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皇后“回門”
“是朕叫你來的!如何叫擅闖?”玖煥立即走下來:“劉院士同意了?”
“嗯!”仇曦猛地點點頭,眼裏透着難以抑制的歡喜。
玖煥衝著謝安吩咐道:“叫皇庫總管多撥些財寶,好讓皇后風風光光地回門!”
“奴婢遵旨!”謝安鄭重其事,親自過去傳話。
“還撥財寶幹嘛?”諸位大臣在面前他也不敢說多大聲:“臣妾一個人回去就行了!”
“這可不行!”玖煥朗聲道,故意說給身後的老頑固聽:“朕要讓天下人知道,你是朕的皇后,是朕放在心尖上的人!”
“皇上!”仇曦眼神示意還有大臣在呢!
“諸位愛卿,你們這是這麼想的對吧?”
“是!是!”翰林院侍講學士柯嵩附和道:“皇後娘娘回門事關皇家顏面,馬虎不得!”
“柯愛卿說得甚是有理!”玖煥讚許道,傳聞翰林院上下擰成一股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其他幾位大臣心下罵翰林院上樑不正下樑歪,攀附皇后。但明面上不甘示弱,說皇后尊師重道、極有孝心。
“你可得早些回來,不能住太久,知道么?”
“知道了!”又不是即刻起程,最早也得明日一早過去,他現在做出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給誰看?
玖煥復叮囑道:“朕派些錦衣衛暗中護送,誰膽敢給你臉色瞧,敢罵你一句,朕都不會饒了他,你安心回去好了。”
諸位大臣不禁咽了咽口水,陛下對皇后寵幸到這種地步?不惜出動直隸於皇上的錦衣衛。
“是!臣妾知道了!”再待下去不知道玖煥又會說出什麼駭人聽聞的話:“臣妾先下去了,陛下先忙!別耽誤正事!”
“嗯!”玖煥瞧他走得沒影兒了,才戀戀不捨地坐上皇位,十指交叉放到岸前,正色道:“對於揚州洪水泛濫成災,朕以為……”
真是無縫銜接。
仇曦坐着八人抬的鳳輦,後面跟着十幾輛馬車(這還是仇曦勸說后的數),一路上載歌載舞,好不熱鬧。
百姓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出來圍觀,將京城大街擠得水泄不通。巡城御史調出三分之一的兵力用官棍攔住圍觀百姓,這才給皇后的儀仗隊開出一條路。
賣蘿蔔的老漢問道:“這歷來皇后不是不能回門嗎?頂多是將親人接進宮去,怎的這德熹皇后能回門呢?”
挎着菜籃子買菜的婦人說道:“你還不知道吧!這德熹皇后獨得陛下恩寵……”
“而且這是一位男皇后!”身着粉色碎布裙賣豆腐的姑娘,扯着手絹搶白道:“聽說皇上為了得到他,可是費勁了心思!不惜與群臣、太后撕破臉皮呢!”
“哎喲!把你美的哦!”買菜的婦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旋即用鞋底抹去青痰:“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現下是皇帝年輕,不知女人的好,你等着瞧好了……”
買菜的婦人見賣豆腐的小姑娘兩鬢頭髮和後腦的頭髮都梳成小辮垂下來,在頭上梳成兩個小鬟,便知道她還未出閣:“等你當娘的時候,估計這德熹皇后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才不是呢!”小姑娘被人取笑,心裏不爽,自知說不過她,便將攤子往前推了推,不理她。
小姑娘走了,空出位置,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往蘿蔔攤挪了挪,許是站累了,騰了騰腳接過話茬:“依我看未必!北黎律法規定;凡是三品以上的京官,在京城乘四人抬轎,出京城才乘八人抬轎。”
“一、二、三……八!”面前的官兵也加入了群聊:“八人抬呀!皇後娘娘這麼闊氣嗎?”
“是啊!”書生道:“皇帝這是法外獨寵!當今皇上可是即位不久就能從內閣首輔和太后的雙重碾壓下奪回實權的人物,其謀略膽識不容小覷。”
方才高談闊論的人此時都聚精會神地聽他講,極大的滿足了書生的虛榮心,續道:“奪回實權后,他也並未像暴發戶一樣,醉於權術為所欲為。唯一做的一件出格的事,就是力排眾議迎娶了狀元郎。故而,陛下應該不是那種見色起意的薄情人物,應當是對皇后愛的深沉啊!”
“嗯嗯!”眾人見這書生說得頭頭是道,心裏也不由欽佩起當今陛下的勇氣來。反正男皇後有沒有影響到自己的生計,頂多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倒不似那些個士大夫心生抵觸。
“參見皇後娘娘,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劉府闔家出來迎接仇曦。
“老師,快快請起!”仇曦見昔日老師向他下跪,心裏過意不去。
“還叫老師?”劉霄老不正經:“該改口了!”
“堂父!”仇曦乖乖喊了聲。
“誒!”劉霄春光滿面,忽然聽到後面有人故意咳了幾聲,趕緊後退將劉夫人請了過來:“這是老夫經常向你提起的師母!”
“嗯?”劉夫人折柳眉一緊。
“不對,是堂母!”劉霄是官家出了名的怕老婆,立馬改口。
“堂母好!”仇曦眉目含笑,行了子侄禮。
“哎!”劉夫人笑得比劉霄還開心,直接挽着他胳膊,親切地帶他進府,口若懸河:“我家那糟老頭子,年初就開始念叨你了,說你文章寫得好,人也生得一表人才,脾氣也溫順!家裏人可還好?”
“咳咳!”劉霄在後面咳嗽提醒道。
提起傷心事,仇曦不由得低頭看地:“父親早逝,家母命薄,前些年去世了!”
“啊呦!堂母嘴笨,不會說話,你別見怪哈!”劉夫人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怪自己嘴快。再回頭白了劉霄一眼,怨他不早些將仇曦家的情況說清楚。
仇曦見劉夫人自己打自己,心中一緊,猜她自責,忙抬頭解釋自己毫無怪罪之意:“不妨事!是晚輩叨擾了才是,先前還讓老……堂父為晚輩涉險,置劉家於險地。想必東窗事發讓堂母操了不少心吧!”
“你還以為你堂父一人能想的這麼周全?”她可是劉家主母,劉家五房以外的親戚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堂兄弟有沒有待嫁閨中的女兒,她能不知道?
“莫非?”仇曦兩眼放光,望着劉霄希冀得到驗證。
劉霄似乎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明其所指,點頭默許。
“堂侄再次謝過堂母!”仇曦心中大為動容,二老竟對自己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學生如此犯險。
“再客氣就見外了!”劉夫人帶着他穿過走廊,在涼亭歇腳:“都是堂母的肚子不爭氣,沒能給那糟老頭子留個種……”
“嘖!桂芬……”
李氏是他的糟糠之妻,雖說她是農家女子,比不上名門閨秀知書達理。嘴上不饒人,心地卻是極好的。
本來大字不識的一個,為了不給自己丟臉。硬是厚着臉皮去私塾聽書,聽完回家給自己做飯,晚上還陪自己挑燈夜讀。
待自己高中狀元,家裏逐漸寬裕,她又學着管家,將劉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只是她有一回高燒久久不退,落下了病根,有些耳背。說話的聲音就大了些,生怕別人聽不見。旁人見了,都道是自己娶了個潑婦,故而落了個懼內的稱號。
此事他在書信中早已向仇曦言明,讓他多擔待。仇曦這孩子懂事,不嫌自己夫人又吵又嘮叨,還主動提高音量讓她聽得更清楚些,心中甚感欣慰。
她這一生最愧疚的事就是沒能為自己生下個兒子,之前還想着為自己納妾買婢,都被他拒絕了。接着她又想着過繼堂侄給自己,自己也婉拒了。
其實早些年他也希冀娶個大家閨秀,生幾個大胖小子為他老劉家傳宗接代。可自從桂芬大病之後,他幡然醒悟,沒有什麼比闔家歡聚更值得慶幸的。
若是娶個小妾,桂芬坦率潑辣,肯定會被那些受過調教的女人算計。過繼個兒子,那些爭奪家產的事例他聽得還少嗎?他可不願劉家因此分崩離析,有一人伴自己白首偕老,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