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流沙地宮
大漠的夜孤寂而寒冷,星空卻是一如既往的璀璨。
迢迢銀漢,明亮光暈的猶如迢迢懸挂在天際的絲帶,伴隨着寒風微微搖曳着。光輝垂落,流波方圓五里內的地面竟像是一個平靜的江面,忽然受到滿天星辰引潮力的作用,流沙卷浪,波動不止。
流波因此而得名,可高嘆一聲自然造物之奇功。這流波也不知是哪位不世高人佈下了奇絕的九曲定波大陣,深處在潮汐沙海的中心,卻穩如泰山,不受半點影響。傳說此地曾是綿延數千里的巍峨山脈,群山之首高聳入雲,壯麗之勢絲毫不遜於九州任一名山。
然而不知何故,這一條堪稱九州大龍脈的福地卻被黃風吞沒,山脈下沉化作荒蕪的黃山大地,曾經那座猶如擎天之柱的群山王,也只留下了小半截的身軀,光禿禿地屹立在流波以北。從天際鳥瞰,此山就如一條天神臂膀,將流波捧於掌中,所以當地的人也常將此山叫做“流波山”。
此刻,正有兩道人影掠過明月,掩下雲頭。
荒涼的流波山,連一隻蟲獸夜間棲息或是活動的動靜都沒有,寂靜陰森,總叫人心底有些發毛,彷彿有無數雙眼睛正躲在黑暗中凝視着來人。
葉無量皺了皺眉,運起神識籠罩整座流波山。一股灰濛濛的污穢之氣自地底緩緩上浮,“咦,邪氣凜然,必有邪物滋生。”葉無量微微驚疑,催動《太玄經》,目光如炬,再朝流波山看去,又見厚重的土靈黃光直衝山頂,心中忽然起了莫名之感,當下又是一聲驚疑,“怪哉,流波折不毛之地,竟也能孕育靈寶。”
“秦大哥,此山有何名堂?”
“你看出來了?”秦刀笑了笑,早就料到葉無量會有此一問,解釋道:“別看這流波山荒涼不毛,曾經也是能比肩泰山的名山。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勢力宗門想要獨佔流波山,探尋地底奇寶。天地奇寶,有德者居之,哪是那些個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之輩所能佔為己有的。可笑的是,前來赴死之人絡繹不絕,但但誰也沒有瞧得見過寶物。”
“哦?照秦大哥所言,流波山應該有很多修士聚集才是,可親眼所見,卻連一點人氣都沒有,這又是為何。”葉無量有些好奇,流波山孕育的寶物珍奇寶貴自是不用多疑,千百年如果是公開的秘密,天下道門都想佔為己有,那為何他卻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就連天道宗的收藏的古籍經卷中對此事也是隻字未提。
“老弟,你有所不知,永州這潭水,面上平靜,下面卻渾得很。”
九州正派道門組建道盟,對抗魔門勢力,統治州郡可謂日久時深,但道盟對永州統治也不過是從五百年前開始。永州毗鄰妖魔兩族所居西陸雲荒和北陸雷涼,當時人妖魔三族雖然衝突不斷,但在永州卻能分而自治,勢力可謂錯綜複雜,盤根錯節。直到五百年前,正魔大戰的結束,魔族和妖族被連根拔起,能殺則殺,能趕則趕,永州才真正意義上成了人族的棲息地。
秦刀不厭其煩地解釋,“永州道盟看似永州的統治者,但論實力與我魔門相比,也不過是五五開。如果真要拚鬥起來,他們未必能討得了什麼便宜。你看這座流波山,為何山下那般繁榮,山上卻如此荒涼,就是永州道盟和魔門還未達成統一,外界勢力想要插手,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門勢力本就強勢,而且超過一半指數集中在永州,永州道盟即便想要剷除魔門,在永州一家做大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況且九州道盟與魔門取得平衡,兩方勢力拉着其他州的道盟坐着骯髒的買賣,更是無人敢染指流波山的寶物了。
葉無量想了想便也釋然了,白蓮道在流波山建立地宮,更是坐實了永州道盟與魔門狼狽為奸,沆瀣一氣。雖然獨孤博韜光養晦,讓極樂派做大,但天魔宗難道就甘願將如此有賺頭的買賣拱手相讓?天魔宗真就像清水一樣澄澈無暇么?
微微偏頭注視着秦刀,葉無量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未能問出口。
“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麼。常言道,眼見為實,待會兒你自己進去一看便知。”秦刀將黑袍和面具扔給了葉無量,自己也麻利地換上,“不過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那地宮可不是平日逛的市井妓館……罷了,有些事得你親眼瞧了,才知道這世間人性的罪惡能夠到何種令人髮指的地步。”
秦刀欲言又止,地宮藏着的罪惡是見不得光的,如果葉無量在地宮動手,無疑是捅了馬蜂窩,但他了解葉無量——一個奸狡至極而又不是俠骨仁心之人,但憑心意行事,勸與不勸都沒有任何意義。
葉無量本沒必要經受這一切,但孤獨博的命令,秦刀不得不遵守。心裏有些愧疚,也失了磊落,秦刀不知該如何面對葉無量,只得早早地戴上那金屬面具,以掩飾自己的愧疚。
面具觸手冰涼,質地特別,血羅剎那張臉猙獰可怖,額頭上還有刻着白色的蓮花。葉無量不假思索地戴上了面具,披上了黑袍,淡淡地說:“既然來了,就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上一闖。如果真如秦大哥所言,那地宮裏藏着的罪孽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便如孤獨博前輩所願,捅了他白蓮道這個害人的馬蜂窩。”
葉無量三句不離“獨孤博”,分明是對獨孤博和他的不信任,但事實如此,秦刀也沒別的法子,只得長嘆一口氣,帶着葉無量直奔流波山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