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再見,小七
和諧的氛圍,讓小七不禁疑惑,這是真的嗎?還是只是一場夢,但一切都如此真實,真實的,明明知道,哪怕這只是一場夢,也心甘情願沉淪其中。
貓和狗熱烈的喧鬧,讓這片狹窄的天空變得熱烈非凡。
小七傻笑的看着,它喜歡這樣和睦的氣氛,這讓它感到由衷地快樂。
貓狗間嘈雜的起鬨聲,被老八制止了,它大聲喊道:“請我們最美麗的女士登場。”
這一聲,讓所有狗和貓,像演練無數遍一樣整齊的分成兩列。
狗和貓不分彼此的參雜在一起,每一條狗每一隻貓,都用祝福的眼神注視着相同的方向。
不一會兒,那個方向,一隻被毛為魚骨刺虎斑,鼻子長而直,鼻頭深棕,頭部整體感覺象被修整過的切寶石型,耳間有稍突起半圓型頭蓋骨,眼睛杏核形,外眼梢略微上吊,尤其是那一雙油綠如寶石的眼睛正眯成月牙兒,邁着矯捷優雅的步伐徐徐走來。
小七愣愣的看着遠處走來的身影,這個身影是它朝思暮想的,是它難以忘懷的。
它曾在它最無助、孤獨時陪着它,它曾在它失魂落魄時鼓勵它,它曾不懼千難困苦和它在一起,它曾為它付出了生命。
小七在難掩飾內心的激動,撒開步子朝那個方向迎了過去,這一次它不會在丟下它,不會在離開它,因為它終於找到了它。
“臭老鼠。你廋啦。”
“我。”小七想跟它說對不起,
“別說,什麼都不用說。告訴我以後還會離開我嗎?”
“不會,再也不會,我哪裏也不去了,我會一直陪着你。”
初雪聞言嗤笑一聲,伸出舌頭,般小七舔舐着身上的傷痕,心疼的說:“你呀,總是把自己弄的髒兮兮的”。
小七樂呵呵的笑着,享受着久違的感覺。
小七身上的傷痛隨着初雪的動作,居然神奇的消失了,緊接着由內而外,從身體中散發出一圈一圈的,紅黃藍交替的五彩神光。
當光芒籠罩全身,小七才愕然發現這一變化,它用不解的目光環顧周身,然後望向初雪。
初雪輕笑一下,解釋道:“這些神光是一種認可,等同於入場券一樣,能夠讓你在那個地方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個地方是哪裏?”
“那個地方就是那個地方,在那裏沒有人類,只有狗和貓,在那裏沒有傷害,沒有飢餓,沒有流離失所的顛簸,更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有鳥語花香,只有無憂無慮的生活。”
“你說的好像天堂一樣。”
初雪嘻嘻一笑:“是啊,那裏的確可以稱為天堂,而且是我們所有人的天堂,也是我和你的天堂,你一定會喜歡的。”
小七樂到:“當然,能跟你在一起,哪怕是地獄也無所謂。”
初雪抬起爪子,輕輕一推小七額頭,嬌罵到:“什麼時候學會這些花言巧語的。莫非,你背着我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成?”
小七連忙說到:“沒有,絕對沒有,我可以發誓。”
初雪用爪子捂住了小七的嘴巴,愛憐道:“臭老鼠,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古板,人家和你開玩笑呢,你也認真,以後不許你胡亂髮誓,知道嗎?”
小七傻笑着點頭。
初雪見小七傻楞的模樣,又忍不住噗嗤一笑,然後將頭輕輕的依靠到小七肩膀上。
黑暗中,兩個依偎的靈魂,像在漆黑夜晚點燃的螢火蟲,那麼弱小無助,卻又閃爍出點點星光,照亮了周圍的黑。
周圍那些祝福的貓和狗,看到依偎在一起的小七和初雪,他們沒有過多打攪。用欣慰的目光靜靜的看着,接着逐漸隱入黑夜消失,獨留下這隻貓和這條狗。
安靜的溫馨,總是讓人留戀,恨不得永久的停頓,總被光陰無情催促。
當小七陶醉在久別相逢的喜悅中,不能自拔時。
初雪溫柔的抬起頭,望着小七說:“走吧,不然神仆又要絮絮叨叨了。”
“神仆?”聽到這個名字,小七有些愕然,這個名字如此熟悉,印象中這隻狗是玩世不恭,全身籠罩着一層神秘兮兮的光彩。
“是啊!神仆,它是一隻貓,一隻喜歡惡作劇的貓。它是那個地方的職守者,我們能夠出來迎接你,全靠它給予方便,它說它認識你。”
“對了,你什麼時候認識一隻叫神仆的貓?你以前跟我說,你認識的神仆是一條狗啊?”
小七吶口難言,敷衍到:“嗯,很早以前,具體的以後再說吧。”
小七嘴上說的輕鬆,可內心卻一萬頭草泥馬奔馳而過,它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認識一隻叫神仆的貓,它認識的是一條叫神仆的狗。
“嗯。”初雪也不逼問,它從始至終都是一隻善解人意的貓。
初雪拉住小七歡快的說:“走啦。”
深淵的盡頭,一道閃耀着金色光芒的巨門敞開着,一條似狗似貓的生物,正懶洋洋的爬在門前,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它時不時朝黑暗的無盡瞄上一眼,嘴裏嘟嘟着:“這兩個該死的傢伙,其它人都回來了,談情說愛需要那麼久嗎?害的我等了那麼長時間,靠,維持這扇門,可要耗費我不少精力。”
神仆的話音剛落,遠方飄來兩個正膩歪在一起的身影,不時還能傳來討厭這類的嬉笑話語,弄得神仆氣結不已。
“呸。不知羞。”神仆忍不住的吐槽一聲,不一會兒,小七和初雪就出現在神仆面前。
神仆趕忙正襟危坐,一改疲懶的神情,露出一副神聖的表情。
初雪見到神仆臉色微紅,有些緊張的歉意到:“實在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神仆表情威嚴的用嘴哼出了一句:“嗯。”
然而初雪身旁的小七,正用肆無忌憚的目光審視着眼前的神仆,這傢伙的確是以前認識的那個神仆,它明明是一條狗,為什麼初雪會說是一隻貓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一條狗的。
神仆受不了小七的目光,忍不住咳嗽一聲說:“點點,又或應該叫小七,你還記得我嗎?”
小七嘖嘖幾聲,猶如老朋友一樣回答到:“差點沒認出來,你不是去了什麼泉的地方嗎?怎麼又在這裏遇到你。而且你明明是條狗啊。怎麼雪兒會說你是只貓呢?”
神仆偷瞄了一眼初雪,然後故作高深的模樣說:“無知,我乃神仆也,無所不在,無所不能。表象萬千變化莫測,豈是爾等肉眼所見之。”
神仆一頓神神叨叨的話語,讓小七瞠目結舌,忍不住吐槽一聲:“說人話。”
“咳,咳。”極力維持莊嚴的神仆被刺激的咳嗽幾聲后,不顧形象的罵道:“你是豬腦子啊,以前就跟你說過我是神的僕人,是你自己不信,現在信了吧。”
神仆越罵越過癮,擼起左爪的毛,指着小七:“呸,三岔路口時,叫你跟我走還不願意,現在混這個鳥樣來到這裏,當時你要選擇跟我,還能多逍遙幾年,怎麼樣,後悔嗎?”
初雪沒有想到,往日神聖不可侵犯的神仆,居然有這樣潑辣的一面,不由用小爪子握住嘴巴,有些難以置信。
小七聽着神仆的教育,無動於衷的望了眼初雪,然後轉頭,微笑着對神仆說:“不後悔,我以前後悔過很多事,能夠再見雪兒,已經沒有什麼後悔的了。”
神仆聽到小七的回答,滿臉不屑,擺擺了手,示意小七別肉麻了,然後轉頭髮現初雪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的尬笑一下。
神仆又恢復了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不耐煩的催促到:“秀什麼恩愛,快滾進去,我支撐這道該死的接引門,耗費了多少精力啊,滾滾。”
初雪對神仆歉然一笑后,拉着欲要鬥嘴反駁的小七,幸福的踏如了閃耀金光的接引門中。
一條狗一隻貓的身影,逐漸化為光點消散金色大門中。
孤寂的深淵中,獨留神仆微不可及的的一聲嘆息后,原地消失。
隨着神仆的消失,黑暗中的接引門如原子核爆炸一樣,瞬間縮成橢圓的光盤,眨眼消亡。獨留寂靜的黑,如死水一般安寧。
山頂的景緻任然美如畫。懶散遊盪的白雲點綴着蔚藍的天空,時而飛掠而過的鳥兒,撲哧着翅膀歡喜的或騰空或降落。
含笑的風,輕觸着每一顆樹木,偶爾會調皮的,將樹枝上的枯葉折落於地。
時不時在林中,忙碌穿梭的小動物,嘴裏都叼着秋冬交替后難得的遺留。
山腳下的景色擁有獨特的美麗。
盤曲的道路如蛇般,偶爾飛馳而去的汽車打破空氣的寧靜。
波形公路護欄外的不遠處,綠油油的田地在白色大棚的掩護下泰然自若。
田間小道上不時走過的人們,愉悅的交談着種植的經驗和預期的豐收。
相比于山頂的仙,山腳的俗,不顯眼的山腰,難以惹人注目的雜草,隨着冬季的風搖晃着可笑的舞蹈,時而傳來的喝彩聲,也不過是來自躲在草叢裏、地表下的可憐蟲,自娛自樂的方式。
世間萬物總難十全十美。
就在這片山腰處,在這個自娛自樂的小天地里,一束束被壓倒的枯黃草正哀傷的哭泣着,它們正承受着自身體重萬倍的壓力。
一條毛色黃多白少,眼角有明顯淚痕的狗,正靜靜的側躺在那裏,奇怪的是它的嘴角一半上揚,一半下垂。
似哭又似在笑,似悲又似喜的神態,彷彿在傾訴着冬的冷漠,又像是在訴說著隱藏在,冷漠寒冬下的那一抹柔情。
由於寒冷的原因,蒼蠅等物種暫時還未入侵這具漸漸冷卻的屍體。
但地上的爬蟲,卻不能放過這難能可貴的棲息地和食物,一開始只是一隻,後來是兩隻,漸漸的變成一群,肆意妄為的進行着狂歡的派對。
在這個冬季,小七終究還是走了,閉合的雙眼永遠不會睜開了。
或許它在初雪死的那天,就死了。回來的只是一具想家的行屍,但家沒了,支撐身體最後的執念,也就轟然倒塌了,殺死它的不是小灰原主人,而是那最後的心碎。
從那裏來,又到哪裏結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推動着,又像是來自心靈深處的不甘,到底是抗拒過,還是一直在順從的開始和結束。
在這個過程中得到的和失去的是否能成正比,這是一個問號,又像一個句號!
此刻值得和不值得,這兩個衡量值早已失去了本來的意義!
它回來過,帶着骨子裏的忠誠,坦然的面對曾經的懦弱。
它又走了,帶着那份本能擁有的愛去尋找逝去的愛。
但它終歸停在了半路,那一行淚一抹笑,是對未能到達目的的悲傷,還是對了卻夙願找回摯愛的喜悅?
看似波瀾起伏的一生,不過是如螞蟻般卑微的一生,沒有任何關注的一生,從開始到結束就註定被遺忘,獨自活着獨自死去,唯一能證明你來過的只有那些認識你的人。
能牢記你十年的,是你的朋友。能牢記你二十年的,是你的親人。能牢記你三十年的,是你的後代!
這樣的一生不僅是小七的一生,也是它同類的一生,也是很多平凡人的一生。
而它們和我們唯一的共通點,就是為了讓活着變得更有意義。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們淵源流傳的“土”變成了貶義詞,起源傳承於本土的事物,被忽視和遺忘,甚至遭到無情的抨擊。
它們如同小七一樣,被嫌棄,被拋棄,當我們沾沾自喜的以“舶來品”為榮時,其實我們已經在被悄然改變,當我們不認可我們自己時!我們是否會像雜交犬一樣,不倫不類?
也許在不久的某年某月某日,“土”會像小七一樣,在不為人知中慢慢消失,從此再無“土”的稱呼。
小七走了,但時間不會因為小七而停止,依舊是那個命運的三岔路口,道路上任舊豎立着三塊指路牌,分別指向泉海,東鄉,西川。
此時在道路右邊的雜草里,神仆正掛着神秘的笑容,靜靜的望着,剛從狗販子手中解救的幾條土狗。
在這幾條土狗中,其中一條黑色的土狗,它也叫小七,它也在為了回去繼承宿命,還是選擇新的道路,改變命運而做着艱難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