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依此而建
嘩啦……嘩啦……
黑槍爆炸后產生的餘波漸漸消散。
涌動的浪花也平復了下來，有節奏地拍打着海岸。
“阿拉巴斯坦——我罩的。”
羅文在說出了那一番話之後，扭了扭肩膀，長舒了一口氣。
他朝着克洛克達爾招了招手。
克洛克達爾叼着雪茄向羅文走來，眉頭一皺，“做什麼？”
羅文抓了抓空無一物的手掌，示意道：“權杖。”
“哦。”
克洛克達爾順手元素化右臂，砂礫將插在不遠處的權杖捲起，拉到了身邊。
在將權杖交付給羅文的那一刻，克洛克達爾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將權杖往地上狠狠一摔，咒罵道：
“為什麼我要幫你拿啊！”
羅文無奈勾了勾手指，腳下的砂礫便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將權杖從地上託了起來，放至羅文的手中。
他手握權杖，對克洛克達爾笑道：
“話說回來，小鱷魚，你剛剛的出手很果斷呢。”
克洛克達爾的眉頭皺成了“川”字，猛吸了一口雪茄，沉聲道：
“別誤會，我只是不爽那群奴隸販子罷了！”
另一邊，薇薇剛剛安撫好了一位比她年紀更小的小孩子，隨後小跑到了羅文身邊。
“先祖大人、沙鱷魚先生，你們沒受傷吧？”
羅文揉了揉薇薇的腦袋，指着克洛克達爾介紹道：“這是小鱷魚，小鱷魚剛剛出手拯救了一座鎮子，快說：謝謝小鱷魚。”
“謝謝小鱷魚……”
說到這裏，薇薇感覺有些不對勁，最後只能硬憋着說道：“謝謝小鱷魚先生！”
克洛克達爾：“……”
火大。
無論如何，這位八百年前的老東西都讓他很火大！
但那又能如何呢？
克洛克達爾可不想跟一個戰力深不見底的老怪物搏命！
不是沒有信心打，而是沒有必要。
他索性叼着雪茄，到一旁強行消氣去了。
末了還留下了一句話，以示不爽：
“你還是先關心關心那群傢伙吧！”
克洛克達爾說的，自然是以魚人霍卡為首的流亡者們。
在解決了奴隸販子的問題之後，他們便安靜地站在了原地，不敢抬頭看任何人。
霍卡更是沉着臉，眼神低迷。
他無顏面對任何一位亞魯佳的居民。
明明是那些居民好心收留了他們，但他們的出現卻給這座小鎮子帶來了無妄之災。
現在那些居民們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憤怒？後悔？憎恨？
起碼會有厭惡吧！
霍卡沉默着，準備迎接那早已見慣了的厭惡眼神。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出現在他耳邊的竟是劇烈的歡呼聲。
“哦哦哦！謝謝你們！”
“鱷魚先生和那位魚人大哥都好強啊！”
“你沒看見嗎？最後出手的那個人才厲害啊，竟然在一瞬間就摧毀了那樣一座大船！”
“總而言之，大家都沒事就好！”
“……”
人們歡呼着，或者感嘆出手幾人的強大，或是慶幸沒有人因此受傷。
唯獨，沒有責怪的聲音。
霍卡等人愣在了原地，久久沒有說話。
一股莫名的情感湧上心頭，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了起來。
他們從未被這樣對待過。
並非常見的蔑視排擠，也不是身居高位者的憐憫，而是被當成“普通人”一樣看待。
羅文微笑着對身旁的薇薇說道：“你的父親將這個國家治理得很好。”
隨後，他走過霍卡的身邊，望向眼前的這一幕，對魚人感嘆道：
“不錯的國家，對嗎？”
……
傍晚。
在距離亞魯佳不遠的海岸邊。
霍卡手握借來的木槌，鄭重地捶打在了一根木樁之上。
咚！
木樁穩穩地扎進了地里。
那是這座村子的第一根木樁，也是亞魯佳魚人村成立的標誌。
隔壁亞魯佳的居民們，將必須的生活日用品都搬了過來，幫助魚人們建立起了一個臨時的營地。
“你們真的不要住在亞魯佳嗎？”
鎮長老爺子有些擔心，“就算想建立自己的村子，但在村子建好之前，你們也可以暫住在酒館裏的。”
“多謝了，老人家。”
霍卡將帳篷的一角固定住，笑道：“不過我們可不好意思繼續打擾了，而且這裏可是我們自己的村子，我們的家！”
說到“我們的家”時，霍卡的眼睛在發亮。
他們一路逃亡至此，根本沒想到能在這裏擁有一個可以被稱為“家”的地方。
聽到這一番話，鎮長老爺子也不再阻攔，轉而感嘆起來。
“話說回來，真是沒想到啊，阿拉巴斯坦王室的先祖大人竟然復活了！”
霍卡點了點頭，“無論他是誰，我們都發自內心地感謝他。”
……
不遠處。
羅文與克洛克達爾望着忙碌的眾人。
克洛克達爾叼着雪茄，陰笑道：“真是厲害的手段啊！”
羅文挑眉，“什麼？”
“他們，那群魚人。”
克洛克達爾指着霍卡等人，“就算你現在讓他們去襲擊海軍戰艦，他們應該也會立刻答應的吧？”
羅文咧嘴笑了，“不懂，具體說說。”
“別裝蒜了。”
克洛克達爾眉頭緊皺，不爽道：“輕輕鬆鬆就收服了三十多位魚人，其中甚至還有不少高手，對付普通海軍士兵綽綽有餘。”
“這樣的一支隊伍，在魚人島都很少見，海軍要是知道了，怕是會羨慕得眼睛發紫！”
因為許多眾所周知的問題，根本沒有魚人族願意為人類而戰，更別提加入海軍了，而今天這個常識似乎就要被打破了。
克洛克達爾抖了抖煙灰，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招攬他們加入阿拉巴斯坦的軍隊？”
但羅文的回答卻讓他有些意外。
“為什麼要招攬？”
聽到這話，克洛克達爾覺得有些好笑，“如果不是招攬，八百年前誰幫你打下了阿拉巴斯坦的江山？”
羅文笑道：“是那些自願追隨的人。”
克洛克達爾眼神一怔。
羅文上前幾步，望着那座新生的村子。
“當這裏成為了他們的家，任何招攬都會顯得多餘。”
“如果有什麼東西威脅到了他們的‘家’，那麼無關種族、無關勢力、無關信念，總會有許多人握緊自己的拳頭，然後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奮起反抗。”
羅文回頭，夕陽的餘光映襯着他的身體。
他望向克洛克達爾，微笑道：
“阿拉巴斯坦帝國，依此而建。”
……
入夜。
新生的魚人村初步安定完畢。
羅文、克洛克達爾、薇薇三人乘上了來時的水陸接送龜，返回阿爾巴那。
魚人村的居民們圍坐在篝火旁，烤着亞魯佳的大家送給他們的肉，氣氛舒適且平靜。
沃爾閑得無聊，便跳入了海中，打算抓一些魚烤來吃。
但當他身處於海底，抬頭向上看的時候，卻藉著月光，看見了海面上漂浮着一艘小木船。
是倖存的奴隸販子？
沃爾瞬間警覺了起來。
他偷偷遊了上去，靠在船底。
利用魚人在水下特有的優勢，沃爾猛地發力，掀起一股巨大的海流，將其連人帶船一併掀了起來！
魚人空手道，海流背摔！
嘩啦！
小木船騰空而起，倒扣在了海面上，船上的人影則劃過夜空，一頭扎進了岸邊的沙地里。
霍卡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立刻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誰！”
他們圍了過來，卻紛紛愣在了那裏，眼神中帶着疑惑。
那是一位雙鬢斑白的人類老爺子，留着絡腮鬍，身穿一套度假用的花襯衫。
他的體格極為高大健壯，甚至超過了霍卡，已經達到了誇張的級別！
更讓眾人不解的是，那位老爺子此刻雙目緊閉。
昏迷了？
不。
那震耳欲聾的呼嚕聲，外加時不時抓抓肚皮的手，都足以證明一件事——
他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