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身孕

113.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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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兄弟倆人。”山月奉茶,欣然頷首,“我家裏也有個弟弟呢!只是比這位兄弟更小些,養在外邊,許久不曾見過了。”

蒼霽方才明白凈霖說的意思,他盯着凈霖,撤手不願意,繼續捏着也不像話,便說:“我也只有這麼一個弟弟,珠玉似的寶貝,擱哪兒都不放心。”

“有兄弟姊妹也是好的。”山月還要忙,宗音已經攔着她入座。她行動不便,扶着宗音的手臂坐下了,對蒼霽和凈霖說,“兄弟兩個出門在外,好歹有個照應。”

蒼霽捏着袖底下作亂的小拇指,沒由着凈霖繼續使壞。他鎮定地轉向山月,笑道:“是這個理。”

凈霖豈能欺負得了蒼霽?小拇指反被捉了去,被蒼霽抵着指尖揉得極為色慾繾綣,讓凈霖頸部都隱約起了點紅色。

凈霖側腿輕撞蒼霽一下,蒼霽說:“怎麼了?有什麼話要與哥哥講,這兒都是自家人。”

“家裏邊都是粗茶。”山月趕忙要起身,欲為凈霖換茶,“小兄弟喝不慣,我便為你換成熱湯來。”

凈霖說:“夫人不必忙,喝得了。這屋裏熱,架的炭盆嗎?”

“燒的不知是什麼炭,確實熱得很。”山月說,“是宗哥背回來的,柴屋裏還屯了好些,晚些我讓他給兄弟們裝上。帶回去架盆,夜裏便凍不着了。”

“不妨,夫人留着吧。”蒼霽一本正經地說,“我們家裏邊也熱,晚上更是悶得人直流汗。他又怕熱,挨着點燙就受不了。”

凈霖頭一回插不進話,他心知怎麼回事,麵皮薄承不住,怕開了口讓人瞧出端倪,便只能踩着蒼霽。

“兩位兄弟與宗哥是同鄉吧?”山月笑了笑,“宗哥也怕熱得很。”

“不僅同鄉。”蒼霽看宗音一眼,“馬上便是同宗了。”

山月隨即喜道:“那便是同族兄弟了!”她望着宗音,“兄弟要來,怎地不早些知會我?正逢今日新打了野豬,我為兄弟們做下酒菜。”

“不忙。”宗音接聲,“我來吧,你且坐着。”

石頭小人在袖裏直轉圈,蒼霽晃了晃袖,對他夫婦兩人說:“客氣什麼?今日本就是來拜訪夫人的,哪能再讓夫人操勞。我們坐坐便去了,下回再來嘗嘗夫人的手藝。”

“路上那般冷,飯也不吃一口就走,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山月撫着肚子說,“我從前在村裡,常見着人家挺着肚子下田。如今嫁給了宗哥,他是關心則亂,我哪有那般嬌貴。”

凈霖望着她的腰腹,常人六個月身孕雖然也會顯肚,行動開始吃力,但山月明顯要更大一些。

“天寒地滑。”凈霖說,“夫人就是嬌貴,也是應該的。我們兄弟今日前來,一是見見夫人,二是與宗兄商議些瑣事。夫人不要介懷,日後兄弟常往來,叨擾的時候都在後頭。”

宗音聽出弦外之音,便即刻站起身,扶着山月說:“你在裏邊歇着,我與他們將野豬收拾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請他們來吃酒。”

山月握了握宗音的手臂,應了聲,然後望着他,柔聲說:“我等着你。”

宗音要扶她入內,蒼霽與凈霖便自行出去了。

院裏邊朔風刮耳,門才輕磕上,凈霖便被蒼霽從后抱了起來。凈霖還能聽見宗音在裏邊的聲音,一把扶了門,就聽蒼霽壓着聲音說:“適才使壞撩撥誰呢?”

凈霖說:“手酸。”

“往我掌心裏搔。”蒼霽說,“這麼有膽怎麼不往我腿上搔?”

凈霖推着門,飛快地說:“才不是搔!”

蒼霽說:“那就是勾。還藉著石頭啃我,沒瞧着我臉都紅了?”

凈霖氣結,脫口說:“……放屁!”

蒼霽陡然笑出聲,他攔着人說:“你再說一回?罵人聲軟得能掐出水,我怎麼聽着一點也不像生氣。”

凈霖擠回身,轉過來抱住蒼霽臉頰,對着他這張嘴就是幾口。親得急,動作又莽,反倒把自己給磕得雙眼冒水花,鼻尖都撞紅了。

“含一口。”蒼霽教着他,將那舌尖引出來輕吮了幾下,舔得凈霖又發麻。

這邊凈霖還麻着舌尖,那頭蒼霽已經將人猛地攔腰帶下小階,扶着他雙臂轉了個身。

宗音正打開房門,往外邊走。

凈霖這一口氣硬是沒渡出來,又吊了回去。

宗音不察他倆人之間的暗流涌動,匆忙下了階,引着他倆人到了牆角。宗音站定,說:“君上已見了阿月,往後我該如何行事?”

凈霖頓了片刻,方才開口:“你說她六個月的身孕,但我看着分明是八九個月的模樣。”

宗音說:“我曾詢問過海中耆老,他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這世間能越界誕子的夫婦少之又少,阿月有了身孕之後,我尋遍各地也無可問之人。”

“你定要這個孩子么?”蒼霽突然問道。

宗音說:“……我憂心他是個邪祟。”

“既然憂心他是個邪祟。”蒼霽又問,“那麼何必留到今天這個地步。”

宗音立於雪中安靜半晌,說:“我常年混跡於群神之間,分界司歷來將私通列為能誕出邪祟的重罪。但我與阿月成親至今,皆對於這個孩子很是歡喜。我講不出除掉的話,可這個孩子若真是邪祟,來日要威脅他母親,那我還要求兩位助我一臂之力。”

“越界誕邪祟,這不是天意。”凈霖說,“這是九天境初立時君父所言。分界司千百年來嚴禁如此,是因為眾人皆怕重蹈覆轍。但這孩子到底是不是邪祟,今日來看,並不一定。”

“你原身是海蛟,夫人頂多生出條小蛟龍。”蒼霽抬手撥着牆頭雪,說,“怎麼會是邪祟?如今怕的不是此事,而是她正在以肉體凡胎孕育着一條蛟龍。你還記得你自己是如何誕生的么?”

宗音遲疑道:“……我生於東海之中,母親並非海蛟,而是盤沙蛇女。”

“你已渡劫成了蛟龍,她懷的便是蛟龍,麻煩的就是這個。”蒼霽搓了把碎雪,他笑意已經淡了,“我勸你親自去趟參離樹,無論如何都要請來五彩鳥浮梨。”

“浮梨?”宗音立刻問道。

“浮梨誕生於梧桐巢穴,當年鳳凰東遷,她由九天君收養,浸於梵壇蓮池中,破殼為鳥時又遇着內子出關,被內子養在身畔。她又常年鎮守着天下生源參離樹,是三界中唯一沾染佛香與劍氣的神鳥。她若是能銜着參離樹枝繞守令夫人,就是令夫人當真懷了個出世修羅也無性命之憂。”

“我即刻啟程。”宗音說道。

“可她若是來了。”蒼霽側目,“便要頂着殺頭的罪名。並且這個孩子不論是不是蛟龍,其出生時天地必生異象。到時候三界無人不曉,追魂獄、分界司、大妖怪全部蜂擁而來,不是要殺他,便是要搶他。”

宗音說:“可他若只是個人……”

蒼霽抬手阻了他的聲音,說:“你與她成親那一日,便該想到你們二人孕育的子嗣絕不會是個人。事已至此,毫無可遁之機。”

蒼霽話講得不留情面,讓宗音呆在原地。雪隨着夜下大,將着幾步寬的小院蓋了個嚴實。

夜裏共枕眠,蒼霽覺得脖頸上又濕又熱,便閉着眼抱了把懷中人。次日一早,他穿衣時見得自己脖頸上邊有些紅,蓋了和宗音互搏時的痕迹。

“誰啊。”蒼霽哈欠連天地敞着領口。

凈霖澆着茶杯,說:“做夢了。”

蒼霽說:“昨晚摸了一團軟熱。”

凈霖說:“喝醉了。”

“還生病了。”蒼霽嗅了嗅凈霖燙過的茶杯,“不然怎麼半夜還聽着有人在我耳邊哼唧。”

凈霖披上外衫,聞言說:“……我做夢呢。”

蒼霽琢磨着脖頸上的咬痕,說:“別的也無妨,你睡得沉,也做夢。夢裏怎麼不索性給我咬個圈出來?小狗牙摸着黑悶頭一陣胡啃,咬哪兒是哪兒,摸着怪疼的。”

凈霖都走門口了,又拐回來一頭磕蒼霽背上。蒼霽不打算拉緊領口,見狀半回首。

凈霖頰面貼着蒼霽寬闊的背部,說:“我昨夜輾轉難眠,憶起些事情。你還記不記我們遇見羅剎鳥的時候?”

“才下山時。”蒼霽說,“冬林殺了陳家人,分屍時引來了羅剎鳥。”

“中渡各地皆有命案。”凈霖說,“偏生只有陳家人的屍怨能引來羅剎鳥,那羅剎鳥腹中還藏着假銅鈴。銅鈴到今日也不曾回到我手中,這場開局便像着了別人的道。對方以‘死’為最初,卻用‘生’做結尾。”

蒼霽定定地看着鏡子,說:“你疑心誰?”

凈霖尚未接話,便聽得外邊來了人。宗音引着人一同入院,他揚聲說:“君上!浮梨來了!”

浮梨沿階而跪,叩了首說:“九哥!許多日不見,一直挂念着。上回叫阿乙傳的口信,也不知傳到了沒有。我由承天君做主,調離了參離樹,在梵壇守了些日子。和尚精明,不敢擅自尋找九哥以露行徑。九哥往北行,一路可還順利?”

裏邊靜了少頃,忽然拉開了門。

浮梨抬起頭,面上的歡喜逐漸成了錯愕,但卻稍縱即逝。她微頷首,斂了些喜氣,對着蒼霽仍是不冷不熱地說:“……你倒還在。”

蒼霽悠然地說:“姐姐,你找內子?”

浮梨一頓,接着皺眉道:“你成親了?”

“自然。”蒼霽說,“這一夜千里路,你來得快。”

浮梨卻仍舊問着:“你與誰成親了?”

蒼霽終於來精神了,他蹲下身,對浮梨耐心地說:“我內子你熟悉,方才不是還在喚他‘九哥’么?我日後便是你九嫂了。跪着做什麼?見我不必行如此大禮。你披星戴月疾趕而來,着實辛苦了。宗音是老友,何必拘着,一道上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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