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人生如棋
清晨，陽光慵懶地照入一間凌亂的出租房內。
顧墨揉揉鬆弛的睡眼，從棺材裏坐了起來。因為昨夜的緣故，顧墨選擇在香燭鋪再待上一晚。
解鎖手機，一個陌生的號碼出現，足足十幾個未接.....北荒鎮移動？！
顧墨半坐在棺材裏遲疑了片刻還是撥通了號碼。
“你好，請問找誰？”一聲甜美的問候湧向耳膜。
“你好，我是顧墨。”
“哦，你是誰呀？”
面對着反問呆萌的口吻，顧墨一臉暴汗。
“剛剛有你的未接，十多個。”顧墨故意加上十多個強調自己並沒有搞錯。
“哦，對對對，你等一下。”
說著聽話那頭妹紙的聲音向遠處喊去，“爺爺，剛剛那個電話打通了。”
片刻之後。
“你就是顧墨吧？”一句滄桑年邁的聲音傳來。
“是的，請問您是.......？”
“我是你爺爺的棋友，既然你已經回來了，我就和你交代下你爺爺的囑託。”
顧墨為之一愣，一個乾瘦怪異老頭的身影出現在腦海里，瞬間淚水決堤。從小自己沒見過雙親，一直和爺爺相依為命，直到爺爺把自己送出去讀書。臨走爺爺還囑咐他沒有十幾年不許回來！顧墨還想着……沒想到……
說著，顧墨眼睛一酸，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顧墨抬手偷偷擦去淚水。
“小夥子……我就在小院裏等你。”
“謝謝爺爺，我這就趕回去。”
顧墨簡單收拾了一下就關門回家。
隨着點點滴滴的記憶，花香。他終於回到小院。
小院的門上還貼着白紙，院子中央有棵桃樹，此時桃花開得正盛。樹下石桌旁，坐着一位佝僂着背的老爺爺，老爺爺一手托腮，盯着棋盤。
“老爺爺，你好。”
“嗯。”爺爺目不轉睛的看着桌上的黑白子。顧墨就這樣站着一動不動等待着老爺爺下一步的回應。
三分鐘后，老爺爺直了直後背站了起來，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顧墨禮貌的給老爺爺鞠了一躬。
老爺爺眯縫着眼微微一笑。
“我叫楚長河，是你爺爺的棋搭子，你爺爺的後事是我料理的。他走的時候沒多少痛苦。”
說著老爺爺從石桌下抽出一個黑色的包袱，遞給顧墨。
顧墨伸出雙手恭敬地的接住。
“這裏面有屋頭的鑰匙，一封信。其餘的你自己看吧！”
說著老爺爺倒背過手去，緩緩向門口走去。“我就住在旁邊第三間院子，有空過來和我下棋。”
“好的，爺爺慢走。”
“嗯，你爺爺就埋在東面的後山一切都是照着他的意思辦的。”
“有勞了楚爺爺。”
望着頭也不回的老人家，顧墨傷心不已，到現在他都不明白，為什麼爺爺就連去世也沒叫他回來，更奇怪的是為什麼十多年不讓自己回家。
顧墨卸下身上的背包，坐在石凳上右手摸着石桌。他抬起頭看看桃花，望望院牆下小時候自己騎得那匹白色石馬......
直到下午，顧墨拎起包袱站起身，打開房門。整潔的房間湧入新鮮空氣，環顧四周還是那些個老物件。
他坐在四方桌前，重新看着包袱里的東西。一封紅蠟封着的信，三本古書。一支粗壯的毛筆，一個線裝的空本。一卷竹簡。竹簡上面寫着許多看不懂的文字。
顧墨撕開信，裏面的鑰匙咣當一聲掉在桌上，他攤開信讀了起來。
“墨兒，當你讀到這封信，爺爺早就不在了，你要記住一下三件事情：
第一。城東面的香燭鋪是你的了。
第二。鋪子的古燈每個月初七晚上七點七分必須給紅皮葫蘆續一次油，不得斷了。切記！！！
第三。一年之內不得走出縣城除非.....剩下的事情一年後，你自然會明白。”
第三條的後半段被爺爺塗黑了，不知道寫了些什麼，顧墨拿起信紙衝著陽光照了照，看不出什麼。一個個疑問出現在顧墨的腦海里。
顧墨索性拿起了這三本古書，第一本封面寫着（登雲隱真訣），第二本（司命魍魎錄）。第三本（伏羲拳譜）看封面的名字還有爺爺留下的店面，顧墨也就猜到了大概。
他掏出手機，今天正是初五，簡單吃過晚飯，洗去身上的風塵，顧墨決定後天去店鋪里看看，順便按照爺爺遺願為古盞續油。
入夜，雨打桃花落滿地，翻來覆去睡不着……不知道為什麼爺爺家沒有蚊子，好像從小就是這樣。在別處夏天的蚊子真讓人頭疼。待在這裏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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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顧墨起來，去了趟東邊後山焚香叩拜。爺爺的墳邊還有一匹石馬。
顧墨記得爺爺提起過:自己的太爺是被一匹白色駿馬馱回來的，太爺爺回來的時候，衣衫襤褸，雙目失明身體極度虛弱，連吃了好久的中藥。不過第二年春天還是離世了……從那過後不管是家在哪裏，總會有一匹白色石馬佇立看門護院。想來也通得常理。
處理完這邊的事務，顧墨提着東北帶回的謝禮。來到了爺爺家旁邊的第三間小院。這小院正中也是一座石桌兩個石凳和爺爺家的一模一樣。
那位叫楚長河的老爺爺正在桌邊研究棋局，一手執子，一手握着一卷泛黃的古書。（怎麼最近儘是接觸這些個古書，古卷。學海無涯，顧墨不敢多想。）
小院兩邊是各種奇花異草，上面飛舞着蝴蝶，空氣中瀰漫著花香讓人心曠神怡。
顧墨放慢腳步，靜靜走到老者身邊，微微鞠躬，“楚爺爺，我來了。”
“坐”簡短有力。顧墨畢恭畢敬坐在老者對面。
“和你爺爺學過圍棋？”
“無聊的時候玩過幾次。”
“那好，咱爺倆兒，對弈片刻。”
老者讓他先手，顧墨執子而下，老人卻是落子如風。
棋盤上你來我往，老者鋒芒畢露一點兒不像如此高齡。顧墨張弛有度，小心伺候着、慢慢的棋盤上的棋子越來越多。顧墨轉變章法，咄咄相向。老者卻是越發的沉穩，一邊看手上的書，一邊關注棋局。
不一會兒，顧墨豆大的汗如雨落下。眼前似乎出現千軍萬馬兵臨城下，刀光劍影，血流成河，最終大勢已去，城破！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老者用書卷給他來了個當頭棒喝，顧墨清醒過來，瞬間壓在胸口的石頭算是放下了。顧墨平靜心情看向老者。
“楚爺爺！”
“年輕人，人生有時並不是你所想那樣，非黑即白。世間事物也有很多未知，和不確定因素。”
顧墨點點頭，細細咀嚼老者所說的話，思考更為深刻的含義。
“爺爺，開飯了！”
屋裏傳來甜甜的聲音，老者緩緩起身，一撇頭示意顧墨隨自己來，顧墨不好推卻，只得隨着老者來到屋中洗手入座。
顧墨疑惑一下，為啥感覺老者家中羅列的傢具和自己爺爺家近乎一樣，就連方桌，椅子都是這般的相似。看來爺爺一定和老者有着莫大的聯繫。他老人家會不會是黃仙兒口中的高人呢？
桌上可口的飯菜冒着香氣，不一會兒門帘撩起，一個長相清秀圍着圍裙的菇涼端着一盤五樣水果走了出來。
顧墨有禮貌的點了點頭，稍微打量了下老者的孫女。一米六七的樣子，皮膚白皙更是吹彈可破，一點微微的紅唇，似乎並沒有化妝。清澈的雙眸讓顧墨有些個親切的感覺，想不到如此美貌的菇涼竟然在爺爺家附近。菇涼腦後一隻高馬尾顯得俏皮可愛。
“你好，你就是顧墨小哥吧！？我叫楚清塵”（連名字也這樣清新。）
“你好！”顧墨微微點頭。
待老者招呼，楚清塵動筷，顧墨也拿起了筷子。這算是賓主間的禮儀，主人不動筷哪有客人先動的！奇怪的是老者並不吃桌上的食飯菜，而是一直吃着盤中的水果。
席間無話，所謂食有時食不語。顧墨也就按照人家的習慣而來。（不過不說話，確實有那麼一點兒小尷尬。顧墨也就靜下心來，細嚼慢咽。）
這一餐吃了很長時間，以楚清塵收拾碗筷結束。
接着老者親自為顧墨斟茶。
喝茶的時候，老者和顧墨說了很多關於他和爺爺的事情。
茶過三旬，飯過五味。顧墨起身告退，老者點了點頭。從袖中掏出一白一黑兩粒棋子遞給顧墨。
“人生如棋。”
顧墨點了點頭回到家中，這一路上顧墨走的很慢，左手磨砂着這兩枚光滑冰涼的棋子最終把棋子放進貼身的襯衣口袋裏......
有道是：棋如浮生安天命，奈何天命已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