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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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以最高音量響起《極樂凈土》的時候,陳安梨恍然以為地震了,幾乎是懵然地彈坐了起來。
頭痛欲裂。這宿醉的感覺讓她熟悉。
蓬亂的頭髮遮住些視線,蓋在身上的薄被順勢落下來,陳安梨頹喪地垂頭瞅了一眼,看到自己被子的花色,再然後就是自己的手臂一直延伸到床沿,捉着少年瘦而白皙的手腕。
少年的臉頰枕着自己的手臂,鼻尖和她的咸豬手挨得很近。
陳安梨:“……”
陸嶼修坐在地毯上,就這樣任她抓着,趴在她的床沿安靜地睡着。少年柔軟黑亮的頭髮被透過窗帘的光籠上一層朦朧的柔和感,睫毛纖長,蓋住那雙闔上的琥珀色的眼睛。
這樣一副宛如漫畫美好的場景,很不巧配的是《極樂凈土》的BGM……
很快,陸嶼修也被吵醒。
少年的眉頭微蹙,微蜷曲的睫毛輕顫,睜開眼睛的剎那,陳安梨終於反應過來,瞬間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安梨姐……”
大約是剛醒的緣故,他揉了揉眼睛,模樣乖順地抬頭看她,聲音帶了些微啞和無害的輕軟。
陳安梨有些過意不去。
她掀開被子,下床去茶几那裏關了手機鬧鈴,看了看上面的行程提醒,攏了攏頭髮回頭:“沒睡好吧?怎麼不回床上去睡?”
陸嶼修也跟着站起來,大約是維持了一晚上的睡姿導致腿麻,他站在原地微微彎着腰,半晌沒動。
看他低垂着眉眼沉默的樣子,陳安梨也知道大概又是自己撒酒瘋扯着人家小朋友不撒手了。
她盡量讓自己坦然些,一臉平靜地歪頭問他:“我又喝醉了?”
“……嗯。”
少年彎身揉了揉小腿,緩慢走了下,應得稀鬆平常。
陳安梨深吸一口氣,看着他早起時白皙得近乎透光的無害側臉,教導他:“以後我再喝醉,醉在哪裏,你就把我扔在那裏不要管,知道嗎?”
“可是……”
陸嶼修對她的話明顯不贊同。
“沒有可是。熱醒了凍醒了,我以後也就長記性了。”陳安梨扔下手機,抬手用腕間的皮圈把頭髮紮起來,“我是一個成年人,得對自己和你負責。以後在這個圈子……”
陳安梨說到這裏,深吸一口氣,“至少在我手裏的時候,你要學會保護自己。明白嗎?”
真是見鬼了。她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某個特定年紀,開始無意識的時候貼近男人,甚至小男孩都不放過。
和賀俞共事一年,條件不好的時候,兩個人都在酒店一張床上將就過,她也沒這樣過啊……
她以前可是被大家戲稱性冷淡的女人,現在怎麼瘋狂在怪阿姨邊緣徘徊???
一大早就說這麼敏感又嚴肅的話題,陳安梨自己都想錘死自己。
她看着站在原地、褐色眼眸靜靜看着她的少年,忽然有些無所適從。
“左邊那個衣櫃是你的,我整理了些賀俞的衣服——新的,他沒穿過;還有錢包,裏面有些錢,還有家裏鑰匙。”陳安梨猶豫了一瞬,畢竟沒給人當過媽,不知道該怎麼跟青春期男孩講這些,“你今天可以自己出去買點衣服和日用品,內褲……什麼的。”
強裝鎮定地說完,陳安梨咳了咳,避開他的目光:“我今天上午先去見個導演,他手底下正好有個網劇。下午的時候,我約到一個青春風的雜誌,我四點給你打電話。對了,你電話多少?”
陸嶼修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垃圾桶,目光是冷的。
很快恢復如常,他垂下眼睛:“我等下去辦卡。”
看着他的猶豫,陳安梨沒再逼問。
她點點頭,囑咐他:“中午的話,就在外面吃。四點給我打電話,記得我號碼嗎?”
這次少年沒再猶豫,很快點頭:“記得。”
“好。”
洗了澡收拾了趟出門,合上門的瞬間,陳安梨瞥見少年筆挺清瘦的背影,負罪感翻湧。
至此也暗暗下定決心,她以後喝酒前就定七八個鬧鈴,鈴聲就選《拒絕黃賭毒》,時刻查看自己有沒有踩在違法犯罪的邊緣狂舞……
——
臨夏市的夏天格外炎熱。
陽光明媚,大概是高三生高考完放了暑假的緣故,街角的咖啡店裏隨處可見臉龐稚嫩的男生女生,不知談着什麼,飛揚着青春氣息。
啊……這才是青春啊……
可憐她們家陸嶼修,無父無母,從小受盡了生活的苦。
不知不覺,陳安梨忽然冒出了一種老母親的奇異心情。
她要更加好好的對這小孩才行。
包里的手機適時響了起來。陳安梨掏出來,看到來電顯示,趕忙滿面笑容地接了起來。
“王導,哎。您到哪了?我馬上就到了……您說什麼?”
陳安梨原本加快的腳步迅速放緩,停了下來。
電話那邊的人帶着毫無誠意的抱歉:“不好意思啊小陳,實在是我們這小製作,有賀俞這樣的大明星加盟,已經是天上掉餡餅的事了……”
太陽在頭頂炙烤,陳安梨卻如墜冰窟。
從頭涼到了腳。
她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是賀俞讓您別接我的人的,是嗎?”
以陳安梨對賀俞的了解,他那樣自大的一個人,現在紅了,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屈尊降貴地去接一部網劇的。
“哎……不是……我說小陳,我之前還挺看好你倆的,怎麼好好的就……”
陳安梨沒再聽下去。
“我明白了,還是謝謝王導。希望以後有機會還可以合作。”
掛斷電話,陳安梨舔舔乾澀的唇,有片刻目眩,她閉上了眼睛緩了緩。
人這種生物有時候很奇怪,可以共患難,卻未必能同富貴。
他富貴的時候,可能還想回泥潭裏踩你兩腳。
一如踩死當時在泥潭裏狼狽掙扎的自己。
腦海里一閃而過她和賀俞在漏雨的棚子裏吃□□桶面的場景。
那個時候,賀俞滿頭大汗,卻毫不猶豫地把棚子裏唯一的小電風扇對準她的方向。
捏在手裏的鈴聲震了震。
陳安梨睜開眼睛,拿起來,看到手機鎖屏的短訊提示。
“安梨姐,這是我的號碼。”
乖巧規矩的語氣,一如少年安靜沉默站着的模樣。
帶着初見時的乾淨氣質。
陳安梨心頭憋着的陰鬱掃去大半。
人和人,還是不一樣的。
至少此刻的陸嶼修是那樣的與眾不同。
陳安梨飛快解鎖,備註了“我家大明星”,然後唇角彎着,回他。
“知道啦,我家大明星[遵命]”
陸嶼修在手機店門口,看着短訊界面迸出來的這行字,觸着屏幕的拇指指尖微微發燙。
一鍵退回到主界面,點開相冊,裏面有個加密相冊。
只有一張相片。
女人背對着他,正在抬手扎馬尾,隔着薄襯衣,肩胛骨分外明顯。
她的衣擺掀起來一些,剛好能窺到纖盈潔白的腰線。
陸嶼修垂眸看着,像是吞噬着自己最甜蜜的秘密,彎了彎唇,頰邊的梨渦乍現。
他再次打開短訊界面,看着上面那行字發獃。
目光再往上,是他乖順備註着的“安梨姐”。
乾淨流暢的指尖點了點,像是深思。
熟慮過後,陸嶼修飛快地點開,直到這條短訊的主人變成了“安梨”。
——終於,找到你了。
少年莞爾,目光微垂,唇邊梨渦更深。
街角有人影晃過,瞥見他的時候,難以置信地停住。
陸嶼修擰眉,抬起手中新買的鴨舌帽扣上,面無表情地往反方向走去。
——
陳安梨漫無目的晃蕩了有一個小時,忽然接到瞿清的電話。
趕到火鍋店包廂的時候,瞿清已經吃得出了薄汗。
她嘴唇都辣紅了,一副酣暢淋漓的樣子,筷子還伸在辣油里,看她進來,興奮地揮手。
“安安,快來快來。”
季風穿着白襯衣,模樣冷淡,抬手熟練地撈起牛肉丸和羊肉片放到瞿清的碗裏。
陳安梨在圓桌對面坐下,瞥一眼吃得熱火朝天的瞿清:“大熱天吃火鍋,不怕上火啊。”
瞿清努了努嘴,指她面前一排王老吉和可樂。
“大熱天火鍋都不讓吃,多讓人上火啊!”
“……”
不再反駁她的奇怪邏輯。
陳安梨抓起筷子,深吸一口湯料的香氣,慨嘆:“真香啊。我都快有一年沒吃過火鍋了。”
“切,也就你個死心眼子。”瞿清嚼着羊肉也不忘數落她,“你看看全公司誰家經紀人當成你這樣的?啊?跟着藝人減肥鍛煉保持身材,保持好了,他倒是去給老女人睡了。可你呢?”
陳安梨不置可否。
以前為了讓賀俞接一個運動員的角色,她拚命勸賀俞減肥健身。賀俞這人又不經餓,她就陪他白水煮青菜,吃沒有什麼味道的蛋清和水煮雞胸肉,拉着他深夜跑步,忽然考他一下,劇本背的比他都要熟。
“到頭來還不是什麼也得不到。你就該吃大雨大肉都帶着他,讓他吃水煮菜看着。也好讓他時刻清醒一點,就是吃得苦,才能賺的比普通人多站得比普通人高,才能得到大眾的擁簇!”
瞿清說得振振有詞,陳安梨隔着火鍋蒸騰起的霧氣看他們,季風神情淡然內斂,垂眸給瞿清夾完菜,低着頭面無表情地吃自己面前的沙拉。
陳安梨低頭咬了一口牛肉丸,有些自嘲地笑,口齒跟着也含糊。
“我們不一樣。”
瞿清有多幸運,遇到了季風。
“是,你就是那活農夫,碰上賀俞這條毒蛇。”瞿清又氣又心疼地瞪她,“這個白眼狼,可千萬在他那台上站穩了。哪天別摔疼了才知道回頭。他是不是撞到頭了?你以前怎麼對他的,要他這樣來堵你的路?”
電話里,瞿清把事情了解了個大概。
其實原因陳安梨也不是不清楚。
賀俞的驕傲和自負一直壓抑着,終於有一天,他以為自己可以釋放了,陳安梨卻拒絕了他。
在他的手隔着襯衣曖昧地碰到她的內衣帶子的時候,陳安梨毫不留情地推開他,拒絕了他。
“哎,安安,你那小弟弟會唱歌跳舞的嗎?”
一陣沉默過後,瞿清忽然問她。
“不太會。”陳安梨想了想陸嶼修那張乾淨的臉,搖了搖頭,“怎麼了?”
“我在想,這個月底季風的巡演就開始了,或許可以給小正太個露面的機會。”
陳安梨眼睛一瞬又亮了起來,很快又有些糾結地暗了下去:“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本來同公司師兄弟互相帶一下也很正常。對吧?”瞿清問季風。
季風依舊話少,點了點頭,聲音低沉,不見太多情緒:“可以。”
正主都答應了,陳安梨也就不再矯情。
畢竟季風現在的咖位,尤其他個人的風評和作品的實力在同代里格外優秀,陸嶼修如果能在他演唱會上露面,這是絕佳的機會。
思忖了一下,陳安梨說:“他好像會彈鋼琴,貝斯,結他,還有架子鼓?”
聽着這不確定的語氣,瞿清直皺眉:“喂喂,你也太區別對待了吧!對毒蛇溫暖如春,對小正太凜冽如冬?什麼叫好像會?那是會到什麼程度?會彈《小星星》也算是會啊。”
陳安梨無言以對,默默自省,就聽那邊瞿清偏頭,很認真地問季風:“你會唱《小星星》嗎?”
“噗……咳咳咳咳咳咳……對不起……我……”
陳安梨盯着季風面不改色的模樣,一口辣油卡在喉嚨里,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
下午四點,陳安梨準時接到“我家大明星”的電話。
她剛出了商場,包里塞了全新的手持風扇之類的物品,帶着一種彌補和公平對待的心情,把所有經紀人必備物品除舊換新。
電話那頭少年的聲音溫潤乖順。
“安梨姐,我要去哪裏找你?”
腦海里瞬間就迸出瞿清教導她的話,“被小奶狗模樣乖巧地喊姐姐然後心花怒放,這是女性的本能好嗎?”
陳安梨忽然有點懂了這種本能。
“的海新城,二樓拾舊咖啡館,直接打車過來吧,還是有些熱。”
“嗯。”
在約定咖啡館坐了大約十五分鐘,透過整面的玻璃窗,陳安梨看到一輛出租車安然停下。
少年穿着簡單的黑褲白衫,從下來,手裏拎着鴨舌帽,低頭關門的瞬間,能看到黑髮的發梢掃過眼眸時的繾綣溫柔。
陸嶼修沒有看到二樓的陳安梨。
他把手中的鴨舌帽翻轉了一下,剛要跨上面前的台階,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呼喊聲。
“陸嶼修?”
輕柔溫軟,帶着極易察覺的激動和不確定。
陸嶼修的眉頭瞬間蹙起,回頭,目光對上穿着淺粉色裙子的少女。
陳安梨一開始和公司商量讓陸嶼修以演唱會助演嘉賓的形式出道,主管和製作人還百般阻撓,聽他們話里的意思,又是賀俞的意思。
星雲原本去年就到期了兩個當紅明星,對方都想自己成立工作室單幹,所以手下最大的資源就成了賀俞和季風這兩個流量王牌。
陳安梨和瞿清生氣也沒有用,倒是季風沒什麼表情,他親自進了主管辦公室,五分鐘后出來,主管那邊直接通知陸嶼修可以參加演唱會了。
演唱會海報和網宣一直宣傳演唱會會有神秘助演嘉賓,底下粉絲猜了又猜,星雲愣是沒有走漏半點風聲,到演唱會前夕,陸嶼修幾乎都是沒有曝光過的。
演唱會當天,星雲幾乎三分之一的人都分派去到了現場工作,陳安梨和瞿清在化妝間裏陪着,電話消息不斷。陸嶼修和季風最後過了一遍流程之後,就開始坐在鏡子前,由化妝師化妝。
離演唱會開始還有一個小時。
化妝間開了空調不算熱,但陳安梨卻緊張得幾乎有點窒息感。
瞿清也難得的正了神色,不斷和工作人員確認現場各種情況,容不得一點差錯。
《季風過境》這首歌作為本季主打,又邀請了神秘嘉賓助演,放在了中場。
開篇是舞者們熱舞,季風由升降台升上去,唱專輯裏最火的一手快歌。
觀眾們早已就緒,在後台也隱約可以聽到喧嘩和沸騰。
陳安梨和瞿清親自確認的鋼琴擺放位置和站位。
她們隱在相對黑暗的幕後,陳安梨從隔板後面微微探身,放眼望去,座無虛席,人手一隻白色的應援燈,到處都是寫着季風名字的燈牌。
“一萬五千人,還不包括工作人員和部分站着的。”
陳安梨回頭,就看瞿清眼裏帶着些驕傲也激動,望了簾外一眼,看向她:“我每次看,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緊張嗎?”瞿清問她,自己的聲音都開始有些抖。
陳安梨點頭,很快又搖了搖。
“我就是怕嶼修緊張。”
“你呀。”
瞿清搖搖頭,沒再說話。
兩個人回去那邊化妝間,看季風已經準備好了,由工作人員簇擁着往後台準備,他穿着酒紅色襯衫,暗紅色和金色條紋的黑色西服外套,不像平時的清冷模樣,反而多了幾分妖冶的感覺。
幾乎是立刻,瞿清就跟了上去。
陳安梨回了化妝間,人走得差不多,化妝師在一旁收拾桌上的東西。
陸嶼修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拿着譜子安靜地看。
她愣了一下,走過去,拉過椅子坐他對面,手放在膝蓋上,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一點:“還在看啊?你已經彈得很熟練了,放輕鬆,沒問題的。”
陸嶼修抬起眼皮看她。
少年化了妝,黑髮黑眸,薄唇粉嫩,打了陰影的臉頰輪廓更加立體。
為了配合他彈鋼琴,造型師為他挑選了一套黑色燕尾服,內搭白襯衣和暗紅色領結。造型師還把他的頭髮梳成小背頭定型,配上他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眸,頗有幾分中世紀歐洲王子的味道。
陳安梨看得有些呆住了。
陸嶼修放下譜子喊她:“安梨姐。”
“嗯?”陳安梨總算回過神來。
少年捉過她的手掰開,在她掌心放了一顆星星樣包裝的小糖果。抬眼時,對着她淺淺勾了勾唇角,梨渦乍現:“你別擔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陳安梨口袋裏的對講機里剛好響起導演通知各工作人員就位的聲音,很快,他開始正式倒數。
“3,2,1。開始!”
舞台四周的音響準時響起勁歌的前奏。每一個節奏都像是敲在心頭,讓人整個胸腔都跟着震顫。
陳安梨低頭,就看到自己手心裏安靜躺着一顆小星星。
她忽然覺得這一刻的任何情緒和語言都配不上此刻畫面的定格。
離陸嶼修的節目還有兩首歌的時候,導演就從對講機通知陸嶼修在後台休息室就位。
休息室旁邊就是導播的各機位畫面監控室。
瞿清待在裏面,目光一瞬不離畫面里申請唱歌的季風。
很快,季風表演完第二首自己的歌。他拎過無線話筒,額頭有汗珠,燈光照耀下,發出鑽石般的光彩。
季風平復了下呼吸,開口對着自己的粉絲互動,順帶介紹接下來的節目。
瞿清和陳安梨站在後台上台入口處,陸嶼修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待自己的入場。
“接下來這首歌,是這張專輯的同名主打歌,我邀請了一位朋友來陪我一起完成。雖然他還很年輕,但是這首歌的歌詞和旋律里的情感,我想我和他都懂,我們每個人都能產生共鳴。”
台下響起女粉絲接連的尖叫歡呼。
季風做了個手勢,台下沸騰的人群瞬間噤聲。
陳安梨一瞬間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她下意識地扭頭看陸嶼修。
負責陸嶼修的工作人員提醒他準備出場。
舞台上,季風閉上了眼睛。
燈光一層層熄滅下去,兩秒后,整個舞台陷入黑暗。
陳安梨還沒張口,整個人忽然被陸嶼修傾身抱了一下。
她張了張口,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像是安慰一樣拍了拍少年的背。
“別怕,”陸嶼修清冷的聲音落在她耳畔,在有些昏暗的光線裏帶着撩人的氣息,“等我。”
下一秒,陸嶼修向著黑暗裏既定的路線走了出去。
陳安梨愣怔地站在原地,三秒后,舞台上驟然亮起一束追光,打在右側的鋼琴,而鋼琴後有個王子般的少年安靜地坐着。
誰也沒有見過他。
可他自帶一股高貴清冷的氣質,手指落在黑白琴鍵上,整個人都仿若在發光。
下一秒,另一束追光對準舞台中央的季風。
他脫掉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襯衣和黑色長褲,不再像一個高高在上的明星,更像是一個純粹美好的戀人。
台下瞬間沸騰。
尖叫聲夾雜着歡呼聲響起。
季風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那邊,台下的聲音安靜下去,陸嶼修長指落下,清脆流暢的的音符一個個滑出,像是夏日的清風拂面。卻撩動人的心弦。
陳安梨看着舞台上發光的少年,台下閃亮着應援燈,她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個痴狂的粉絲,由不得跟着心頭和眼眶都溫熱。
“哎,你們家小朋友可以啊。”瞿清的聲音落在她耳里,“哎喲,這要不是只默默彈琴,怕不是要把我們正主的風頭也搶了。”
陳安梨被她逗樂,看一眼認真唱歌時深情無比的季風,忽然有些好奇,偏頭問瞿清:“哎,你和季風高中就認識吧?”
“嗯,快別提,高中簡直是我的噩夢。”
“你還有噩夢啊……”陳安梨表示不信,“他以前應該很受歡迎吧?會唱歌會跳舞,還會撩妹。”
瞿清一臉“姐妹你有所不知”的看着她。
“這麼跟你說吧,他高中,除了學習和這張臉,一無是處。他這人沒有朋友的,只有我……還是被他抓住把柄,被迫成為他無聊生活的一點調劑。”
陳安梨有些震驚。
那邊,歌曲過半,季風如約坐在鋼琴凳的另一邊,和陸嶼修四手聯彈,引得台下陣陣尖叫和大聲跟唱。
最後一遍副歌,陳安梨偏了偏頭,忽然看到季風鼓勵的目光看向季風。
然後,她看到她家自稱不會唱歌的小孩對着頭麥開了口。
“你如季風過境,裹挾洪水席捲我的心;
……
如果畫面能暫停,我寧肯不要有天明。”
陳安梨:“……”
難怪!
她就說為什麼陸嶼修綵排時也試了麥;
她就說為什麼陸嶼修也陪着季風對詞!
季風給陸嶼修和聲,兩個人居然配合得異常和諧。
瞿清在一邊也振奮了。
“我靠什麼情況。這兩人背着我們做了啥!唱的很可以啊,玩兒經紀人呢!”
陳安梨根本無暇顧及她在說些什麼。
台上,燈光徹底亮起,陸嶼修微垂着眼睛,睫毛纖長,絲毫沒有緊張怯場的模樣,他反而怡然自得,像是真的想深情表演給某個人看一樣。
帶着少年感的清冷聲音順着耳鼓膜層層飄進人的心。
於千萬人之中。
不知道為什麼,陳安梨忽然就想到這麼一句話。
少年的歌聲停住。
鋼琴聲流暢的進入尾聲,乾淨收住。
台下徹底沸騰起來。
季風笑着,暗示陸嶼修起來,兩個人一起對着台下致謝。
大熒幕之前在伴奏的位置打過陸嶼修的名字,此刻,居然又在熒幕最後又打了一遍兩個人的名字。
配合著最知名的兩句歌詞,畫面隱去。
陳安梨的心跟着回落,卻久久不能平靜。
她跟着鼓掌。
前面被季風拉着做介紹的陸嶼修忽然回頭看了她的方向一眼。
像是向她證明自己做到了一樣。
少年的唇角彎了彎,頰邊的梨渦深陷,再回頭的時候,被永遠記錄在畫面里。
——
陸嶼修下了舞台,被陳安梨一臉興奮地拉到後台休息室。
她彎着眼睛,激動和興奮寫在臉上,翻着手機和iPad,給他看微博粉絲和暴漲的評論,以及官網底下詢問和他相關的評論。
“嶼修,你真的太棒了你知道嗎!”
“這才只露了一面,你粉絲多了十五萬啊,十五萬!她們都在問你是誰家藝人,演過誰呢。”
陸嶼修正式出道了。
出道第一天,成果震驚了陳安梨。
演唱會結束,晚上是慣例的慶功宴,說好決不再喝酒誤事的陳安梨心情太好,於是和瞿清雙雙互灌,再一次喝醉了……
陸嶼修和陳安梨提前離席,被公司派的車送回家裏。
少年毫無怨言地抱她上樓,幫她卸妝,擦了手和臉,沒有多做任何不規矩的事。悄悄關上她卧室的門,一個人回了客廳。
今天也是高考填報志願的截止日期。
他沒有告訴陳安梨。
陸嶼修瞥一眼時間,離結束還有十分鐘。
打開電腦,登錄自己的信息,陸嶼修看着上面填報的志願,原本清亮的眼神瞬間沉了下去。
那上面,原本填着臨夏大學天文系的地方,變成了G大金融學。
長指在鍵盤上點了點,陸嶼修蹙着眉,把信息改了回去。
他盯着上面的信息,每隔幾分鐘刷新一下。
眼眸間的神色晦暗不明。
十分鐘過去,表上的時間跳過十二點。
陸嶼修看着上面的臨夏大學天文系幾個字,以及報名截止的字樣,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
少年關掉電腦,靠着沙發背,坐在黑暗裏,閉上眼睛。
她沒試過讓陸嶼修演戲,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但是看了對方分享的一點點人物設定特徵,還是下定決心讓陸嶼修試一試。
不為其他,男主角冉星遲相貌出眾成績優異,但是因為家庭原因性格比較孤僻,還有很嚴重的潔癖,所以在學校里沒有什麼朋友。
這不就是陸嶼修本修嗎!
試鏡的地點在臨夏市郊區的一個中學裏。
因為學生都差不多放了暑假,學校里人很少,也願意開放給他們試鏡用。
對方約的是下午五點,並且稱一定要準時,過時不候。
陳安梨和陸嶼修提前半個小時就到了。
等在對方安排的空教室里。
因為是校園劇,陳安梨替陸嶼修選了簡單的白襯衣和長褲,頭髮也沒有太細緻的打理,整個人看起來乾淨清爽,坐在教室的自然光里,彷彿就是自校園漫畫裏走出來的小王子。
來面試的人很多,陳安梨看了一圈周圍聊着天等待的人,如果光從形象上來說的話,陸嶼修幾乎是穩的。
但是她沒有試過讓陸嶼修演戲,拼演技的話,結果就不一定了。當初簽演員約也是因為陸嶼修說他不會唱歌……
當然,季風演唱會上那一唱,陳安梨真的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
等待的時間,陸嶼修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拿着發的劇本片段認真看。
陳安梨也不敢給他壓力,儘可能讓他放寬心。出去看了一圈打聽消息,發現前面的幾乎每一個面試只有不到三分鐘就會出來。
心裏隱隱有些擔心。
如果面試沒通過事小,不過是等待下一次機會降臨而已。
她是怕陸嶼修受了打擊,以後會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
失了信心,他身上很多氣質會跟着消失。
半個小時的等待堪稱煎熬。
終於,那邊負責登記的女人過來喊了陸嶼修的名字。
少年沒有太多神情,站起來往外走。
掛着牌子的工作人員給他打開作為面試房間用的階梯教室的門。
陳安梨瞥一眼,講台的位置坐了一排有七八個導演編劇。
其中一個還是這兩年爆紅的新晉導演,叫江河清。
咖位不小,脾氣卻很古怪,男女主很少用帶資的或者當紅流量,一定要自己親自選。
陸嶼修似乎沒有被這陣仗嚇到。
目送着他背影進去。
陳安梨有些不放心,笑着詢問工作人員:“請問我可以一起進去看看嗎?”
“你是他的……?”
“經紀人。”
“可以。”
對方倒是答應的輕鬆。
陳安梨感激的對她道謝,然後跟在陸嶼修身後進去,合上門的瞬間,陸嶼修回過頭看她,她笑着對他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陸嶼修身形修長,生得真的好看。他站在台下被座位圍着的空地上,對着前面的人說出陳安梨給他設計的自我介紹。
陳安梨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安靜坐着,目光始終不離最左邊的導演江河清。
混圈子的這段時間,她明白關鍵的決定權都在他。
江河清看着陸嶼修,聽着他的聲音,玩着筆的手一停,原本慵懶的向後靠着的身體也向前坐正了。
“準備過剛剛抽的台詞了嗎?”江河清問。
“準備過了。”
導演點點頭:“那開始吧。”
台詞剛剛陳安梨聽過的,陸嶼修普通話標準,聲音好聽,配上他這張臉,說什麼都像是說情話。雖然算不得演技炸裂,但不出格是肯定的。
果然。
導演聽完點點頭。
他在那邊沉吟片刻,忽然看向旁邊的編劇:“把結尾那段找出來,給他看一下。”
“可是……”
“找出來。讓他試試。”
編劇猶豫了一下,在自己電腦上翻了翻,然後轉到陸嶼修的方向:“你過來看一下。”
陳安梨抓着衣角,心瞬間懸了起來。
試鏡的時候最怕這種,就像是考試複試的時候追平時的加賽。
這說明導演有點意向,但是明顯還在猶豫,他們可能覺得他不是最好的,但是又怕遇不到更合適的。
之前賀俞沒紅的時候,幾乎每一次的即興表演都被刷了。
賀俞還是科班出身,而陸嶼修只是個都沒接觸過表演,之前的人生都在校園待着的小白。
那邊,陸嶼修半彎着腰,看得很快,直起身的時候,陳安梨注意到他對着編劇輕輕點了點頭。
喂……陳安梨幾乎想上去抓着他求他多看一秒……導演都沒讓他停他怎麼就看這麼會兒啊。
是不是根本看不懂啊……
“那邊有準備道具。”編劇給他指左邊角落的空出,陳安梨順着看過去,才注意到那邊有十幾個裏面裝了綵帶和亮片的氣球。
“還要有個搭戲的啊……”編劇小聲告訴導演,江河清摸着下巴,目光就落到了陳安梨身上。
“那邊那位——”
“啊?”陳安梨回過頭來,發現對方在喊自己,“我?”
“對,”江河清指她,“你和他一起來的吧?過來給他搭下戲。”
陳安梨點頭,騰地站了起來。
本來她也忐忑得快要坐不下去了。
“我可以看一下嗎……”陳安梨指着電腦,在得到編劇的許可后,飛快瀏覽過上面一行行的字。
大概一頁的內容,應該是整部電影的結尾。轉學來的女主角幫助男主角洗刷了殺人的罪名,畢業典禮的時候,兩個人像是之前一樣賭是語文老師還是數學老師先進教室。
贏的人可以在輸的人耳邊捏爆一個氣球。
而男主第一次贏了女主。
那邊,陸嶼修修長的指尖捏着氣球走了過來。
陳安梨看着這段只有兩句台詞的劇本,心涼了大半。
連她都一時難以想好表現形式,陸嶼修要怎麼演。
“準備好就開始吧。”
陸嶼修點點頭,和她面對面站着。
夕陽順着窗子照進來,給少年周身鍍上一層柔和的金色,他臉上的神情淡淡的,整個人卻像在發光一樣。
“準備好了?”少年看着她,陳安梨覺得她反而像是被安慰的那個。
不是第一次給人搭戲,陳安梨照着劇本的指示點頭。
少年睫毛修長,偏頭看了一眼氣球,再回頭看她的時候,忽然淺淺笑了一下,難得帶了一點年輕男孩捉弄人時有的狡黠:“你最好閉上眼睛。”
陳安梨屏着呼吸。閉上眼睛。
到現在,陸嶼修的表現還是不出錯的。
她幾乎要在心底里祈禱。
那邊半天沒有動靜。
陳安梨心裏越來越緊張,她由不得睜開一條眼縫想看看陸嶼修是捏不破氣球還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