖然同情陸小浩這孩子，但是他現在蹲監獄，哪裏還能管着孩子。
天水市第一人民醫院。
在手術室里來了一個油膩的胖子，脖頸之上帶着一條條大大的金鏈，四肢胖的手上戴着一塊瑞士的金錶，肥胖的身體穿着這身白大褂好像一點也不符，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一個生意人，哪裏像一個醫生。
同時胳膊還夾着一個公文包，嘴角微微上揚的臉角露出他的得意，站在手術室門口看着在走廊上坐着的家屬，不屑的拍了拍身上，好像是怕他們的俗氣沾染自己。
身邊跟着兩個戴着墨鏡的跟班，從這點來看，這胖子更像是一個生意人。
從醫護通道走進手術室，徑直來到主任辦公室。
“您好，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嗎？”
啊露從外面進來，看見坐在主任辦公室的胖子道。
“把你們科室的人都召集過來，我們開一個會。”胖子道。
”您是？“
”看不出來嗎？這是你們的新主任趙程。”
胖子趙程身後的跟班站出來指着胖子道。
啊露一聽，身體哆嗦了一下，隨即看向趙程。“我們現在是文明人了，說話注意點，別嚇着人家小姑娘。”
趙程轉眼看了看身邊的跟班。
跟班退了一步回到趙程的身後便默不作聲。
“去吧！把你的同事都叫過來開個會。”
趙程說完向啊露揮了揮手。
不一會兒，主任辦公室裏面就站滿了一二十人，原本不算大的主任辦公室已經滿滿當當的站滿了人。
“我是你們科新來的主任趙程，以後呢，就是大家的同事了。”
趙程站起來在辦公桌旁邊來來回回的走動着，時不時的打量站在他面前的幾十人。
“醫院還沒有下達主任通知書，你不會是假冒的吧？“
在這一二十人之中最為不滿的應該就是一個中年男子了，他是手術室的副主任羅文忠，在這裏幹了幾十年了，本來這一次秦然進了監獄，他應該穩坐主任位置的，這橫空殺出來一個趙程是怎麼回事。
“那就請你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說完趙程從公文包裏面掏出一張任職表，狠狠的扔在辦公桌上面。羅文忠撿起看了一眼，上面寫着天水市第一人民醫院招聘天水市碩士學位趙程為天水人民醫院手術室主任。
“看明白了嗎？”
趙程道。
“趙主任。“
羅文忠心裏面雖然有不甘，但是他在這裏無權無勢，不甘又能怎麼樣。
”做為你們的主任，應該體貼你們，放心我不會向秦然那樣，以後你們好好跟着我保管你們都會過得更好。”
“走吧，去查查房。"
所有人都不敢吭聲，雖然秦然對他們都不錯，但是他們也不能為了自己以後的前途為秦然喊冤，畢竟關於秦然這件事現在還在風口浪尖上。
十幾個人一同來到病房，這裏手術室和病房是隔離開來的，主任辦公室就在手術室和病房中間，其實手術室又叫ICU，做完手術的病人都會在ICU裏面觀察一段時間，待穩定以後方可轉到普通病房。諾大的病房裏面，各種儀器不停的在報警，病人麻醉過後的疼痛叫喊聲，各種聲音不絕於耳，一些病床上可能有着數十種儀器和和好幾瓶藥水掛着。
趙程一邊走一邊扇着鼻子，還不停的抱怨說這手術室就像是豬窩一樣，味道難聞要死。走着走着就來到了陸小浩的病床前。
”這是誰家的孩子？“
趙程道。
”這好像是一個孤兒，被秦主任救治的孩子。“
羅文忠道。
“孤兒？”
“那還在這醫院裏面浪費資源，扔了吧！”
趙程說完擦了擦手，一臉嫌棄的看着陸小浩，原本以為陸小浩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他能從中撈上一筆，沒想到是一個孤兒，還在這裏浪費資源。
“趙主任，不能這樣，陸小浩的一切費用都從我們的工資裏面抽取，你讓他繼續在這裏治療行不行？”
小巧道。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眾人符附和小巧的話，誰也不忍心看着這一個才十幾歲的孩子就這樣死去，那怕是寥寥無幾的存活機會。
“我不願意！”
“我和他非親非故，憑什麼他的醫療費用要我承擔。”
開口的是羅文忠，對於秦然多管閑事，他一直都是反對的，現在小巧還要從自己工資裏面抽取費用給這個毛頭小子治療，自己當然不願意了。
“羅副主任，你不願意我們不強求。但是陸小浩他還是一個孩子，這麼小的一條生命你願意忍心看着他離開世間嗎？”
“反正我不願意，你們誰愛管誰管。“
”既然有那些閑錢來管這樣一個植物人，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如何能往上爬，扔了。“
趙程說完揮了揮手。，身後的兩個跟班上前拆下陸小浩身上的儀器，拖着就往垃圾桶裏面扔去，像一個大缸一樣的垃圾桶裏面捲曲着陸小浩的身體。
“姓趙的，你還是人嗎？？”
一個還算年輕的醫生扔下手中的報表，惡狠狠的看着趙程。
“敢叫我名字，是不是不想幹了？”
“像這樣的醫院不幹也罷。”
說完惡狠狠的離開了手術室。
“哎，許鑫。”
小巧看着許鑫離開的方向叫了一聲。
“還有誰要走，趕緊給我滾。”
趙程看了一眼眾人，隨後轉頭對身後的跟班說了幾句，那跟班就離開了手術室。
眾人默不作聲，他們現在可不能像許鑫那樣任性，畢竟一家子人還需要靠他們這一點微薄的工資養活，一旦失去這份工作，後果不是他們能想像的。
傍晚時分，醫療廢物處理車來到了醫院的醫療廢物室下面，一個獨立的儲物室緩緩的打開一個口，裏面的垃圾就如同排山倒海一樣翻滾而下，不一會兒一輛車就滿載出了醫院，後面跟着的一輛車隨之跟了上來，車輛打開灌口，接住了那個儲物室的開口，隨後垃圾開始傾斜而下，陸小浩也滾入了這輛垃圾廢物車中。
不一會兒車輛就駛出了醫院，揚塵而去。
出了醫院，一路還算平順，沒有顛簸，可是去焚化場的路況不是太好，出了公路就是泥路，坑坑窪窪的泥路讓車輛搖來晃去的，開車的師傅哪裏知道他車上有一個快死了的植物人，還在哼着小曲悠哉游哉的在這泥路上奔馳。
此時陸小浩的身上堆積着厚重的一層垃圾，手術器材，銳器，胎盤，檢驗完的尿液，糞便，引流液等等。
暗無天日的車廂裏面，聽見的只有隨着車子的搖晃金屬碰撞的聲音。
隨着車輛的搖晃，一把尖銳的小刀緩緩地刺進了陸小浩的腹部，一絲絲鮮血順着刀口緩緩流出，一個破口的袋子裏面裝着淡黃色的液體就在陸小浩的臉上一滴滴的滴着。
但是，更糟糕的不是這個，而是隨着車輛的顛簸，陸小浩身上的垃圾越來越厚，原本勉強還有一絲絲空氣透進來的，現在密不透風。
沒有新鮮的空氣，逐漸的陸小浩臉色開始發紫，嘴角開始發紺，四肢指甲包裹的地方也同時青紫，胸口的起伏隨之也越來越大，原本還能聽見外界聲音的，現在耳邊只有蜜蜂嗡嗡的聲音，意識開始逐漸模糊，隨後就是沒了氣息。
“這裏是哪裏？”
“見到王姓先祖還不跪下？”
“我不姓王。”
在黑暗的空間裏面，陸小浩的身邊出現了無數的聲音，但是他卻不能睜開眼睛看看這些人長什麼模樣，因為他的眼睛像是被膠水粘住了。
“你是何人，為何有我王姓探術天花的血脈？“
這聲音好似從靈魂深處傳來的，讓人琢磨不透。
”我是誰？你又是誰呢？“
陸小浩稚嫩的聲音在嘴角浮起，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回答剛才問他話的人。
”你這小娃子倒是有趣，給我說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什麼名字？我叫陸小浩。你又叫什麼名字呢？“
”放肆，如此沒大沒小的。“
”哎，小孩子童言無忌，不要怪他。“
另一個聲音好像責罵陸小浩，但是卻被制止了。
”陸小浩，你為什麼會有我王氏探術天花的血脈？“
這聲音再次響起，不過是親和的，就如同長輩對晚輩說話一樣。
”探術天花？血脈？我不知道。“
陸小浩說完依靠着雙手不停地摸索前進着。一名白髮蒼蒼的老頭浮了浮衣袖，瞬間陸小浩眼睛就能看見了，在他面前站着十幾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自己的小手離老者就只有一步之遙，陸小浩連忙收起小手，就這樣傻傻的看着這十幾個老者默默不語。
“我是不是死了？你們是不是閻王爺？“
陸小浩看了許久才開口說出這一句話。
”你確實是死了，不過還沒死透。“
幾人笑了笑，看着陸小浩滑稽的樣子，讓這十幾人想起自己的孩子，
不
他們的孩子就在這裏。
”死了也好，至少不再痛苦了。“
”只不過可憐我那幾個妹妹了。“
”哎，下輩子你們讓我做什麼？我可不想再做小乞丐了，我要去吃得飽穿得暖的地方，行不行閻王爺？“
陸小浩孩子心性，一瞬間把自己心裏面的話都說出來了。
”這我們可做不了主。“
“你不是閻王爺嗎？怎麼可能做不了主。”
陸小浩直直的看着眼前的這些老者。
“你在世間塵緣未了，上天不要你，我們也不要你。”
老者說完在陸小浩眼前浮了浮。“
可我不想回到那個痛苦的地方，那裏沒有飯吃，還會挨餓，這裏多好啊！”
“這裏沒有飯吃，你照樣挨餓。”
“為什麼沒有飯吃？”
“因為我們不吃飯啊！”
“不吃飯會餓死的。”
陸小浩有些吃驚。
“我們從來都不用吃飯的。”
“你騙人吧！”
“不信你試試。”
說完幾人就默不張口，靜靜的看着陸小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