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從此，你法號聞覺
十三年前，凈思禪院前殿。
一個相貌威嚴的中年和尚，正在殿中走來走去，目光在四處掃視。
此人法號聞心，乃是凈思禪院的禪頭。
（註：禪頭也稱參頭，禪堂中參禪最久或最熟練者。他主要承擔的是，為初學參禪的僧人做出示範和起到表率作用。）
今日凈思禪院從各處新收的一批小沙彌剛剛送回寺里。
作為負責管理新收弟子，聞心自然是需要好好審視一番。
一是檢查是否有佛性極佳的弟子，送至達摩院跟隨高僧修行。
二是依據其性格，分至各個堂院。
三是檢測其中是否有心懷不軌之人企圖混入凈思禪院。
一群大約十歲左右的小沙彌，臉上稚氣未脫，站在殿中，神情或緊張，或不安，或迷惘。
許多孩童皆是第一次離家遠行，來到陌生環境，自然有些局促。
整個殿內皆擺滿了佛像，將大殿圍在了一起。
隨着大門的關閉，整個殿內的光線暗了下來，只剩下燭台的光芒。
燃着燈芯閃爍，將佛像的樣子照的更加立體。大殿裏擺放的全是金剛佛像，手持法器，神情怒目而視的看着下方，正是佛怒金剛之樣。
只要抬頭一看，就感覺那威嚴金剛正直直的盯着自己，讓人不敢妄言。
走到第一個沙彌面前，聞心緩緩說道：“你，抬起頭來”
小沙彌長的黝黑，皮膚有些粗糙，兩隻眼睛頗為有神。聽到聞心的話后，小沙彌抬起了下巴，和聞心對視了起來。
聞心威嚴的臉龐似乎並沒有嚇到他，小沙彌的神情沒有一絲慌亂。
“你叫什麼名字，家住何方，為什麼要來凈思禪院。”
聞心雙目一陣金光閃過，問了起來。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就像有魔力一般，讓人想說出心底之話。
正是使用了凈思禪院的大雷佛音，結合大殿的問心陣法，修為淺薄之人，只會乖乖說出實情。
這正是凈思禪院檢查新收沙彌的手段，六宗幾乎都有類似的問心之法。
那個小沙彌此時雙目獃滯，似乎陷入了什麼回憶中。
“我叫王郡，王家村人。因為旱災，家裏已經沒有糧食了。聽說來凈思禪院能吃飽飯，不用再餓肚子，為了不讓雙親煩惱，便跟着一位光頭師父來了這裏。”
聽到黝黑小沙彌的回答，人群好幾位小沙彌都小聲笑了幾下，作為大燕國的頂級宗門，居然只被當成了能吃飽飯的，實在是有些可笑。
看着還未回過神的小沙彌，聞心臉上閃過一絲憐憫。
“阿彌陀佛。你性格單純質樸，年少卻為家人分憂。與我寺有緣，從此你再無俗家名稱，法號聞濟，分至戒律堂門下。”
過了幾個呼吸，那小沙彌終於回過神來，連忙雙手合十，彎腰說了一聲，“多謝大師。”
聞心微微一笑，說道：“你我皆是聞字輩，叫我聞心師兄即可。”
“是，聞心師兄。”
人群中幾個有些見識的小沙彌，聽到分至戒律堂，都有些驚訝羨慕。
戒律堂有着監督全寺的職能，乃是凈思禪院極好的一個去處。這個那麼土的小沙彌，居然能夠分去那裏，真是運氣上好。
隨即，聞心又走向下一個小沙彌。這個孩童皮膚細膩，神情有些自信，看起來其家境不錯。
剛剛發出譏笑之聲的幾人中，就有這位小沙彌。
聞心依然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小沙彌神情恍惚，將心底的想法一口氣的說了出來。
“我....我叫呂虹勝，家住大燕國長天州城內，加入凈思禪院是為了學到高深的修行之法，成為天下第一的高手，嘿嘿嘿。”
說完之後，那小沙彌居然直接傻笑了起來。
聽到這話之後，聞心並未生氣，似乎對孩童之言已經見怪不怪。
“阿彌陀佛。修行之心人皆有之，但心性欠佳，譏笑他人，自大得意。分至客堂，先跟隨鐘頭敲鐘三年，賜法號聞然。”
此時，大部分的小沙彌發現了聞心的奇異之處，都不敢有任何動作，靜靜地等待着審問的到來。
就這樣，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
已經有一大半的小沙彌被分至了各個堂院。
聞心走到了一個神情極為淡然的小沙彌面前。
從全部小沙彌進門開始，聞心就已經開始觀察了起來。只有現在的這個沙彌，從始至終沒有任情緒的波動，就像這些事情和他無關一樣。
這讓聞心內心頗為驚訝，十歲的孩童能有如此心性，十分難得。這讓他對這個孩童有些期待了起來。
看來今天能有一個上好的苗子。
施展起大雷佛音，聞心將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話音落下后，孩童雙目卻沒有像之前的小沙彌那樣，變得獃滯無神，而是睜的更大。
接着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過去之名，從我踏入此廟，便已忘記。所住之地，從我懵懂開始，漂泊為家。加入凈思禪院，是因冥冥感覺，此乃天意。”
說完，整個大殿頓時燈芯大亮，幾座佛像發出了陣陣梵音！
而殿外，則傳來了六聲鐘響。
聞心此時已經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天生梵音，言動鐘響。莫非是我們凈思禪院的哪位高僧轉世不成！
對於引起的結果，那小沙彌依然處變不驚，似乎早有預料。
“嗖”的一聲，幾個人影出現在了殿內。
定睛一看，皆是穿着花紋複雜的紅色袈裟，白眉白須，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剛才是誰引起了殿外鐘響？”，一位看起來最為年長的和尚問道。
聞心見到幾人，瞬間一愣，然後神情變得極為尊敬。指了指面前的孩童，“空迢師叔，是這位今日剛到的小沙彌。”
空迢大師的臉色激動的有些潮紅，仔細的將那孩童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
“好！好！好！隨心禪意，佛性天成！你可願意入我門下修行？”
那小沙彌行了一個佛禮，“佛法不分門別，跟隨誰修行皆可。”
“善，從今以後，你的法號就叫聞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