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墜落
趙敬堯向前走了幾步，前面半米處有一大塊藍色塑料破布，綠草遮掩，在路上很難發現，如不是趙敬堯深入小樹林，絕難發現。
趙敬堯打算從樹后繞過去，走上大路，一腳踩到樹后塑料布邊上，突然腳下失重，我去！
下意識的用手抓了抓，只抓到幾片草葉。身體已急劇跌落。空中掙扎着盡量使背部朝下着地，眼前一黑。
幾秒后，背後雙肩包重重砸在什麼布上，布下面是圓圓滾滾又堅硬的東西。
是石頭嗎？
那東西一陣滾動，趙敬堯急劇墜落的力量卸掉了大半，但趙敬堯任然感覺心臟被人重擊了一拳，腿和手臂被布下那東西磕的生疼。
艱難的坐起身來，雙肩包救了趙敬堯一命啊！
媽的！這是什麼鬼地方。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束射來，趙敬堯連忙伸手擋在眼前。
像是手電或者礦工頭上的礦燈。
“誰？”趙敬堯大喝道。
沒人回答，傳來幾聲腳步聲。
緊張的環顧四周，趙敬堯雙眼已適應了這個新環境，抬頭看了看，那裏有個小洞口，應該是趙敬堯掉下來的地方。
這時應該黑影已走近，黑影手中的手電筒光線在趙敬堯身上臉上掃探幾下后，趙敬堯已透過反射的微光大致看到他的樣子。
年輕人頭髮蓬鬆，鬍子應該有兩天沒刮，眼睛驚訝又好笑的望着趙敬堯。
“從上面掉下來的？”
“嗯。”
平靜了會，趙敬堯才發現這裏有一股濃濃的大蒜味道。
“這是什麼地方，你是什麼人？”趙敬堯慢慢站起來，往後扶住洞壁，問着。
“這是我的地宮，有時候住這裏，主要是存放大蒜用的。我無業游民一個，你呢？”
他拿着手電筒看了看狼狽的墜落者，知道趙敬堯不是什麼壞人，咧嘴笑了笑，露出白色的牙齒。
“我來附近的公司做檢查，在上面解小手，多走了幾步，掉下來。靠，還以為穿越了。”
“這個洞剛開始很小，是我慢慢挖的。挖了兩年，才有這麼大這麼深。”
仔細觀察之下，觀察身下都是干大蒜，滿滿一洞。在最裏面，有一個木板簡易搭起的“床”，木板邊有一堆塑料瓶子和一袋垃圾。
不遠處是鐵鍬等農具和大的蛇皮袋子等。
“我怎麼上去？”
指了指頭頂的小洞口，趙敬堯可爬不上去，根本沒有讓趙敬堯抓憑的東西。
“這個洞口只是通風口，出去跟我來，這邊。”
趙敬堯拿好東西跟着他往裏走。洞裏面左邊有一個簡易木梯，直通洞口，光線明顯亮了許多。
他踩着木梯，上到洞口，轉身回頭朝下打着手電：“來，小心點”
趙敬堯聽着木梯發出的嘎吱聲，踩了踩，這東西結實不？還好自己不肥，抓緊梯子往上爬去。
當趙敬堯直起身子，發現他們在一大片綠地邊，剛才出來的洞口在高高的土坡邊，樹葉掩映間，不容易被人發現。
這年輕人穿着黑色圓領T恤，藍色牛仔褲，除了眼角殘留的血絲外，還算精神，稜角分明的臉龐透着倔強和堅毅。
趙敬堯站直，挺了挺身子，這傢伙居然比趙敬堯還高一點點。
“這地里種的是什麼？”趙敬堯指了指一大片充滿生機的土地。這片地應該是開發商拿地后，一直沒有開發，閑置在這裏。
“哦，這些啊，我看這大片地荒着，實在可惜，又沒有什麼文化，在老家就會種大蒜，所以慢慢開荒這片地。”
視線收回，趙敬堯注意到他腳上穿着的解放鞋滿是泥巴。
他有幾分拘謹的拍了拍褲腿，似乎上面有着趙敬堯看不見的灰塵。趙敬堯也拍打着衣服上的塵土，這下要灰頭土臉的去檢查工作了啊。
“你叫什麼名字，咱倆也算有緣。”
“劉凡榮，你叫我小榮吧，你呢。”
“趙敬堯，尊敬的敬，堯舜禹的堯。你可以叫我趙大哥。”
“好的，趙大哥。”
趙敬堯從身上拿出一張名片：“拿着，上面有我的聯繫方式和地址，有事可以找我，小榮。”
望着雙手遞過來的名片，小榮伸手在T恤上擦了擦，接過名片，點點頭，笑着說：“到時候找你一起玩！”
“沒問題。”
“那個鐘孝科技3D打印事業部在附近嗎？”
“嗯，往那裏走。”趙敬堯順着他指的的方向，廠房已不太遠，步行十五分鐘左右可到。
“那行，我先去辦事，完事再來找你。”
“那個什麼3，什麼滴，是什麼啊？趙大哥慢走。”
小榮帶着趙敬堯翻上土坡，通過一個簡易台階，穿過草叢回到馬路上。
“我也不是很懂，這不來學習的嘛。我先走了，等會忙完還會從這裏經過，你一直在這裏嗎？”
“有時候在，有時候在廠里住。”
“好的，知道了，先走了。”
趙敬堯揮揮手，轉身朝不遠處的廠房走去。
遠遠的，趙敬堯回頭，還看到土坡上有一個人影佇立。
到了廠區，事業部的錢總熱情接待並介紹了事業部的整體情況，趙敬堯認真做了記錄和學習，當即提出需要事業部準備後面3年的規劃和有關數據。
隨後錢總帶着趙敬堯在廠區參觀，重點看了CAD中心，轉換圖形中心和后處理中心。存放材料、工具和模具的倉庫安排人進行了抽盤。
這些科技前沿的技術，正在發生日新月異的變化，敬堯感慨萬分：“錢總，有空您這邊多多指導專業技術方面的知識，給財務和其他部門進行培訓，這樣後勤團隊才能更好的支撐業務端的發展。”
“趙經理客氣了，不過業務和財務的確需要更緊密的融合才行，目前，額......”錢總看了一下左右跟的並不緊，壓低聲音：“確實需要加強協調配合”。
“的確如此，財務如果不懂一些技術和業務，難以做出正確的分析和判斷，感謝您的指導和幫助啊，就不耽誤您和大家時間了。”
“宋佳琪啊，過來一下。”錢總招呼着不遠處的卡座。
“錢總。”過來的應該是一個文員，身材倒是可以，趙敬堯第一印象。
“來，介紹一下，這是總部財務部的趙經理。”
“趙經理好。”佳琪笑着打招呼，微微欠身。
“趙經理，這是后處理中心孫經理的助理，兼管倉庫，剛來沒多久，你以後有什麼需要數據可以聯繫她。”
“謝謝錢總，有勞佳琪配合了。”
看來這裏以後要常來了，總部負責緊跟前沿技術研發和技術輸出，這裏負責輸出成品，交給客戶。
一個是核心技術，沒有核心技術很難擁有護城河，沒法保證自己的市場份額；一個是生產製造中心，沒有品質和成本優勢，企業沒有利潤，沒法存活，會被市場淘汰，都很關鍵。
自己回去要好好研究一下整體規劃，好跟鍾總彙報。
“果然是活到老，學到老，必須時刻學習，不斷更新各種知識啊。”離開廠區，邁開步子向土坡走去。
趙敬堯的摸底考察任務完成，剩下的時間可以自己支配了。
跟小榮聊了蠻久，這小夥子老家有父母和一個在上學的妹妹，一個人來到江城闖蕩。
附近廠子裏女工比較多，小榮有時候也會去廠里打零工。認識幾個女生，並喜歡上其中一個叫佳琪的女孩，是他老家那邊。
其餘大部分時間都在種大蒜開荒地、挖洞，去周圍菜場工地賣鮮蒜和干蒜，養活自己完全沒有問題。
很多賣不完的干蒜存在洞裏，反正那東西耐放，不容易壞，再加上洞裏冬暖夏涼，干蒜越積越多。
中間這塊地的主人來過一次，看到小榮在地里忙活，訓了一頓，說是要小榮交租金。小榮說幫你們把地平整保養得那樣好，沒找你們要工錢呢。
後來往那人車後備箱裝了兩大袋干蒜頭，那人一看小榮也是個窮鬼，榨不出什麼油水，轉身走了。
一個月後某天的上午。
“小榮，小榮。”
趙敬堯站在土坡邊上看見在地里忙活的小榮。
“趙大哥，你來啦！”他丟下手裏的活，跑過來。
“中午請你吃飯，順便把你的佳琪叫出來一起吧。”同名同姓的很多，敬堯也沒想事業部見到的那個文員佳琪跟小榮的心中女神有什麼關聯。
趙敬堯來郊區的次數不多，亦不能常駐這裏，這個小夥子的終身大事，竭盡所能幫着出點力是可以的。
等會談完事正好趕上飯點，順便請小榮吃點東西，多一個人就是加一雙筷子的事情。
跟事業部的人不是很熟，不能第一次來就吃人家的。
“這個，不好吧，哪能讓大哥請，再說她也不一定出來。”
“沒事，去請就好，難得有緣聚聚。對了，附近有啥館子？”
“么妹土菜館，北海漁村這兩個好像好一點，其他還有一些麵館。”
“就么妹土菜館吧，你收拾一下，等會中午到鍾孝科技事業部那個廠房那裏等我。”
“好的，大哥。”
在事業部會議室，跟各位老總經理聊了一會，討論了三個技術實施方案如何選擇和安排，錢總建議優先上馬技術很成熟的那個方案，另外兩個不穩定的後期再上馬。
敬堯基本上認可錢總意見，他補充了關於這個成熟方案降低成本的要求，根據拿到的市場數據，鍾孝科技的產品和市面的價格相差無幾。
如果成本能降低一些，毛利率會提高，企業有更多利潤，才能發展壯大。
錢總接着部署了採購和生成中心的經理們拿出具體措施和計劃，納入考核指標。
談到庫存材料，模具工具那些，趙敬堯指出需要加強信息化建設，目前的單機模式已不適用形勢，想聯網，在總部就能實時接收到這裏的所有數據，便於管理和分析。
錢總說好是好，就是經費方面，得總部審批了，敬堯答應回去會把情況跟鍾總彙報。
趙敬堯看了看時間差不多，錢總他們客套幾句想留趙敬堯吃飯，但看的出來僅僅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趙敬堯婉言謝絕後轉身下樓。
“他什麼時候下來，我下午還要上班。”一個女孩的聲音從慢慢下行貨梯的縫隙傳到趙敬堯耳朵。
“大哥是審計師，很厲害的，很快就來了，再等會，再等會，嘿嘿。”是凡榮的聲音，應該是一副賠笑的樣子吧。
趙敬堯在貨梯裏面就已聽到他們的對話，看來他們倆已經在等自己了。
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個穿廠服的女生出現在眼前，淡藍色的廠服上衣，胸前掛着廠牌，穿着剛好到膝蓋的紫色裙子，腿上是黑色絲襪。
這不是樓上文員佳琪嗎，還真的是同一個人！
“不好意思，久等了。”趙敬堯連忙致歉。
“趙哥，沒事，這是佳琪。”小榮邊介紹邊使眼色。
佳琪臉上的驚訝一閃即逝，擠出几絲笑容，陰轉晴了。長發落肩，扎着藍色發卡，臉盤稍圓，上面有幾顆雀斑，鼻樑上的痣一點，還是有幾分魅力
“趙經理，趙哥好。”心中怎麼也想不通，一個無業游民怎麼跟總部的財神爺稱兄道弟。
“很高興見面了，佳琪，走，咱們邊吃邊聊。”
土菜館生意不錯，七八個桌子，已經坐滿五桌，他們挑了個靠窗的坐下來點菜。
“來，佳琪，喜歡吃什麼，隨便點，我請客。”
佳琪接着菜譜的時候，微笑着說：“那我要大吃特吃，每逢大餐胖三斤再說。”
“佳琪，趙哥是審計師，帶師字的都很厲害的，還在乎這些消費。”凡榮插着話。
“真的都厲害嗎？按摩師也帶師的。”趙敬堯眨眨眼睛，壞笑道。
“噗！”佳琪一口水差點沒噴到趙敬堯臉上。
“咳咳，隨便點，你哥我還是很有錢途滴。”
居然吃“弟妹”的豆腐，暗罵自己N遍，趙敬堯一邊拆着碗筷，一邊訕笑。
他倆一起看着菜單，選着菜，沒有注意到趙敬堯的小動作。
“服務員，點菜了。”
“來啦。”
“土雞火鍋，龍骨藕湯，毛豆和魚香肉絲。”
“好的，重複一遍，土雞火鍋，魚香肉絲，毛豆和龍骨藕湯，酒水需要嗎？”
“小榮，來點啤酒吧，佳琪喝不喝？”
“下午要上班，不能喝，小榮喝吧，代我喝。”
“再來三瓶啤酒，一瓶常溫，兩瓶凍的。”
“好叻，請稍等，一會菜就好呢您吶！”
等菜的閑聊。閑聊開始前，才發現小榮已換了一身衣服，上身是帶豎領的T恤，雖不是新的，但很乾凈，褲子是一條白色的運動褲，鬍子颳得乾淨了許多，頭髮洗過，隨意梳着寸頭。
“恩，不錯，你小子越來越帥了。”
小榮眼角餘光掃向佳琪，微微低了一下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杯身輕晃，茶水泛起一圈漣漪。
“有嗎？我看看，還是那樣啊。”佳琪假裝認真好奇的端詳起來。
“工資待遇怎樣啊？佳琪。”
“我們做文員的，一般般吧，忙的時候要加班，有加班費，閑的時候，只有底薪。”
“有雙休嗎？”
“沒有，只有單休，看接的訂單情況，訂單多就沒有休息，安排加班。”
“嗯嗯”看小榮傻呵呵的表情，好像並不知道佳琪在鍾孝科技上班？
“來來，讓一下，菜來了。”
正聊着，已經開始上菜，他們發動起來，肚子早就抗議了。
愉快的享受完美食，謝謝趙哥啦，我上班去了，佳琪看了看手錶。
“恩，去吧，我跟小榮散散步。”
佳琪消失在廠房拐角處，他們朝土坡走去。
“很喜歡她嗎？”
“嗯，一個縣的，就想討她做老婆。”
“好，你加油，需要哥幫忙的地方說一下。對了，你的蒜怎麼賣到外面去？有車嗎？”
“沒有，有時候借同事的自行車，就只能到附近的幾個點賣，大的超市太遠，送不了。”
“回頭你逛一下商場專賣店，問問三輪車多少錢，我們買一輛，方便幹活。”
“前不久我去看過，宗太電動車，帶駕駛室的4800元。”
“還有駕駛室？”
“嗯，可以在裏面睡覺，嘿嘿。”
“那是打盹吧。”趙敬堯拍了拍小榮的肩，笑道。
“這附近也沒個銀行，ATM機也行啊。”趙敬堯拿出錢包，裏面還有兩千塊現金，卡里還有五千人民幣。
“來，拿着，哥手裏只有兩千，先拿着，等改天我取了再拿給你。”
“這怎麼好意思，你不怕我騙錢跑路啊？”
“兩千塊對於我來說，沒什麼，再說了，你就值兩千塊嗎，跑個毛線！”
“行，那我先把洞裏的老蒜賣掉一些，太多了，等地里的新蒜收好，洞裏估計放不下了。買車的錢足夠了。”
“外面租倉庫要錢的，你有空再把洞挖大挖深一點。”
“嗯嗯。”
“這一大片地有多少畝啊？”
“估計有200畝，我只開荒了一部分。”
“看來是有人拿了地，暫時沒錢沒精力開發。”
“應該是。”
“對了，佳琪知道你在這裏種蒜嗎？”
“額，不知道，她只知道我偶爾在廠里打零工。”
“現在行情怎樣，大蒜好賣嗎？”
“賣給菜場的人，一斤一塊五，賣給菜館一般一塊八到兩塊。”
“種子化肥這些算過嗎？成本？”
“沒仔細算過，都是種完拉倒，再說那些我也不會啊。”
“下次用筆記一下你花錢的具體項目，我來給你分析分析。”
“不收費吧？哥”小榮壞笑道。
“收你妹收。我先回去了，有空把地都開墾出來，擴大規模。”
“嗯嗯，好的。”
敬堯上報的財務信息化採購預算，一共三萬，放在鍾總那裏沒有批。
跟鍾總溝通之後得知公司現金流和資金有些緊張，信息化建設這個事不是很急，暫緩一緩。
“敬堯啊，你這個方案好是好，可是現在公司要定設備和材料，客戶那邊的款你們也要優先安排人去催收跟進。”
“好的，鍾總。咱們銀行授信進展如何了，前幾天不是來的銀行答應批2000萬額度嗎？”
“本來談好的，後面說省行還沒過會，暫停了，得等通知。”
“還缺什麼資料嗎？我們來準備。”
“資料暫時不缺，我明天去溝通一下，看看是不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鍾總用筆在紙上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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