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戛然而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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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陳曉華，賈振坤又想到了剛才所說的整個社會政治環境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個事。中央最高層去年下半年進行了調整，組成了新的領導集體，接着還出台了“八項規定”，政治生態明顯改變，特別是反腐的力度加大了，過去一些在省以上高層領導崗位的人也不斷被查。不僅如此，還實行“老虎蒼蠅一起打”，不管你是在哪一級崗位，只要有違法亂紀的行為，同樣也是跑不掉的。
瀚江省的感覺也是一樣，鮑華庭可能被查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他可是瀚江本地幹部的一個強有力的代表，在瀚江本地經營多年，這些年來走他的關係上來的幹部該是有多少啊！來瀚江省才兩年多的邵霆鋒當上了省委書記，省里的組織部長、紀委書記都是從外面交流過來的。王龍階也沒有再擔任常委宣傳部長了，而是到省人大擔任了常務副主任。
台裏面的情況這兩年變化也是很大的，自己剛當台長時所計劃的目標已經得以實現。去年全台的廣告創收已經超過了十個億，僅瀚江衛視的廣告收入就已經超過了六個億，基本上都是在自己的任上翻了一番。瀚江衛視在全國省級衛視的綜合排名也已經進入了前六名，實現了省里領導所提出來的目標要求。大型綜藝節目《中國奇人秀》做到了第四季、《和明星一起唱》也做到了第三季，節目收視和影響也繼續保持高位態勢。去年又適時推出了當下最為時尚的戶外真人騷節目《跑起來吧，朋友！》，又成為引領全國衛視頻道的節目。
當然這一系列突出的成績也給賈振坤帶來了不少的榮譽。這兩年賈振坤被評為全國新聞工作者先進個人，還獲得了“韜奮獎”，這可是全國新聞宣傳行業編輯記者的最高獎項，還是瀚江省有突出貢獻的專家、每月都還有額外的津貼發放。賈振坤應該是可以滿足了，自己這幾年的辛苦努力也算是有了一個不錯的結果。可是會不會還有什麼問題呢？從目前的形勢來看，要是有問題的話、有可能被追究的話，會是些什麼問題呢？
“最近網絡上面、還有其他一些媒體曝光的關於電視台的一些新聞看了沒有？”待陶軍在沙發上坐下，賈振坤就問道。
“看了一些吧。”陶軍回答。
“有什麼想法沒有？”賈振坤繼續問道。
“有什麼想法？現在還沒有什麼想法呢。今年的廣告創收任務台裏面又加了碼，這段時間正在想辦法把任務分配下去，抓緊落實啊！”陶軍解釋道。
賈振坤看着陶軍，想了想，接着又說：“我的意思是說，你這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見陶軍還沒有朝這方面想，賈振坤乾脆直截了當說白了。
“我這塊？”陶軍從賈振坤盯着自己的眼神中移開，“我這塊會有什麼問題呢？這幾年在您的帶領下，我們台裏面的廣告創收一年跨一大步，三年翻一番，從兩三個億到了十多個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啊。當然我們廣告部門也是做了大量的工作的。”
看來陶軍還沒有意識到我說的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啊！賈振坤心裏想。最近一段時間，也是幾個省級電視台的廣告部主任、總編室負責電視劇採購的主任或副主任，甚至還有副台長、台長都被查了出來，媒體都有過報道。賈振坤看到這些，心裏頓時覺得有些不安，覺得有必要把相關的人叫到自己辦公室來問一問，當然該交待的還得交待一下。
“是這樣的啊，陶主任。”賈振坤繼續說，樣子看起來比剛才要嚴肅了一些。“你們部門的成績，還有我們台裏面這幾年的變化，這都是擺在那裏的啊，大家都是肯定的，領導也是知道的。但是如果有了什麼問題的話，那就並不因為你做出了什麼成績、或者是有什麼突出貢獻而不會去追究的啊。這個道理你應該是明白的，我們黨歷來也是這樣的。不管你以前做過什麼，做出了多大的貢獻、有多大的功勞，只要出了問題、特別是出現了違法亂紀的事情，都還是一樣要查。你看最近那些電視台或者是其他新聞媒體被查出來的人，哪一個不是在這個行業做出了突出成績的？”
賈振坤沒有好繼續往下說。賈振坤突然有一種感覺，剛才對陶軍說的這些話，其實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啊！其中有一個也是某省電視台的一把手台長，和賈振坤私交也不錯，在全國電視界那可也是鼎鼎有名啊。他主持研發的一檔婚戀情感類節目《緣分來了》，一炮打響。節目自推出以後不久收視就穩居同時段第一，成為全國自辦節目的標杆。就是這一個欄目先是帶動了他們省衛視的崛起，從原來的十來位上升到全國第三，後來又帶動了全台的快速發展。
一聽賈台這麼說，陶軍才意識到問題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簡單。陶軍在台裏面廣告部門工作了有近二十年，從一個基層普通的廣告業務員做起，靠着自己的勤奮、靠着自己的努力，還有所做出的突出業績才一步一步到了今天廣告中心主任這個位置，當然關鍵時刻也還是有賈台這個伯樂。多年來自己都是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工作，一心只想到為台里多拉廣告、為台里多賺錢。只是後來當了廣告中心副主任、特別是當了主任以後，心理開始有些失衡。自己和自己的部門一年為台裏面創收幾個億、上十個億，可是自己每年的收入才那麼一點點。而那些廣告公司的老闆，隨便有點規模的廣告公司的老闆，哪一個一年不是賺個幾十萬、上百萬的啊！
“我這一塊？嗯，問題應該不大吧。”不過感覺陶軍說這個話的時候還是有些底氣不足。
“和你那個老同學、就是那個香江天成娛樂廣告公司夏總一起開公司的事情，沒有什麼問題？”見陶軍老是這麼含糊，賈振坤也就只有一個一個具體來說了。
“這個會有什麼問題呢？都是我的老同學他一手操辦的，我們這邊也沒有用自己的身份證件。”陶軍覺得這個事情應該問題不大。
“你那個老同學靠得住嗎？”賈振坤還是有些疑惑。儘管以前是老同學，但是人家現在是在做生意的，難免想法會不一樣。
說起這個老同學，陶軍覺得還是很放心的，“應該是靠得住吧。和他交往這麼多年，對他還是比較了解的。他辦事很紮實，很穩妥的。”
其實在廣告這塊，賈振坤最不放心的就是這件事情，畢竟自己也牽扯其中。
大型綜藝節目的廣告創收對外進行項目承包，對於瀚江電視台這樣經費不是很充足、這種特別項目廣告創收的能力又不強的媒體來說，真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通過這個辦法，台裏面成功地運作了好幾個大型綜藝節目，像《中國奇人秀》、《和歌星一起唱》和《跑起來吧，朋友》等等。儘管台裏面從這幾個節目中沒有賺到多少錢，但是從節目的運作來看都是很成功的，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瀚江衛視和瀚江台在全國的影響，由此帶動了全台的工作快速發展，積極地作用是很大的。
只是後來這家公司在具體運作過程中搞的什麼風險獎勵基金把自己也扯進去了。當時也沒大引起注意，陶軍當時也給我說過這件事，說是他們都是這樣弄的，也要看這個項目的運作情況，也不一定都會有回報獎勵的。估計只是這麼一說，對台裏面這些關鍵人物這麼會沒有回報呢？特別是後來又用這個獎勵基金合夥辦起了廣告公司，這件事情就越搞越大了。先是三十萬的本金，後來經過這麼幾個來回，運作了幾個節目，差不多就變成一百萬了，這樣的利潤增長率真是很高啊。要是外面的人作為股東來辦這樣的廣告公司當然還好說一點，可是你們可是電視台的台長和廣告中心的主任啊，這肯定是上不了檯面的。那天陶軍把這張卡拿來的時候，賈振坤覺得千萬是不能拿的。可陶軍也說，現在把它再拿回去給他的老同學也不行了啊，他也不會要了啊！後來賈振坤只好放到了辦公桌那個帶鎖的抽屜裏面。這張卡現在就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啊，甚至有點像一顆定時炸彈了，賈振坤現在想甩也好像甩不掉了。
“除開這件事情以外，沒有什麼別的問題了吧？”賈振坤想了一會，又問陶軍。
私底下他也聽說陶軍和省里的幾家廣告公司關係不錯，是不是也有入股分成的情況呢？這對於一個廣告中心的主任來說要做這樣的事那是太容易了。賈振坤分管過一段時間的廣告中心，對這裏面的一些套路還是比較了解的。
陶軍心裏怔了一下，眼神迅速從賈振坤直視過來的目光閃過，“嗯，賈台是不是聽到了什麼議論了？沒有的事，怎麼會呢。”
陶軍心裏其實還是有點發慌，但是腦袋猛地一轉，覺得有些事情還是不能把實情告訴賈台。
在廣告中心，主任的實權是很大的，何況賈振坤又是這麼信任他，他要是想自己做點什麼、為自己謀點好處那肯定是很方便的。對於這種情況，很多廣告公司的老闆都是知道的，不少的人來巴結他、和他套近乎，都被他委婉地擋了回去。不過最後他還是和其中的兩家公司有了關聯，這兩家的老闆都和他打了多年的交道，他認為都是很可靠的，甚至可以說是好朋友、好哥們。其中一家他拿出了二十萬元算是入股，每年這家公司給他的回報也是在二十萬左右。業務的照顧當然也是做得很是自然，外人一般是看不出有什麼問題的。另一家則是他把有幾家比較大的廣告客戶私底下介紹給他們，每年的業務做下來那也是上千萬，當然人家給他的回報每年起碼也有好幾十萬。這樣一算、幾年下來，陶軍從這幾個方面所得的額外的收入粗略估算一下應該也是一兩百萬了。
聽見陶軍這麼說，賈振坤也點點頭，“嗯，沒有就好，沒有就好啊！”
其實賈振坤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過既然人家不願意說，你也不好勉強的。
突然，賈振坤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哦，還有一件事啊，我聽說這兩年我的那個外甥開的那家廣告公司業務做得比以前大了不少，不會是你們在私底下給他幫忙吧？”
“是嗎？這個我倒沒有怎麼注意呢。”陶軍一想，是的啊，這件事情自己真還沒有太在意呢。“聽說黃乘龍這兩年和您的外甥好像走動比較多一點，估計是他在幫忙吧。”
“搞多了肯定就不好了啊！黃乘龍也許是在給他幫忙，沒準就是在給我幫倒忙啊。我以前就給我那外甥說，叫他不要搞了，他就是不聽，說是搞了這麼多年，有了一定的基礎和關係，捨不得放下。”賈振坤有些擔心地說。
陶軍明白賈振坤的意思，“應該問題不大。這樣，我回去以後再了解一下，查看一下他們公司和我們中心交往的業務，有問題我會處理的。”
賈振坤微微點點頭，“嗯。我的意思呢你應該明白，現在的情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像別的那些台的事沒準也會在我們這裏出現啊。”
說著，賈振坤又往陶軍這邊看了看，“也許你自己沒有注意，下面還是有不少人盯着在呢。時機一來，他們就有可能在私底下又搞出什麼名堂來的。這個我們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現在的情況看來是很不一樣了啊，你一定要引起重視。所以現在有可能出問題的事情要立刻停止、堅決停下來。還有就是以前做了的、估計可能會出現問題的，能夠彌補的一定要採取措施，不要給把柄留給別人，不然的話，恐怕到時候就晚了啊！”
陶軍點點頭，“好，回去以後我再把你說的幾件事好好地梳理一下，相關的事情立馬停下來。能夠彌補的事情抓緊做。”
剛才聽賈台這麼強調這些事情，陶軍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心裏一想，也是的啊，你在中心做的這些事，怎麼可能一點點信息都不會透露出去呢？特別是對那些“有心人”來說。沒準那個黃乘龍就一直在盯着自己，好幾年前競崗廣告中心的副主任和我一起PK，沒有搞上，對我就有了一些想法；前兩年我又當上了廣告中心的主任，他競選副主任又沒有成功，好像是我在壓着他一樣的，心裏對我肯定就更有意見了。這幾年感覺他好像是變了不少，收斂了許多，也不像過去那麼喜歡說了，感覺有什麼事情悶在心裏。其實這種人最可怕了，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沒準哪一天就給你鬧出一個很大的響動來。他在廣告中心也呆了這麼多年，對這裏面的一些套路那也是非常清楚的，難怪最近一段時間他好像就和一些廣告公司的人走得很近，還包括和自己關係比較好的那幾家公司，沒準他就在下面搞什麼名堂。
真是得小心啊！這樣一想，沒準以後自己真可能會出點什麼事，就是萬一這樣了，也是千萬不能連累賈台的。他估計今天賈台找他來說這件事，肯定還是有些擔心，於是就說：“是這樣的啊，賈台。就是說，萬一、我是說萬一啊，我這邊要是出了點什麼事，也是絕對不會牽扯到賈台的啊。本來也是嘛，有些情況您也不知道，都是我在弄在。我是絕對不會給賈台您添什麼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