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完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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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以最高音量響起《極樂凈土》的時候,陳安梨恍然以為地震了,幾乎是懵然地彈坐了起來。
頭痛欲裂。這宿醉的感覺讓她熟悉。
蓬亂的頭髮遮住些視線,蓋在身上的薄被順勢落下來,陳安梨頹喪地垂頭瞅了一眼,看到自己被子的花色,再然後就是自己的手臂一直延伸到床沿,捉着少年瘦而白皙的手腕。
少年的臉頰枕着自己的手臂,鼻尖和她的咸豬手挨得很近。
陳安梨:“……”
陸嶼修坐在地毯上,就這樣任她抓着,趴在她的床沿安靜地睡着。少年柔軟黑亮的頭髮被透過窗帘的光籠上一層朦朧的柔和感,睫毛纖長,蓋住那雙闔上的琥珀色的眼睛。
這樣一副宛如漫畫美好的場景,很不巧配的是《極樂凈土》的BGM……
很快,陸嶼修也被吵醒。
少年的眉頭微蹙,微蜷曲的睫毛輕顫,睜開眼睛的剎那,陳安梨終於反應過來,瞬間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安梨姐……”
大約是剛醒的緣故,他揉了揉眼睛,模樣乖順地抬頭看她,聲音帶了些微啞和無害的輕軟。
陳安梨有些過意不去。
她掀開被子,下床去茶几那裏關了手機鬧鈴,看了看上面的行程提醒,攏了攏頭髮回頭:“沒睡好吧?怎麼不回床上去睡?”
陸嶼修也跟着站起來,大約是維持了一晚上的睡姿導致腿麻,他站在原地微微彎着腰,半晌沒動。
看他低垂着眉眼沉默的樣子,陳安梨也知道大概又是自己撒酒瘋扯着人家小朋友不撒手了。
她盡量讓自己坦然些,一臉平靜地歪頭問他:“我又喝醉了?”
“……嗯。”
少年彎身揉了揉小腿,緩慢走了下,應得稀鬆平常。
陳安梨深吸一口氣,看着他早起時白皙得近乎透光的無害側臉,教導他:“以後我再喝醉,醉在哪裏,你就把我扔在那裏不要管,知道嗎?”
“可是……”
陸嶼修對她的話明顯不贊同。
“沒有可是。熱醒了凍醒了,我以後也就長記性了。”陳安梨扔下手機,抬手用腕間的皮圈把頭髮紮起來,“我是一個成年人,得對自己和你負責。以後在這個圈子……”
陳安梨說到這裏,深吸一口氣,“至少在我手裏的時候,你要學會保護自己。明白嗎?”
真是見鬼了。她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某個特定年紀,開始無意識的時候貼近男人,甚至小男孩都不放過。
和賀俞共事一年,條件不好的時候,兩個人都在酒店一張床上將就過,她也沒這樣過啊……
她以前可是被大家戲稱性冷淡的女人,現在怎麼瘋狂在怪阿姨邊緣徘徊???
一大早就說這麼敏感又嚴肅的話題,陳安梨自己都想錘死自己。
她看着站在原地、褐色眼眸靜靜看着她的少年,忽然有些無所適從。
“左邊那個衣櫃是你的,我整理了些賀俞的衣服——新的,他沒穿過;還有錢包,裏面有些錢,還有家裏鑰匙。”陳安梨猶豫了一瞬,畢竟沒給人當過媽,不知道該怎麼跟青春期男孩講這些,“你今天可以自己出去買點衣服和日用品,內褲……什麼的。”
強裝鎮定地說完,陳安梨咳了咳,避開他的目光:“我今天上午先去見個導演,他手底下正好有個網劇。下午的時候,我約到一個青春風的雜誌,我四點給你打電話。對了,你電話多少?”
陸嶼修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垃圾桶,目光是冷的。
很快恢復如常,他垂下眼睛:“我等下去辦卡。”
看着他的猶豫,陳安梨沒再逼問。
她點點頭,囑咐他:“中午的話,就在外面吃。四點給我打電話,記得我號碼嗎?”
這次少年沒再猶豫,很快點頭:“記得。”
“好。”
洗了澡收拾了趟出門,合上門的瞬間,陳安梨瞥見少年筆挺清瘦的背影,負罪感翻湧。
至此也暗暗下定決心,她以後喝酒前就定七八個鬧鈴,鈴聲就選《拒絕黃賭毒》,時刻查看自己有沒有踩在違法犯罪的邊緣狂舞……
——
臨夏市的夏天格外炎熱。
陽光明媚,大概是高三生高考完放了暑假的緣故,街角的咖啡店裏隨處可見臉龐稚嫩的男生女生,不知談着什麼,飛揚着青春氣息。
啊……這才是青春啊……
可憐她們家陸嶼修,無父無母,從小受盡了生活的苦。
不知不覺,陳安梨忽然冒出了一種老母親的奇異心情。
她要更加好好的對這小孩才行。
包里的手機適時響了起來。陳安梨掏出來,看到來電顯示,趕忙滿面笑容地接了起來。
“王導,哎。您到哪了?我馬上就到了……您說什麼?”
陳安梨原本加快的腳步迅速放緩,停了下來。
電話那邊的人帶着毫無誠意的抱歉:“不好意思啊小陳,實在是我們這小製作,有賀俞這樣的大明星加盟,已經是天上掉餡餅的事了……”
太陽在頭頂炙烤,陳安梨卻如墜冰窟。
從頭涼到了腳。
她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是賀俞讓您別接我的人的,是嗎?”
以陳安梨對賀俞的了解,他那樣自大的一個人,現在紅了,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屈尊降貴地去接一部網劇的。
“哎……不是……我說小陳,我之前還挺看好你倆的,怎麼好好的就……”
陳安梨沒再聽下去。
“我明白了,還是謝謝王導。希望以後有機會還可以合作。”
掛斷電話,陳安梨舔舔乾澀的唇,有片刻目眩,她閉上了眼睛緩了緩。
人這種生物有時候很奇怪,可以共患難,卻未必能同富貴。
他富貴的時候,可能還想回泥潭裏踩你兩腳。
一如踩死當時在泥潭裏狼狽掙扎的自己。
腦海里一閃而過她和賀俞在漏雨的棚子裏吃□□桶面的場景。
那個時候,賀俞滿頭大汗,卻毫不猶豫地把棚子裏唯一的小電風扇對準她的方向。
捏在手裏的鈴聲震了震。
陳安梨睜開眼睛,拿起來,看到手機鎖屏的短訊提示。
“安梨姐,這是我的號碼。”
乖巧規矩的語氣,一如少年安靜沉默站着的模樣。
帶着初見時的乾淨氣質。
陳安梨心頭憋着的陰鬱掃去大半。
人和人,還是不一樣的。
至少此刻的陸嶼修是那樣的與眾不同。
陳安梨飛快解鎖,備註了“我家大明星”,然後唇角彎着,回他。
“知道啦,我家大明星[遵命]”
陸嶼修在手機店門口,看着短訊界面迸出來的這行字,觸着屏幕的拇指指尖微微發燙。
一鍵退回到主界面,點開相冊,裏面有個加密相冊。
只有一張相片。
女人背對着他,正在抬手扎馬尾,隔着薄襯衣,肩胛骨分外明顯。
她的衣擺掀起來一些,剛好能窺到纖盈潔白的腰線。
陸嶼修垂眸看着,像是吞噬着自己最甜蜜的秘密,彎了彎唇,頰邊的梨渦乍現。
他再次打開短訊界面,看着上面那行字發獃。
目光再往上,是他乖順備註着的“安梨姐”。
乾淨流暢的指尖點了點,像是深思。
熟慮過後,陸嶼修飛快地點開,直到這條短訊的主人變成了“安梨”。
——終於,找到你了。
少年莞爾,目光微垂,唇邊梨渦更深。
街角有人影晃過,瞥見他的時候,難以置信地停住。
陸嶼修擰眉,抬起手中新買的鴨舌帽扣上,面無表情地往反方向走去。
——
陳安梨漫無目的晃蕩了有一個小時,忽然接到瞿清的電話。
趕到火鍋店包廂的時候,瞿清已經吃得出了薄汗。
她嘴唇都辣紅了,一副酣暢淋漓的樣子,筷子還伸在辣油里,看她進來,興奮地揮手。
“安安,快來快來。”
季風穿着白襯衣,模樣冷淡,抬手熟練地撈起牛肉丸和羊肉片放到瞿清的碗裏。
陳安梨在圓桌對面坐下,瞥一眼吃得熱火朝天的瞿清:“大熱天吃火鍋,不怕上火啊。”
瞿清努了努嘴,指她面前一排王老吉和可樂。
“大熱天火鍋都不讓吃,多讓人上火啊!”
“……”
不再反駁她的奇怪邏輯。
陳安梨抓起筷子,深吸一口湯料的香氣,慨嘆:“真香啊。我都快有一年沒吃過火鍋了。”
“切,也就你個死心眼子。”瞿清嚼着羊肉也不忘數落她,“你看看全公司誰家經紀人當成你這樣的?啊?跟着藝人減肥鍛煉保持身材,保持好了,他倒是去給老女人睡了。可你呢?”
陳安梨不置可否。
以前為了讓賀俞接一個運動員的角色,她拚命勸賀俞減肥健身。賀俞這人又不經餓,她就陪他白水煮青菜,吃沒有什麼味道的蛋清和水煮雞胸肉,拉着他深夜跑步,忽然考他一下,劇本背的比他都要熟。
“到頭來還不是什麼也得不到。你就該吃大雨大肉都帶着他,讓他吃水煮菜看着。也好讓他時刻清醒一點,就是吃得苦,才能賺的比普通人多站得比普通人高,才能得到大眾的擁簇!”
瞿清說得振振有詞,陳安梨隔着火鍋蒸騰起的霧氣看他們,季風神情淡然內斂,垂眸給瞿清夾完菜,低着頭面無表情地吃自己面前的沙拉。
陳安梨低頭咬了一口牛肉丸,有些自嘲地笑,口齒跟着也含糊。
“我們不一樣。”
瞿清有多幸運,遇到了季風。
“是,你就是那活農夫,碰上賀俞這條毒蛇。”瞿清又氣又心疼地瞪她,“這個白眼狼,可千萬在他那台上站穩了。哪天別摔疼了才知道回頭。他是不是撞到頭了?你以前怎麼對他的,要他這樣來堵你的路?”
電話里,瞿清把事情了解了個大概。
其實原因陳安梨也不是不清楚。
賀俞的驕傲和自負一直壓抑着,終於有一天,他以為自己可以釋放了,陳安梨卻拒絕了他。
在他的手隔着襯衣曖昧地碰到她的內衣帶子的時候,陳安梨毫不留情地推開他,拒絕了他。
“哎,安安,你那小弟弟會唱歌跳舞的嗎?”
一陣沉默過後,瞿清忽然問她。
“不太會。”陳安梨想了想陸嶼修那張乾淨的臉,搖了搖頭,“怎麼了?”
“我在想,這個月底季風的巡演就開始了,或許可以給小正太個露面的機會。”
陳安梨眼睛一瞬又亮了起來,很快又有些糾結地暗了下去:“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本來同公司師兄弟互相帶一下也很正常。對吧?”瞿清問季風。
季風依舊話少,點了點頭,聲音低沉,不見太多情緒:“可以。”
正主都答應了,陳安梨也就不再矯情。
畢竟季風現在的咖位,尤其他個人的風評和作品的實力在同代里格外優秀,陸嶼修如果能在他演唱會上露面,這是絕佳的機會。
思忖了一下,陳安梨說:“他好像會彈鋼琴,貝斯,結他,還有架子鼓?”
聽着這不確定的語氣,瞿清直皺眉:“喂喂,你也太區別對待了吧!對毒蛇溫暖如春,對小正太凜冽如冬?什麼叫好像會?那是會到什麼程度?會彈《小星星》也算是會啊。”
陳安梨無言以對,默默自省,就聽那邊瞿清偏頭,很認真地問季風:“你會唱《小星星》嗎?”
“噗……咳咳咳咳咳咳……對不起……我……”
陳安梨盯着季風面不改色的模樣,一口辣油卡在喉嚨里,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
下午四點,陳安梨準時接到“我家大明星”的電話。
她剛出了商場,包里塞了全新的手持風扇之類的物品,帶着一種彌補和公平對待的心情,把所有經紀人必備物品除舊換新。
電話那頭少年的聲音溫潤乖順。
“安梨姐,我要去哪裏找你?”
腦海里瞬間就迸出瞿清教導她的話,“被小奶狗模樣乖巧地喊姐姐然後心花怒放,這是女性的本能好嗎?”
陳安梨忽然有點懂了這種本能。
“的海新城,二樓拾舊咖啡館,直接打車過來吧,還是有些熱。”
“嗯。”
在約定咖啡館坐了大約十五分鐘,透過整面的玻璃窗,陳安梨看到一輛出租車安然停下。
少年穿着簡單的黑褲白衫,從下來,手裏拎着鴨舌帽,低頭關門的瞬間,能看到黑髮的發梢掃過眼眸時的繾綣溫柔。
陸嶼修沒有看到二樓的陳安梨。
他把手中的鴨舌帽翻轉了一下,剛要跨上面前的台階,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呼喊聲。
“陸嶼修?”
輕柔溫軟,帶着極易察覺的激動和不確定。
陸嶼修的眉頭瞬間蹙起,回頭,目光對上穿着淺粉色裙子的少女。
確定是他。
朝花期有些按捺不住激動,她走近了些,攪着手指,帶着淺笑看他:“真的是你呀……”
陸嶼修的眉頭擰得更深,帶着警惕睨着她:“你怎麼找來這裏的?”
少女被他陡然一凶,愣了一下,很快有些委屈地解釋:“我不是……你誤會了,我剛好到這邊旅遊的……”
怕少年不信,她又舉着手發誓:“真的真的!我發誓!”
陸嶼修於是不再理他,偏轉目光,看樣子要撇下她上去。
“哎——”朝花期猶豫着喊了他一聲,看到少年涼涼的視線,咬了一下唇,有些擔憂地看着他,“陸嶼修,這陣子你去哪啦?我……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你的爸爸他——”
“他找過我嗎?”
朝花期咬了咬下唇,垂下視線搖了搖頭。
陸嶼修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嗤笑一聲,梨渦里盛的卻不是歡意。
“我聽說,他把你卡都停了。你要不要……”少女打開粉色的小皮包,抽出一張卡來。
“不要。”少年拒絕得直截了當,他仰頭隨意看了一下,二樓的窗玻璃里,陳安梨帶着淺笑,明顯看了他很久了。
陸嶼修收回視線,威脅一般看了朝花期一眼:“別告訴他們。”
朝花期咬着唇看着陸嶼修眼裏的冷淡,眼眶開始泛紅。
像是心裏博弈一樣,她想了一下,點頭:“不過,你得告訴我你的聯繫方式。”
儘管在少年嘲諷和不屑的視線下有些動搖,朝花期還是穩住了心神。
“你告訴我,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保證。”
少年薄薄的嘴唇開合,說出那段數字,對面的少女飛快記下。
一個不悅,一個雀躍。
“陸嶼修,你有沒有想好要報什麼學校……”
回答她的是少年匆匆而去的背影。
陸嶼修像是甩開一個麻煩一樣,無視後面朝花期還想聊天的眼神,徑直走進了大樓,消失在樓梯口。
嘖嘖。
陳安梨收回視線,不忍再看下面少女落寞的神情。
好看的男人的殺傷力,有時候比女人大得多。
這是她在娛樂圈這一年深諳的真理。
而她家的少年初長成。
很快,門口響起服務員歡迎的聲音,陳安梨目光轉過去,同少年澄澈的眼睛對上。
“安梨姐。”
陸嶼修走過來,放下帽子,乖乖地喊她一句。
“坐。”
陳安梨心情有些好,撐着下巴,用剛剛看到的事逗弄他,“我們家大明星,這還沒正式出道呢,就惹得一片少女心碎了。以後可怎麼好。”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裏的欣賞和期許滿溢。
“不過還是有進步,知道留個聯繫方式,不讓女孩子難堪了。”
陸嶼修避開她的視線,知道她把朝花期當成是陌生的要聯繫方式的女孩子了。
這樣也好。
那邊,陳安梨按鈴喊了服務員過來,然後眼睛笑得彎彎的問陸嶼修:“要喝什麼?”
陸嶼修瞥一眼陳安梨面前的咖啡,聲音清冷乾淨:“和她一樣,謝謝。”
服務員剛走,陳安梨笑着看他:“你知道我喝的是什麼呀,就和我一樣。”
“什麼都好。”陸嶼修目光灼灼,看着她笑,黑髮垂下來,微微掃到眉毛,說不出的清俊。
賞心悅目啊……
陳安梨承認這一刻她只因着看到少年的笑就被帶起了雀躍的情緒。
和賀俞不同,陸嶼修的好看是張揚的,獨特的,一眼可見,卻永不會讓人厭倦。
咖啡很快上來,陳安梨拿着自己的口袋本勾選了一些,開始給陸嶼修講事項。
“等下五點我們就去影棚。先給你拍一組寫真。也就是公式照啦。”陳安梨工作起來的樣子認真而溫柔,她低着頭在手機上按了陣,低聲囑咐他,“驗證碼給我講一下。”
手機震動了下,真的發過來一個驗證碼,陸嶼修直接舉着遞到她面前。
陳安梨湊過來認真的看,呼吸噴洒在他的指腹,酥酥麻麻的。
他不自覺地吞咽一下,看她認真對着輸入的模樣。
剛要收回,手機卻被她輕輕握住了。
“等下。”
陳安梨絲毫沒有注意到對面少年漸漸紅了的耳根,對着驗證碼又念了一遍,“62……77……861,對了。”
手輕輕鬆開,帶着她的淺笑,終於將他的呼吸釋放。
陸嶼修抓起冰美式猛灌了一口,微苦而又甘醇。
“好了。”
陳安梨把手機遞給他看,臉上帶着笑,“成為大明星的第一件事,開微博。對了,我要買點粉絲,搞個驗證。”
陸嶼修看着她認真的模樣,目光移到屏幕上。
照片是她剛剛趁他低頭時拍的,但是咖啡館光線正好,少年的五官顯得清晰而又立體。
微博簡介:星雲旗下藝人
那邊陳安梨搞好微博,繼續給他講工作事項。
“拍完寫真,公司應該會先在官網上推一下,接下來,就是各種類型都接觸一下,最後確定你的主攻方向。對了,嶼修,你對哪個方面比較感興趣呢?”
陳安梨說話的時候嗓音溫柔,吐字清晰,放慢了些,自然地喊了他的名字。
陸嶼修坐直了些,看着她:“都可以。安梨姐,你覺得呢?”
陳安梨認真想了一下。
“嗯……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會鋼琴這些樂器,是會到什麼程度?”
陸嶼修本來想脫口而出他是考過級也在大型音樂廳表演過的,想了一下,壓了回去。
“嗯……會看譜彈,差不多所有的曲子都可以學着彈一下。”
陳安梨扎紮實實地震驚了。
“真的啊?這麼厲害!”
她的喜悅一瞬間寫在了眼角眉梢,放心一般地拍了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啊,清清還說月底讓你當季風的助演嘉賓,我還有點擔心來着。”
“助演嘉賓?”
“嗯。我認為這是最好的正式出道的方式了,”陳安梨想得很全面,“一來季風口碑和人品還有實力都很有保障,出道不會有任何黑點;二來,你的才藝和他互相映襯,配合好了,可以被他帶一把。”
這邊陸嶼修沉默片刻。
“安梨姐,我都聽你的。”
他對娛樂圈的事知道的不多,他願意把一切都交託給陳安梨管,況且她的態度還這樣專業。
陸嶼修見識過陳安梨工作的模樣,認真嚴肅,不卑不亢。
很迷人。
四點半一到,陳安梨收了一下自己的本子。剛剛在認真記筆記,她的頭髮垂下來一綹,劃過臉頰,因為癢意縮了縮脖子。
陸嶼修看着,剛要抬手,陳安梨自己抬起指尖,飛快地把碎發勾到耳後。
“走吧。”
——
攝影棚很大,是星雲在臨夏市的三大攝影棚之一。
有別的藝人在拍雜誌封面之類。
陳安梨推開其中一間,和化妝師以及攝影師打招呼。
“王姐,這個是公司新簽的藝人。約了來拍組寫真。”陳安梨看着造型師,帶着公式化的微笑,給少年介紹,“嶼修,這位是王姐,公司的金牌造型師哦。”
陸嶼修乖乖的打招呼:“王姐好。”
王姐看着這個個子很高略清瘦,少年感滿滿的好看男孩,眼睛笑得只剩一條縫,說話也比較直:“可以啊,安梨。我之前就說你桃花運旺,還以為失去賀俞你損失慘重,結果白得一個這麼極品的男人。”
“王姐你說笑了,”陳安梨面上看不出難堪,跟着笑,“嶼修他剛高考完,還小呢。我當他是自己弟弟的,你可幫着我好好設計一下哦。”
“那當然了。就這水平的,穿什麼能不好看?”
王莉笑着,就要引着陸嶼修進更衣室挑衣服。
少年有些緊張地握着拳,然後澄澈的目光看向陳安梨,可憐兮兮的,像是待宰的小羔羊。
陳安梨用眼神安慰他,示意他跟着進去。
猶豫了一下,少年乖順地跟在王莉後面進了更衣間。
幾分鐘后,那邊王莉一臉帶笑的出來,再然後,陸嶼修拉了拉襯衣下擺,款款走出來。
卧!槽!
少年穿了一款有些懶散的薄款白襯衣,一半的下擺掖在褲子裏,另一半垂出來,動作間,隱約可見少年的腹肌。
這還沒有擺任何造型,光是站在那裏,都是一副無辜卻惹人的畫面。
陳安梨愣着看了一眼,王莉在那邊就開始邀功。
“怎麼樣?就是這看着簡單幹凈,要露不露的,配上這張臉,現在的女孩子們肯定把持不住。”
陳安梨跟着笑,眼裏有驚艷:“是,王姐的手,我哪有不放心的道理。”
她走過來,幫着陸嶼修整理了下襯衣的下擺。
少年的腹肌幾乎頃刻繃緊。
王莉有些驚訝地看着她的動作:“哎?安梨,這孩子真是你弟弟嘛?剛剛跟我說他潔癖,死活不讓我動,都自個兒換的。”
陳安梨愣了一下。
她也完全沒想到這一點,抬頭有些驚訝地看了陸嶼修一眼,很快應:“啊,對。抱歉,我忘了跟你說了。這孩子有些認生,而且是有點小潔癖。”
“你碰怎麼就沒事啊……”
王莉有些不滿地抱怨一句。
陳安梨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
陸嶼修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看着她,小聲喊:“安梨……”
陳安梨打斷他的話,笑了一下,安慰他:“沒事,過去化妝吧。”
這邊,化妝師李姐剛拿起化妝刷,對着陸嶼修比劃一下,少年立刻輕蹙着眉頭,有些防備又抵觸地躲了一下。
李蕾有些尷尬地停手,看向陳安梨。
陳安梨訕笑一下,走過去接過化妝盤:“那什麼,李姐。我來吧,我看Alice還在那邊等你呢。男孩子皮膚好,淡妝我之前也畫過不少的。”
“好吧好吧。”李蕾也是個脾氣好的,本來來個這麼好看的少年心情大好,結果還是個警惕孩子。
陳安梨拿着化妝刷認真撩了下陸嶼修的劉海,軟着聲音問他:“記不記得我之前說過什麼?”
陸嶼修雙手乖乖地放在膝蓋上。
坐在化妝凳上,抬眼看着隔得很近的陳安梨,手心裏的汗都出來了。
他很清楚陳安梨說的是什麼。
“記得……”陸嶼修委屈地看她一眼,主動坦白,“安梨姐,我有點潔癖……”
陸嶼修的眉形生得很好,天生偏劍眉,輪廓清晰,顏色和白皙的皮膚對比鮮明。
陳安梨拿着眉刷輕輕掃了掃,小拇指抵着他的眉骨,目光對上他:“是天生還是?”
“天生這樣吧。”陸嶼修解釋了一句,自己也有些不確定。
“嗯……”陳安梨這下就有點疑惑了,“那我碰怎麼沒事呢?”
陳安梨是真的疑惑着嘀咕出聲,少年感受着她小拇指溫涼的溫度,抿着唇垂下目光,落在膝蓋的手卻不自覺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