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只是想要一個機會
斷橋歷99年,阿隆索七歲。。
一個獸人,七歲,就意味着他要開始選擇自己的職業——或者成為一名苦工。對於獸人而言,沒有第三種選擇了。或許在人類的國度中,還存在着當花花公子,當乞丐等等,但是在獸人的部落,一定沒有別的路可走。
你必須做出選擇。
當然,即便做出了選擇,如果你沒有成為一名職業者的天賦,依然只能去當一個苦工,就像大部分的獸人命中注定的那個樣子。無論是哪個社會,金字塔型才是最平穩最合理的結構——少量精英,還有大部分是苦大仇深的人民群眾。
在此之前,提起阿隆索,人們早就認為,這個孩子註定會是一個薩滿,這簡直就是毫無懸念的——難道大祭司的教子還會做其他的事情嗎?
但是就算全部落的人都這麼想,也有人不會這麼想。
阿隆索自己當然不會這麼想,他想成為一名戰士,他從前世開始就狂熱地愛着這個職業,WOW內測45級一直到重生之前,無論練了多少個小號,戰士都是他的第一職業。
他愛戰士,並且一直都是戰士陣營的堅定支持者。
沒人知道這種變態的偏執從何而來。有很多老玩家都是練滿小號,然後在下一個版本,哪個職業強力就玩哪一個。可是,就算戰士曾經PK乏力的一塌糊塗,就算曾經戰士失去了FB中MT的不可或缺的地位,就算戰士的操作手法晦澀複雜,他也咬牙堅持下來了。
PK乏力?那就忍,忍到戰士的PK被加強,在這個過程中不斷訓練自己的手法來彌補職業本身的不足;MT的地位不復存在?那就努力去證明自己,證明戰士T依然沒有墮落……
操作複雜嗎?那就想盡各種辦法增強自己的操作,增進自己的手法,在每一個安靜無人的夜晚,在旁邊包夜的人忙於聊天吹牛看小電影的時候,獨自坐在一邊,苦苦思索着宏鍵的設置,思索着對戰的手法,在腦海中模擬着競技場中可能出現的一切情況,讓自己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跳動,虐殺自己的腦細胞;捨棄能夠獲得大量榮譽的奧山戰場,轉而沉溺於戰歌峽谷這樣的彈丸之地,只是因為戰歌中的對決有利於使他自己的操作手法再細膩一點、再細膩一點以及再細膩一點。
那個在戰場和競技場中,遊走於生死之間面不改色的戰士,就是用這一點一點不為人知的辛酸,慢慢堆積起來的。戰士這樣的職業,技術含量高,威力低,沒裝備狗都不如,是一個需要使用者投入自己全部精力才能貫通的職業。
胖子喜歡戰士,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所以,當神問他的職業時,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所以,一向淡漠沉着的他,必須要主動去爭某些東西。因為他很清楚的知道,什麼東西可以隨波逐流,什麼東西,就算是天空崩碎,大地開裂,世界毀滅,也絕對不能改變的。
所以,這一年,阿隆索第一次和格雷格爭吵起來。
祭司們居住在塔納瓦隆的靈魂大廳里,這一次爭吵很兇,就連王者大廳的科特魯格都被驚動了。
大祭司格雷格平時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可是這一次他的吼聲在王者、長者、靈魂和暗影幾個大廳的人都隱約可聞。相比其大祭司的暴怒,阿隆索更加平靜一些,只是所有人都能從那張稚嫩的臉龐看得見倔強。
他們都知道,此刻誰都發不上話,他們只能看着大廳裏面一老一小大聲爭吵。
7歲的阿隆索,按照獸人的傳統,要開始進行成為一個職業者的訓練了。但是阿隆索執意要成為一名戰士,這讓大祭司覺得無法接受。
爭吵了半天都沒有結果,大祭司不耐煩了,準備下最後通牒。
“阿隆索,你還小,你根本就不明白!”大祭司暴躁地吼道,蒼老的臉龐滿是焦急,“以你的天賦,不成為薩滿祭司是一種卑鄙的浪費!”
“成為薩滿才是一種卑鄙的浪費。”阿隆索平靜的反駁,“我對自己將來的路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教父,我敬重你,也感激你對我的寵愛和維護,但是我想決定我自己的人生。”
“但如果你的決定是錯的呢?”
“您的法力高強,說我我天賦卓越自然是不會看錯的。如果成為一名祭司的話,我會變得強大,從您的手裏接過衣缽,成為獸人部落下一個大祭司。我會受人尊敬,成為人上之人,即便是在整個大陸也會有我說話的權力……所有人都這麼以為,這看上去簡直就是我的宿命一樣。說不定日後我會因您而偉大。”阿隆索語氣低沉平穩,堅定不移,“或者走我自己想走的一條路,成為一個戰士,從此與高貴的施法者絕緣,柔軟的長袍變成冰冷的鎧甲,華麗的法杖變成破碎的戰斧,路途中敬仰的目光變成血淋林的屍體。”
阿隆索的情緒再也無法保持平靜,聲音也高昂起來,還帶着點點顫抖,周圍的獸人無不動容:“多麼大的反差!可是難道我天生註定必須要成為薩滿嗎?難道我就必須服從什麼可笑的宿命嗎?戰士就一定是低賤的嗎?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成就嗎?”
“這是你的天賦決定的。”從來沒見阿隆索憤怒的樣子,格雷格有點吃驚了。“孩子,你不懂,你從小養尊處優,你不知道成為一名戰士要吃多少苦,你受得了嗎?”
話是這麼說,可是就算格雷格自己也堅信阿隆索一定吃得了這種苦。因為他是看着阿隆索長大的,這個孩子有多大的能耐,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阿隆索的性格之堅韌,心智之成熟乃他生平僅見,而且一個5歲就能身披鎖甲的獸人,簡直找不到不成為偉大的戰士的理由。
但是他不甘心,因為阿隆索身上薩滿的天賦,不見得就比他戰士的天賦差。
他之所以那麼說,只是給自己找一個理由。
“是啊,如果我學習薩滿之道,就一定能夠偉大;如果我成為一個戰士,一切就走向未知。”阿隆索虎目圓睜,一字一句地說,“可是我只是想要一個機會!就算將來與冰冷的刀劍做伴,就算喝在嘴裏的不是薩滿的枯葉茶,而是敵人又苦又澀的血液,就算不能像薩滿那樣在水上行走,在水下呼吸,就算是在戰場裏衝鋒在薩滿身前,撤退在薩滿身後,就算沒有一發閃電箭解決一切的瀟洒,就算,就算和敵人刺刀見紅,和野獸相互撕咬,就算活着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可是我,可是我——”
阿隆索深吸了一口氣,怒吼道:“我只是想要一個機會!一個關於夢想的機會。我想要成為一個戰士,不是什麼薩滿。就算我因您而偉大了,我會不會快樂?
“不知道吧?那我告訴您,不會,我不會快樂。因為,我是阿隆索,只是阿隆索而已,我原本沒有姓氏,我是苦工的兒子——”阿隆索的語氣是格雷格前所未見的堅定,“為什麼不會快樂?因為我不想因為別人而偉大,我只想因為我自己而偉大。”
大廳中一片寂靜,科特魯格吸了吸微澀的鼻子,然後一言不發的鼓起掌來!
掌聲,漸漸如同山洪決堤一般熱烈。
雷鳴般的支持聲中,阿隆索倔強的看着格雷格,面無表情,驕傲而且執着得如同一座雕像。
格雷格眨了眨眼睛,輕輕將阿隆索擁入懷中。
“既然這樣,那麼我祝福你,我的孩子。”格雷格聲音平靜,但語氣中帶着巨大的嘆息,“你可以成為一名戰士,但是你只有兩年的時間來證明你自己。因為你不只是是苦工的兒子,也是大祭司的教子。如果你不能因你自己而偉大,那我就命令你因我而偉大。”
“遵命,父親。”阿隆索輕聲道。
格雷格深吸一口氣,微笑着說:“這麼多年以來,你從沒這麼稱呼過我,我很高興。”
阿隆索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就這樣,阿隆索7歲的時候,就開始了成為一名戰士的試練。
阿隆索會不會成為一個偉大的戰士?無論是誰都沒有懷疑過問題的答案,科特魯格沒有,格雷格沒有,阿隆索本人也沒有。
這個問題的答案看上去如此明確,就像1+1=2——沒人能證明,但是所有人都知道。
你不信嗎?莎士比亞說過:“不要和倔強的人較真,因為他們可以改變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