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九指老魔
一聲輕喝,公冶班戟眼中運出銳利的精光,右手還未起勢,身後已經浮現仙人天象,洛水方圓十餘里已然黑了下來。
右臂微微抬起,空氣震顫發響,暴虐的氣流朝着掌下匯聚。
“呵——”微一輕喝,右掌推出,黑暗頃刻被掂量,耀眼的光芒刺得周圍的人不得不閉上了眼睛。這片空間彷彿凝滯一般,風聲不再,空氣停止流動,連自身呼吸聲都不可聞。
魏湛見葉無量只知掐訣守正,卻不施法出招,連一道護體真罡都不釋放,直呼大事不妙。葉賢侄莫不是被公冶倔驢全力的一掌震撼傻了。
能夠接住公冶班戟兩掌,洛州年輕一輩絕找不到一人。魏湛看不透葉無量,但直覺告訴他,即便葉無量有非常智能,也絕不可能創造奇迹。暗中捏起一道訣,向百里弘光看了一眼,示意準備出手。
回頭之際,葉無量已被掌力湮沒,魏湛和百里弘光再也忍不住,同時催動身法,奔向葉無量。
手剛一觸及,便被一股強橫的力量震得連退數步,魏湛和百里弘光均是一愣,腦海中閃過一個共同的念頭:難道葉無量真能以一己之力抗下公冶班戟的全力一擊?
轟的一聲響,葉無量所處之地,青光掌力吞噬的地方,由內而外迸發出駭人的氣浪,彷彿氣頭的一端被針扎破,凌厲霸道的真氣向著四處蔓延。
葉無量的身形忽閃忽現,尤能瞧見葉無量的胸口有一個巴掌大小的太極,嗡嗡聲中運出圈圈模糊不清的光芒。四處肆虐的氣浪似是受到召喚,紛紛涌去,在那太極的背後,葉無量的身體就如一個無底洞,瘋狂地吸收着公冶班戟拍出的掌力。
江畔上兩派弟子感覺不適感消失,接連睜開了眼睛。見掌力源源不斷沒進葉無量身體之中,齊聲驚呼。知道葉無量定然全身骨骼粉碎,五臟盡毀,說不定要給這排山倒海般的一擊將身子炸成數截。哪知數個喘息過去,葉無量竟好端端的站着。
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驚呼“葉無量竟在吸收掌力”,人群一片嘩然。
方才這一掌可是用乃是玲瓏堂的絕學,叫做“仙人撫頂”。任何掌法必定連綿成套,少則三五式,多則數百招,一招一式中必藏有變化,可是這“仙人撫頂”的掌法便只有一招,而且這一招毫無其他變化,一掌拍出,就如泰山壓頂一般,招式平平淡淡,一成不變,但威力卻是異常兇猛。
世間多有傳言,“仙人撫頂”這一招掌法,乃是玲瓏堂創派老祖臨臨空飛升,俯視親人弟子,藉著依依不捨之情悟出的一招仙人絕學。一掌既出,敵人擋無可擋,避無可避。當今玲瓏堂,也就半步大乘的公冶班戟能使出七八成的威力,再無他人會使。
這小子身懷奇功,難怪敢接我三掌。公冶班戟看着葉無量,暗自訝異,想試試葉無量的功法高明,還是他的“仙人扶頂”更勝一籌。於是手掌一按,真氣化作掌力浩浩湯湯地奔涌,掌力中竟還蘊含了絲絲大道法則,隱隱金光化作龍象。
葉無量見得法則龍象,知公冶班戟不再藏有後手,這一掌非同小可。自己的生死存亡便居決於頃刻之間,哪敢有些微怠忽。在這一瞬間,他只記着“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這兩句經文,絕不像如何出招抵禦,但把一個真氣提在胸口,全神貫注的運行太玄經,體會各種奧妙。
“夫唯不爭,故無有。”做人如此,臨陣對敵亦如此。掌力被瘋狂吸入體中,此刻葉無量猶如巍峨山崗,遼闊的大江,任由風吹月曬,他自一口真氣足。
不過公冶班戟打出的掌力蘊含大道法則,哪是那麼容易承受的。金光龍象進入體內陡然迸發出駭人的力量,葉無量這幅法體雙修的身軀,便是經受過多次天劫錘鍊,雷靈珠和雲夢川血湖洗伐,也只是勉強承受。
怪誕的是,葉無量的太玄經能夠吐納天地靈氣為己所用,卻不能吸收公冶班戟的掌力。葉無量一時想不明個中奧理,或許是有大道法則的緣故吧,只可領悟,不可吞噬。
只是堅持了一炷香時間,葉無量的五臟六腑開始發生移位,奇經八脈多出撐裂,全身的骨頭便如鐵鎚敲打,出現細微的裂紋。
“呵……不借用蚩尤真身還是不行啊。”
葉無量噴出一口鮮血,再相持下去性命堪憂,為今之計,只能以身為媒介,將公冶班戟的掌力悉數轉移出去。扭身探出一掌,與公冶班戟相對,胸前太極移至掌前,葉無量連退數步,方才止住頹勢。
旁邊觀眾驚呼一聲,此刻哪還分彼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公冶班戟連“仙人撫頂”這一絕學都使出來了,葉無量不出招抵抗,僅憑肉身強度和內功硬抗,足矣讓人心生佩服。且不說那玄門正宗的道家內功法門有多強悍,就說肉身恐怕如半步大乘的公冶班戟都未必有此強度。
魏如萱滿臉不可置信,拉了拉溫良,吃驚道:“郎君,葉師弟到底是人是仙,竟這如此恐怖。”
“師弟想要做的事,沒有什麼是他辦不成的。”
溫良慘敗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方才還真為葉無量捏了一把汗。當時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如果小師弟要是死於公冶班戟掌下,他也沒臉活下去了。心裏雖鬆了一口氣,但溫良還是替葉無量擔憂,公冶班戟沒有收掌,此事便不算結束。
魏湛眯着眼睛注視着葉無量,心說這小子真不得了,以沖虛修為便能與半步大乘的公冶班戟比拼法力,假以時日,恐怕九州無人能制服得了他。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袖手旁觀,玉虛山與天道宗結成姻親,未來難以估量。
他哪裏知道,葉無量的真是修為。如果讓他知曉葉無量身懷兩件仙器,還有蚩尤真身倚仗,必對二十年前所做的事悔恨至死。現在恐怕就算魏如萱不肯嫁給溫良,他也會以死相逼,逼迫魏如萱嫁給溫良。
畢竟與天道宗想比,玲瓏堂又算得了什麼。
眾人一眨不眨地看着葉無量,偷偷替葉無量鼓勁。
葉無量爆喝一聲,右掌推向洛水,浩瀚磅礴的掌力瞬間湧出。
洛水之上,連爆數聲巨響,掀起百尺高的巨浪,轉眼大雨磅礴,江水湧向真空,驚濤滾滾。
這小輩竟會移花接木的手段,將我的掌力轉移至洛水,真是後生可畏啊!公冶班戟臉色微微一變,眼中浮現出驚訝之色,心道:“倒要看看你這小輩還能帶來什麼出人意料的驚喜。”
只見他雙手猛地一收,旋即兩掌同時拍出,駭人的真氣掌力中凝出一頭金光龍象,直衝着葉無量而去。
魏湛氣得跳腳,怒聲罵道:“公冶班戟,你還要不要臉了!”
玉虛山弟子替葉無量不忿,公冶班戟貴為一派之主,說好的一掌,他連打出三掌,簡直有失風度。玲瓏堂弟子也是不解,在他們眼裏,公冶班戟最是講原則,今日對葉無量這個小輩怎會如此不守信用。
葉無量想要罵人,但無奈公冶班戟拍來的一掌威力太過兇猛,壓得他根本無法開口說話。厚實的金光龍象眨眼便至,葉無量來不及出招應對,倉促之下出掌相抗。
金光龍象霎時將葉無量撞飛出去,浩瀚的掌力緊隨而至,將葉無量吞沒。
一聲慘叫響徹天際,葉無量如同一個軲轆在地上連滾了十餘圈,隨後浮在沙地中,一動不動。
“葉師弟!”
溫良顧不得傷勢,踏步奔去,心急之下,一口鮮血噴出,半空中人失去意識栽倒在地。
“郎君——”魏如萱花容失色,接住溫良,轉臉衝著公冶班戟,咬牙切齒道:“公冶叔叔,你為何如此!為何如此啊!”
百里弘光急忙檢查溫良的傷勢,取出一粒療傷丹藥塞進溫良口中,渡氣催化藥力,隨後道:“萱兒莫急,溫良無礙。”
“公冶倔驢,看你做的好事!”
魏湛氣得牙直痒痒,狠狠地瞪了公冶班戟一眼,便朝着葉無量的飛去。
人剛騰空,胡見一道身影衝天而起,寒霜雷翼如垂天之雲,洛水上空火焰雷電涇渭分明。
葉無量渾身浴血,面色猙獰如獸,眼中運出猩紅嗜血的光芒,冷冷俯視着大地。
眾人抬頭瞧去,頓時露出驚恐之色,猶如見到地獄惡魔一般,嚇得連連後退。
“老匹夫,你欺人太甚!”
鮮血不斷從口中溢出,葉無量強行壓下,“九天玄煞,化為神雷。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驀地,黑暗中亮一起一縷耀眼青光,旋即雷動,點亮萬裏層雲,彷彿九霄之外,諸天萬界神仙大動干戈,驚天動地。
轉眼間,蒼天染血,妖冶的紅芒如洪水猛獸正俯視眾生,無盡地威勢壓向大地。
兩派弟子何曾見過這等恐怖景象,雙腿都弱篩糠,連抽涼氣。
倏地,四野八荒狂風造作,化作一股股驚悚的龍捲颶風,以摧枯拉朽之勢肆虐大地。
虛空中,葉無量怒目俯視,雙手結印,滾滾雷雲風暴之眼中,降下一柄紫光爍爍的長劍,劍身雷蛇遊走,寂滅之氣勃發。
心跳聲此起彼伏,恐懼襲上心頭,兩派弟子頭目眩,只覺得生命正快速地流逝,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公冶班戟觸怒了不該觸怒的人,吾命休矣。
一聲振聾發聵的巨響,九天之上,無數神雷猶如銀河倒掛,瀑流激蕩。
寒霜羽翼一振,葉無量劍指點上雷劍,俯身沖向公冶班戟,雷電火焰與他渾然一體,宛若一條神龍降世,觸發罪惡之人。
“住手!”
公冶元明飛身擋在公冶班戟身前,衝著虛空吼道:“葉無量,請你放家父,我願以命相償。”
雷劍止在公冶元明眉心三寸之處,然而雷罡已經刺破他的眉心,絲絲鮮血溢出。
“半步大乘又當如何,我若拚命,誰敢與吾一戰。”
葉無量冷冷地掃視着眾人,目光停留在公冶班戟身上,“公冶班戟,我以為你是個光明磊落的讀書人,沒想到你也是個喜歡耍弄陰謀詭計的小人。”
“葉小友,你果然不簡單。”
公冶班戟臉上竟是露出了一抹讓人難以理解的笑容,他推開公冶元明,對葉無量作揖行禮,說道:“方才老夫一時技癢,忍不住想要試試你的實力。違背諾言,老夫向你賠罪。”
說著,公冶班戟遞出一個錦盒,又道:“這是玲瓏堂特製的療傷聖葯,雖不能完全修復小友的傷勢,但修復個五六成應不再話下。”
“不必了,丹藥我天道宗有的是。”
葉無量冷哼一聲,收勢振翼,與公冶班戟拉開了一段距離。忽的身子一怔,嘔出一口鮮血,從空中跌落下來。
“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後生小輩,當真好不要臉。”
這時,兩道身影從天而降,一個灰袍老者接住葉無量,身旁跟着的是為火辣女子,即便面無表情的瞥向眾人的那一眼,都教人魂不守舍。
“九指老魔,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闖進洛州境內。”
公冶班戟一眼認出灰袍老者的身份,抬手便是一招“仙人撫頂”朝着九指老魔拍去。
眾人聞言,俱是一驚。
魏湛和百里弘光同時出手,“九指老賊,受死!”
“小姐,你先帶他走,我來會會這幾個老雜毛。”
九指老魔將葉無量拋給了身旁的女子,飛身迎擊。
“放下葉無量!”
“留下葉師弟!”
玲瓏堂和玉虛山弟子,焉能讓魔教妖人帶走葉無量,紛紛祭出法器準備迎擊。
“天魔音!”
女子只是一聲輕喝,一掌拍出一道天魔音牆,眾弟子頓時頭暈目眩,失去了攻擊目標。
女子瞧了一眼昏迷的葉無量,柳葉眉微微一皺,似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便宜這傢伙了!”
女子將葉無量背在身上,化作流星,向著西方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