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罪大當婚
第二天。
頭上懸着的刀到底是沒砍下來,文鄒鄒的聖旨倒是來了一道。
什麼“蕙質蘭心、溫柔敦厚”之類的溢美之詞不要錢似的寫了滿滿一大幅,好像全京城人都不知道這沈府的二小姐曾經是個傻子。沈輕顏聽得雲裏霧裏,直到最後,聽到一句“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晉王為晉王妃”,這才恍然大悟——皇上這是做媒人來了啊!
接了旨,叩謝了皇恩,沈老爺麻溜地拎起沈輕顏就進了書房。
“喲,這人還挺仗義,當眾被我扒了褲子還要娶我做王妃呢?”
沈輕顏一臉稀奇地來回把玩着聖旨,上面的字一個也不認識。
無暇顧及女兒對聖上不敬的行為,沈老爺惡狠狠啐了一口,“我呸!他仗義個屁!他就是不懷好心!天下誰人不知晉王蕭慎天煞孤星,克妻克母!想來禍害我寶貝女兒,沒門!”
誒喲,自家便宜老爹第一次爆粗口,沈輕顏湊到沈老爺面前,好奇問道:“蕭慎咋招惹到你了啊爹?”
“哼。”
沈老爺冷笑一聲,“他哪裏能招惹到我,他那是招惹到天底下所有適婚女子了!”
當今聖上共有六子三女,蕭慎行六。雖已封王,但其實並不得重視。傳聞蕭慎出生時破軍星乍現,隱有超越紫微星之像,加之赫妃因其大出血而亡,更是被宮廷視為不祥。
赫妃本是蒼瀾國送來和親的公主,大約是遺傳了草原霸主的基因,蕭慎自幼便在騎射上顯示出極高的天賦。16歲初次帶兵打仗,便擊退了幾萬匈奴大軍,一箭成名。
戰場雖然得意,蕭王爺的情路卻相當坎坷。
16歲封王后,皇後為其定下工部侍郎的嫡女杜氏。婚禮前夕,杜小姐上山為祖母祈福,被流竄而來的一夥強盜擄走,命殞西山。
18歲時,皇帝親指了禮部郎中嫡女喻氏。恰逢女真一族大肆侵犯大梁邊陲,蕭慎奉命出征。幸而未辱聖命,半年後大勝歸來。誰知喻小姐閨中聽聞蕭慎性格乖張冷血殘暴,曾虐殺俘虜數十萬,嚇地當場悔婚,退婚不成,竟一條白綾弔死家中。
20歲時,國師親自為蕭慎合八字,找到了一位命犯七殺的顧小姐。顧小姐確實命硬,不僅與蕭慎順利完婚,還有了身孕。可惜,即便和府上下如何精心伺候,最終還是難產而亡,只留下一位體弱多病的小郡主。
聽完,沈輕顏不禁為仙逝的眾前太子妃們掬一把同情淚,咂舌道:“那確實是夠命硬的。”
沈老爺背着手嘆氣,不住在房間踱步,“聖旨雖已下,但國師還在閉關,婚期還未定下,賜婚尚有迴轉餘地,得想個萬全的法子讓陛下收回成命才是。”
沈輕顏自己倒是滿不在意,攤在太師椅里吃着廚房剛送進來的綠豆松糕,“想什麼法子?嫁就嫁唄,還能真被剋死不成?”
沈老爺見她這樣頓時氣不打一出來:“亂說什麼!”
隨即又嘆了口氣,搖頭道:“都是苦命的孩子。若是旁人,爹才不信那什麼克妻克母的謠言,可——你畢竟是為父的親女兒,為父不得不多想些。晉王殿下打小不受寵,跟着軍隊那幫大老粗們長大,為父只擔心你被他欺負了去。再加上皇後娘娘和東宮那邊——”
沈老爺一時失言,懊惱地停了下來。
好在沈輕顏正歡快地吃着糕點,沒聽清:“爹?你說啥?”
“哦,沒什麼。爹的意思是怕晉王婚後欺負你。”沈老爺神色自若,只是眼裏分明多了幾分忌憚。
沈輕顏瞅了兩眼,看不出什麼端倪,於是自信地挺挺小胸脯,“那不能夠,他打不過我。”
沈輕顏不說,沈老爺倒是忘了,她這一提,沈老爺就想起那日女兒跟晉王對打竟能互有來回,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下女兒單薄的小身板,“乖女兒啊,你這身功夫哪兒來的?”
“呃……”
拿着糕點的左手一頓,沈輕顏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嘴裏含含糊糊的:“就、醒來就會了嘛!”
沈老爺將信將疑,沈輕顏心虛不已,迅速轉移話題,一拍大腿:“對了!”
被她這一驚一乍的動靜嚇了一跳,沈老爺張口就要訓斥,不等他開口,沈輕顏緊張兮兮把臉湊過來,“晉王他家家境咋樣啊?
沈老爺一愣,不知道閨女怎麼想起問到晉王家境來,稍想了想,還是據實答道:“晉王殿下一直不受陛下重視,吃穿用度上自然沒有其他皇子那般講究。”
沈輕顏這下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了,也沒心情攤着吃點心了,抖抖手上的碎屑,她站起身來,學着沈老爺背着手,跟在他後面一同踱步,“爹啊,這可不能行啊!女兒嫁過去吃不飽咋辦?爹你得想個法子啊爹!”
想起自打沈輕顏清醒以來,自家鄉下莊子裏養的豬以一天一隻的速度消失的沈老爺:……突然頭疼。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性情殘暴還克妻!”沈老爺略暴躁,怎麼自家閨女這關注點這麼與眾不同呢?
沈輕顏回想了一下末世里餓着肚子打喪屍的滋味,忿忿反駁:“怎麼不是重點了?飯都吃不飽,爹你願意嫁啊?”再殘暴再克妻還能比末世里的一個過期麵包更重要?
沈老爺:“……”
“爹是男子!嫁什麼嫁!”
“打個比方嘛,爹你意會一下!”
沈老爺沒好氣地瞥一眼自己沒出息的女兒,“好歹也是皇子,還能讓你吃不上飯?”
“去去去——”
雞同鴨講了半天,沈老爺這會兒終於意識到他這輩子怕是不可能跟上女兒清奇的腦迴路了,不耐煩地擺手轟她走,“讓爹安靜會!”
確認了自己將來的溫飽不成問題,沈輕顏滿意了,很是無所謂地聳聳肩,“哦,那爹你慢慢想法子,我去做增肌鍛煉了。”
說完,沈輕顏順手將碟子裏最後一塊綠豆松糕塞進嘴裏,拍拍手,走了。
留下沈老爺一頭霧水:
“增……什麼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