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

65.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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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嶼修

——

在知道陸嶼修有潔癖之後,陳安梨碰他之前總會記得問他一句。

擦粉底的時候,少年有些苦惱地垂着眉眼。

任由她持着粉撲一下一下按在他的臉上。

畫嘴唇的時候,陳安梨用唇刷刷了一層淺粉色的潤唇膏上去,陸嶼修的唇色和唇形生的近乎完美,淺粉色,抿着的時候,總是讓人移不開不光。

陳安梨滿意地舉着唇刷,看着他笑,教他:“這樣,抿一下。”

說著給他示範塗完口紅之後上下抿唇的動作,再緩緩鬆開。

少年落在褲子上的手收緊,抓出幾條褶皺,瞳孔乾淨,盯着她紅了耳根,沒有照做。

陳安梨愣了一下,才覺得自己這個動作有點奇怪。

對着這個剛成年的少年,像是一個怪阿姨一樣。

她冷靜了片刻,擺出一副討論學術的表情,耐心給他解釋:“擦了唇膏口紅是要這樣的,能讓顏色和色澤均勻點。”

少年像是半天才反應過來,試探地上下唇抿在一起,卻沒有動,很快鬆開。

即使這樣都帶起一陣酥麻的感覺。

陳安梨看着他有些茫然無措的模樣,忽然被戳中了萌點,噗嗤笑出了聲。

她抬手伸向他的頭髮,碰到之前依舊問:“頭髮,我可以碰嗎?”

“嗯。”陸嶼修回答得很快。

話音剛落,女人修長的指尖就順着伸進他頭髮里,像梳子一樣,動作輕柔地把劉海往後撩起。

“閉上眼睛。”

陸嶼修聽話地閉上眼,頭皮全是她指尖的觸感,聽着陳安梨在那邊搖晃定型噴霧的聲音,少年抓緊了衣服,聽到自己的聲音說:“安梨姐,你的話,我不會覺得不舒服。”

相反,她的氣味和觸碰都讓他覺得安心無比。

這是在之前試驗過很多次的。

是她的話,怎樣都可以。

停留在發間的手指停頓了一下,很快動作放得更加輕柔。

定型噴霧的聲音帶着氣味撲來,驅散了她身上淺淺的香氣。

做好造型,陳安梨領着陸嶼修去攝影棚里,攝影師讓陸嶼修站到對面的綠幕那邊去。

陳安梨站過去,認真地偏着頭,和攝影師溝通成片效果。

燈光打在陸嶼修身上,少年的皮膚細膩到毛孔都很難看到。

攝影師有些不耐地打斷陳安梨的話,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就讓陸嶼修站好,先拍一張。

燈光下的陸嶼修乾淨白皙,帶着少年初長成的無辜和凜冽。

穿着緊身褲扎着小辮的攝影師滿意到歡呼一聲,然後指揮陸嶼修擺動作。

陸嶼修原本還有些不適應燈光和相機,看向陳安梨,她很興奮地對他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忽然覺得沒什麼不能忍受。

少年順從地單手.插兜,側身,垂着眉眼看手中的道具。

略微有些空蕩的襯衫,腰腹部若隱若現的肌肉,少年垂眸時纖長的睫毛,還沒後期就已然分外誘人。

陳安梨把他原本黑亮微垂的劉海分了分,往側后定型了些,減重了他的乖巧無辜感,加了些少年的疏離和凌厲。

王莉還是沒忍住湊過來。

一臉欣賞又嚮往地嘖嘖。

“可以啊,這苗子,一點沒有初出茅廬的土氣。你知道吧,一個人的土氣是很難去除的。多少明星大紅以後還是被挖出曾經的土照黑個不停呢!像賀俞——”

王莉話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陳安梨和賀俞曾經的關係,她停下話茬,接口道:“這小孩看着不一樣啊,至少長相氣質上,從頭到腳沒得黑。乖的時候真乖,但眼神里還有衝勁沒有使呢,哎哎,這不是現在最流行的那種少年嘛?叫什麼什麼……”

“可甜可鹽系。”陳安梨兀自替她補充了,看着那邊過去拉陸嶼修衣服的攝影師,沒有搭茬她的恍悟,徑直走了過去。

“安梨姐……”

少年眉頭微蹙,有些委屈又無措地看着她。

像是又怕自己做錯事惹她生氣了一樣。

攝影師那邊沒碰到陸嶼修,剛巧陳安梨過來,他還先不滿上了:“你讓他褲子往下一點點,剛好露一點內褲邊沿——”

“不露。”

話是從陳安梨嘴裏說出來的,乾脆果決,不留任何商量的餘地。

在場的人都一愣。

誰都知道陳安梨好脾氣,但在工作上又死心眼的很,有些原則她就是不肯打破。

攝影師有些面子上掛不住,音量也不自覺加大。

“你懂什麼呀?又沒讓他脫了露肉,就一點若隱若現的……”

“一點都不露。”陳安梨打斷他,語氣也更加強硬。

她看了一眼有些無措的陸嶼修,伸手下去,把他的衣服拉高一些,然後又用襯衣下擺遮了遮,確保露不出來任何,抬起眉眼,不卑不亢地看着攝影師,“這套還拍嗎?拍完我們去換衣服了。”

陳安梨的動作太過自然而然一氣呵成,不帶任何出格的情愫,像是展翅護崽一樣擋在陸嶼修前面。

陸嶼修只感覺她的指尖隔着衣服掃過他腹部的皮膚。他一瞬間繃緊全身的神經。

幸好那手在他忍耐的邊沿離開。

少年深深呼出一口氣,心裏卻好像有甜蜜的感覺流出來。甜得他不自覺彎了唇角,梨渦乍現。

儘管心裏有氣,攝影師也不好表露什麼,只好暫時忍下去,去那邊囑咐陸嶼修做一些不太出格的動作,給他拍完了照。

一共拍了三套衣服。

襯衣,運動服,還有潮牌。

所有照片陳安梨在電腦上瀏覽了個一遍,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和想要的效果,才放手讓人去後期。

出了攝影棚,陳安梨低着頭在手機備忘錄里整理時間事項。

陸嶼修乖乖地跟在她身後,猶豫了下,終於出聲喊了她。

“安梨姐。”

“嗯?”

“我今天是不是表現很差?”

陳安梨的腳步驟然停下,回頭看他。

“怎麼這麼想。”

陸嶼修站在他面前,明明高出她很多,卻像是一個乖乖受訓的小男孩一樣,眉眼低垂。

“我的潔癖……是不是給大家帶來麻煩,惹你生氣了。”

“不是因為這個。”陳安梨很快否定了他的猜想,“你表現得很棒。潔癖也不是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特別的點,這完全不是問題。我今天生氣的點,是攝影師的態度。”

陳安梨耐心給他解釋:“是,現在是所有圈子都流行露點身體部位賣肉,短期效果往往也都很好。可是嶼修,你要記住,要讓別人認識有才華的你,溫柔的你,在成長的你,而不是只給大家看到你的身體。”

一番話說到頭,陳安梨看着陸嶼修定定地看着她,眼睛裏某種初光乍現。

她低頭,後知後覺自己又嚴肅地灑雞湯了。

“我說的話有點重了……但是原則問題……”

“安梨姐。”

陳安梨抬頭,目光落在少年的梨渦和逆着光不甚清晰的眉眼裏。

“謝謝你。”

——

攝影師那邊出片很快,也沒有因為一點不愉快就胡亂應付。

不得不說,陸嶼修簡直是為演藝圈而生。

照片上,他的眼神才學會捕捉鏡頭,對着鏡頭的時候,目光已然能夠直達人心。

陳安梨翻看着照片,每一張都無比滿意。

她挑選了九張,發到陸嶼修的微博上,配了些剛出道請多指教之類的字,然後動了自己手底下幾個號轉發評論一下,果然陸陸續續有了評論。

陳安梨心裏醞釀著通告初稿,然後把能想到的點都記了下來。

瞿清很守信,溝通過後,決定讓陸嶼修和季風合作他新專輯的主打曲。

陸嶼修負責彈鋼琴。

陳安梨在客廳整理東西發微博的時候,陸嶼修就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用手機軟件的鋼琴練習。他修長的手指輕點,流暢的曲調就飄散出來。

陳安梨有些驚艷地聽着,偏頭看他。

“嶼修,你這麼棒的啊!彈得真好聽。”

被她這樣直白地表揚,陸嶼修有些害羞得抿了抿唇,手指微動,目光沒再盯着季風的曲譜,而是轉而開始彈奏《瞬間的永恆》。

陳安梨被吸引,停下手,偏頭看他根根分明的手指熟練地落在有些狹小擁擠的鍵上,絲毫沒有出錯。

曲子格外抒情又溫柔,陳安梨側耳傾聽,眉目也跟着柔和。

午後的陽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客廳兩個人身上,影子重疊在一起,像是親密依偎的姿態。

一曲畢。

陸嶼修終於敢深吸一口陳安梨發間的香氣,懸着的心放下來些。

“這是什麼曲子啊?”陳安梨難得像個好奇寶寶。

“《瞬間的永恆》。”回答這句話的時候,陸嶼修一直盯着陳安梨的眉眼,試圖找到初見她時,她眉眼間的影子。

那個時候,他也是彈奏的這樣一首曲子。

而她闖進他的天地,從此不聲不響地住進他的心裏。

“真美。”陳安梨意猶未盡地眯着眼,給出評價。

她往後靠在沙發椅背,伸了個懶腰,偏頭看他:“晚上想吃什麼?我們去買來自己做。”

陸嶼修凝神認真地想着,陳安梨就在他耳邊攛掇:“快點快點~珍惜現在可以肆無忌憚上街逛超市的日子吧少年,等你成了大明星,下樓丟個垃圾都要全副武裝呢。”

陸嶼修被她認真的模樣逗得眉眼彎了彎,回答:“餛飩。”

“什麼餡的?”陳安梨莫名有些期待和興奮。

“玉米鮮肉?”

“哇!我們想到一起去了!走走走,快收拾一下,我們下樓買食材。”

哪裏是多巧,陸嶼修坐在沙發上,看着陳安梨有些按捺不住的背影,忍不住低下頭,彎着唇角笑。

分明是他剛剛看到陳安梨在B站看別人吃玉米鮮肉餡的餛飩,饞的已經要流口水的模樣,想滿足她罷了。

那邊,陳安梨剛拎着包包出了卧室,手裏的手機適時響了起來。

“喂,媽。”陳安梨接得迅速。

“正準備出門買菜回來做呢。”

“嗯……您說誰?程征?他來做什麼?”

陸嶼修剛要起身的腳步一停。

那邊陳安梨像被觸了逆鱗一樣,臉色跟着不悅且不耐起來,嗤笑道:“他來臨夏市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們只是高中同學,後來都沒聯繫了。老鄉怎麼了……等下,您說他到哪了?!”

陳安梨這邊一嗓子拔高,剛驚嘆完,門鈴聲就響起起來,像是準時準點來看笑話的一樣。

陳安梨愣了片刻,掛了電話,抬手按開視訊。

程征穿着規整。站在鏡頭裏,臉上帶着春風得意的笑。

陳安梨一瞬間暴躁到想暴走。

忍了忍,她還是開了門。

程征腳邊放了行李箱,看到她的瞬間笑了起來。

“嗨,大梨子,好久不見。”

陳安梨皮笑肉不笑,回擊他。

“是啊,小征子,不見好久了。”

提到彼此的“黑稱”,氣氛好了一些,程征剛要再說些什麼,目光剛好瞥到陳安梨身後的陸嶼修。

愣住了。

少年個子很高,站在陳安梨身後,模樣出眾,看向他的瞬間,眼裏的警惕昭然若揭。

像是一隻被侵犯了領地的小獸。

手機里賀俞有些低沉的歌聲飄入耳中,是他上個月主演的電視劇的主題曲。

陳安梨埋首在枕頭裏,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心裏莫名有些氣。她探出手去,想按掉鬧鈴。

似乎是昨晚喝了酒,頭還有些痛,陳安梨的手一下子撈空,垂到了地板上。

沒有落到地毯上的毛絨感,入手反而是溫熱柔軟的觸覺。

陳安梨腦子有些懵,動了動手指,很快被一雙溫熱有力的手捉住,然後輕輕移開。

她愣了一秒,幾乎是立刻抬起了頭。

床頭柜上,一瓶大紅色的旺仔放在那裏,易拉罐上的旺仔笑得一臉傻氣。

陳安梨愣了一瞬,微微轉頭,順着自己的胳膊,目光落到了地毯上。

皮膚白皙的少年側躺着,一半臉陷在淺灰色的枕頭裏,安靜而乖順地合著雙眼。

早晨的陽光順着淺色的窗帘透進來,少年上半身光.裸着,皮膚白皙,薄毯下隱隱透着清瘦的腰腹和修長的腿,周身都被鍍上一層朦朧的金色。

似乎是剛剛被陳安梨的動作驚擾了,他此刻把陳安梨的手指緊緊握在自己手裏,放在離臉兩厘米的位置,眉眼間有些委屈地微微皺着。

卧!槽!

陳安梨幾乎是瞬間清醒。腦袋裏轟地冒出這兩個字。

一大早就面對這麼一張無害的小奶狗的睡顏,陳安梨本來就宿醉的大腦幾乎瞬間死機。

她別不是昨天喝多了,在違法的邊緣試探,最後決定試探個屁,一步跨了過去吧……

少年清淺的呼吸帶出的熱氣噴洒在陳安梨手腕上,帶着酥癢,引得本來就怕癢的她一陣戰慄。

幾乎是瞬間,陳安梨回過神來,猛地抽出了手,倏地坐了起來。

被她的動作拉扯着,少年深深呼吸了一下,有些惺忪的大眼睛緩緩睜開,和陳安梨的對上。

“姐姐,早。”

少年清冷的聲音帶着清晨特有的沙啞感,說完就要撐着臂膀坐起來。

陳安梨幾乎是立刻偏過了頭。

眼睛餘光瞥到少年的褲子還完好地穿在身上,很快,他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昨天.衣服淋濕了,我洗了晾在陽台。”

“哦。”陳安梨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淡定一點,畢竟她才是那個成年人。

“那個,你怎麼會在我家裏?”

少年去陽台拿了襯衣出來,套在身上,聞言抬頭瞥她一眼,眼神里滿是委屈和落寞:“昨天你說,要簽我當藝人,還會給我提供住所……”

“……我記得。”陳安梨聽着他話里話外的控訴,明白他是誤會了,頭更疼了。

她扯着嘴角露出一個盡量友善的笑,跳過這個問題:“那……我是怎麼回來的呢?”

陳安梨太陽穴突突跳,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告訴他自己家的住址,更加不記得他們倆傘也沒有是怎麼回來的了。

少年垂着眉眼認真地把襯衣扣子一顆顆扣好,抬頭看她的時候,臉頰帶了一絲可疑的紅。

“你喝醉了……我抱你回來的。”

“……抱?我嗎?你嗎???”

連着兩個反問,因為驚訝而提高的音量,陳安梨反應過來自己反應過大的時候,少年的臉已經沉了下去。

她坐直了些,剛想要解釋,少年忽然紅着臉移開了目光。

陳安梨帶着一頭問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這才驚覺自己的襯衣不知道去哪了,只穿了個黑色貼身弔帶背心。

……不好意思她一個人慣了,這對未成年男孩來說已經是辣眼暴擊了吧……

有些尷尬地咳了咳,陳安梨扯過旁邊的睡衣隨意一套,光着腳踩在地毯上。

目光落在那罐喜慶的旺仔牛仔上,陳安梨為了轉移話題,隨口問:“怎麼沒喝啊?不喜歡?”

少年躲開她探尋的目光,聲音裏帶着不易察覺的倔強:“想留着。”

嘖。有故事的可憐男同學啊。

感慨間,陳安梨瞥到床旁那雙丑爆的黑色人字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啊”了一聲。

“完蛋了我的戰靴!小龍蝦!”

“在門口的鞋架上。”

陳安梨刨着頭髮,懵然地轉頭,視線對上少年清亮的目光。

“我昨晚拿回來了。”

一瞬間,心落了回去,陳安梨撫着胸口笑得如釋重負:“還好還好。”

少年,挺有眼力見啊。

四千多,買的時候就肝疼得要死,她還打算拿去修或者換一雙呢。

放鬆下來,陳安梨仰頭看着少年,這才發現同樣是光腳踩在地毯上,他居然高出自己一頭多。果然是當藝人的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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