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男追女隔層紗,女追男隔個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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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絮之"女追男--江一朵獨家秘籍"從不主動說我愛你,善於躲閃但欲迎還拒。男人遇到氣勢洶洶追上來的女人,反而會想也不想,拔腳就逃。要知道男生的本性是一個"凸"字,女生在這時候,要做的則要呈現出一個"凹"字,讓對方主動進軍,追求自己。切忌對對方太好,重則獻身,輕則買貴重禮品送他,只會讓男人離你越來越遠。
當金燦燦和陸曉東在床上翻雲覆雨的時候,江一朵還在哄小豆子睡覺。這小寶貝的口糧自從丁貴香來了后就給精簡了。丁貴香自作主張將小豆子一天三頓奶改成了一頓,用丁貴香的話說:"省錢,體格好。"在丁貴香看來,一天三頓奶,加起來就是四百五十毫升,這一罐奶粉沒幾天就喝完了,多燒錢啊。為了讓小豆子少喝奶,丁貴香就跟填鴨似的給小豆子喂主食。小豆子一開始吃奶奶煮的飯菜也覺得新鮮,每頓飯確實也能多吃幾口,但丁貴香的菜式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幾樣,小豆子吃了幾天就厭煩了。這白天沒有吃飽,晚上自然就鬧了起來。這不,這大半夜的,小傢伙閉着眼,用頭使勁地撞床板--餓的。
江一朵輕輕地拍了拍小豆子,她終於安靜了下來。可不到一刻鐘,小豆子又開始鬧了。
丁貴香不準江一朵給小豆子餵奶,每次看到她拿着奶瓶去沖奶粉,丁貴香就沒有好臉色地說:"怎麼又給喂上奶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每當這個時候,江一朵都會好脾氣地說:"小豆子吃不飽,又哭又鬧的,不給吃怎麼辦?"丁貴香就說:"小孩子哭一哭是鍛煉肺活量,不用擔心。"江一朵怎麼能不擔心?小豆子一哭,她的心就揪了起來。可丁貴香將奶粉藏了起來,江一朵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只好抱着小豆子唱歌,從《小燕子》這類兒童歌曲一直唱到《義勇軍進行曲》這類的革命歌曲,可小豆子還是嘴巴一張一張地哭個不停。
睡在隔壁房間的丁貴香老兩口兒終於被孫女的哭聲吵醒,也不知道是誰拍了拍牆,接着就是韓丁他爸的聲音:"這麼晚了,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啊!"公公的話把江一朵的怒火一下子就勾起來了,她扯着嗓子喊:"韓丁,你耳朵聾了嗎?你女兒餓了!"正在客廳里抱着手提電腦上網查資料的韓丁,忙不迭地跑過來問:"這是怎麼啦?"江一朵沒好氣地說:"餓了!"
說完,她抱起孩子朝婆婆房間使了使眼色。
韓丁趕快去敲了敲另一個房間的門,說:"媽,你把小豆子的奶粉放哪裏了?深更半夜的,這麼哭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丁貴香冷着臉,拉開門,很不高興地說:"奶粉奶粉,就知道喝奶,這一罐奶粉就得好幾百塊,也不怕喝不起!"韓丁賠着笑臉說:"媽,瞧您說的,好像我們連奶粉都喝不起似的!放心,您兒子能賺錢。"聽了兒子這話,丁貴香就更生氣了:"你能賺多少錢?一個月的工資也就小豆子喝幾罐奶粉的,你媳婦還沒有工作呢。""媽,你說得也太誇張了,一朵這不是要帶小豆子嘛。"韓丁解釋道。
"我看啊,是你不敢跟你媳婦說工作的事。我這就去跟她把話說明,年紀輕輕的,在家裏閑着,哪有這樣的事。"丁貴香說著就要去找江一朵,韓丁趕緊拉住她,"媽,你先把奶粉給我,小豆子還哭着呢,你就別去添亂了,工作的事明天再說。"丁貴香這才不情不願地從床底下拿出一罐奶粉,遞給韓丁:"這奶能不喝就盡量不要喝,還是母乳好,你媽我也不是嫌貴!"韓丁接過奶粉,不知道說什麼好,便趕緊抱着罐子去了自己房間。這個時候小豆子已經不哭了,整個手握成一個拳頭塞進小嘴巴里,靠在江一朵的肩上睡著了。江一朵一臉憤怒,看到韓丁抱着奶粉進來,眼淚一顆一顆地全滾了下來。
韓丁輕輕地拭去江一朵的眼淚,小聲問:"怎麼啦這是?"江一朵抱着小豆子退了兩步,什麼也不說,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韓丁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唉,我媽也是為了小豆子好,真的,你多體諒她。""讓小豆子餓得哇哇大哭也不給她喝奶,這叫為了她好,叫我怎麼體諒她?韓丁,沒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文化還不學習。家裏那些幼兒書,你媽從來不看也就算了,還嫌人家出書是坑蒙拐騙,她以為這世界上就她一個人生過孩子嗎?小豆子是我女兒,我要怎麼養着、寵着是我的事,與她無關。以後她要再敢幹涉我帶孩子,我就不客氣了,我說到做到!"江一朵撂下這句狠話,就拿過韓丁手上的奶粉,氣沖沖地去了廚房。
韓丁愣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沒有想到江一朵會如此恨他媽。其實,自從父母來了后,江一朵已經受了很多委屈。這些他全看在眼裏,他一直覺得自己娶江一朵是正確的選擇,她單純善良,沒有什麼壞心眼,在自己強勢的父母面前,和他一樣也總是逆來順受。韓丁覺得,父母不管說什麼做什麼,做兒子兒媳婦的,聽着就行,哪怕錯了,也要忍着。可是,他沒有想到一向好說話的江一朵會火山爆發。他有些怕了,他不敢想像未來的一天,江一朵和自己的父母吵架的情況。想到這兒,他頭都大了。
在廚房裏的江一朵,眼淚跟關不住的水龍頭似的嘩啦啦往下流。小豆子還在睡,她那麼小,根本不知道大人的世界是怎麼一回事,當媽媽的多麼想盡自己最大的力量保護她,讓她不受一點點的傷害啊!
這些日子,江一朵真的是受夠了。自打公婆來了后,她就沒有一天是順暢的。她一直以為和公婆相處,只要把他們當成自己的親生父母去孝順、去愛就夠了,可事實並不是這樣。從公婆踏進門那一刻起,他們的臉上就寫滿了對她這個兒媳婦甚至對小豆子的不滿,所以,丁貴香才會在韓丁去上班的時候,一本正經地跟她說:"一朵啊,你和韓丁過兩年還要生一個啊!這女人啊,如果沒有生一個兒子,人生就不圓滿,讓別人瞧不起。"江一朵以前也聽別人說過北方人如何如何重男輕女,可是她沒有想到婆婆這麼快就會把"生兒子"當成任務,更沒有給她任何商量的餘地。這生男生女是靠男人的染色體來決定的,跟她沒有半點關係。當然,她不能這麼說,她還想做一個好媳婦,所以,她只是笑着說:"等小豆子再長大一點兒,我們有經濟實力了就生。"可是,今天晚上看到小豆子哭得一抽一抽的樣子,江一朵再也憋不住了。她對公婆的忍耐已經到了底線,因為她的一忍再忍,最終傷害到了小豆子,這是她絕對不能容忍的。
那個晚上,江一朵再也沒有和韓丁說半句話,有好幾次韓丁的手伸過來想要摟她,都被她甩開了。她甚至有點兒恨他,因為自從他父母來了后,他就像變了一個人,對她、對小豆子,都沒有以前上心,特別是在他父母面前,他好像變成了一個乖小孩,什麼都聽父母的,沒有一點兒自己的主見。這樣的韓丁,對江一朵來說是陌生的,也是可怕的。
第二天,韓丁上班后,江一朵當著丁貴香的面給小豆子沖了一百多毫升的奶,滿滿一奶瓶。丁貴香自然地伸手要去拿奶粉罐子,江一朵先她一步拿了起來,放回自己的房間,然後把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丁貴香碰了一鼻子灰,訕訕地對老伴說:"她這是要造反還是怎麼著?一大早就給我臉色看!不行,我得找她問清楚。"韓丁爸爸抽了一口旱煙,沒好氣地說:"你摻和她的事幹嗎?這都幾點了,你趕緊做飯去。"丁貴香瞪了他一眼:"吃吃吃,兒子不在家做什麼飯!冰箱裏有昨天蒸的饅頭,你不會自己熱一熱!"丁貴香說完就去敲江一朵的門,"一朵,你開下門,媽有事跟你說!"江一朵心裏一點兒也不想跟丁貴香說話,但出於尊重,還是把門打開了,"媽,有什麼事?"丁貴香清了清嗓子:"是這樣,小豆子這都快兩歲了,我和你爸也都在這兒幫你帶孩子,我看,你是不是也該出去找一份工作?這老在家裏待着,與社會脫節不說,好像也不太合適啊!你說是不是?"江一朵聽了這些話,明顯不高興,但什麼也沒有說,接着就把門關上了。
丁貴香一邊用手指指點點的,一邊生氣地對老伴說:"你,你看看她這是什麼態度?"韓丁他爸說:"大清早的,你就是沒事找事!"丁貴香顯然沒有平靜下來,她故意扯着嗓子說:"怎麼?我說的難道有錯嗎?年紀輕輕的不出去工作有理了?我兒子就該養着你?也不拿鏡子照照。"江一朵本來不想跟婆婆一般見識,因為她一直知道婆婆不滿意她沒有工作。以前婆婆從來沒有當著她的面說,她也不好發表意見,可沒有想到婆婆見她不說話,反而得寸進尺,越來越囂張。
江一朵有點兒忍不住了,於是推門走出來說:"您想要教訓人也要搞搞清楚,你哪隻眼看到我不工作了?每天晚上我加班畫圖的時候,你們都睡得跟死豬一樣。我沒有出去上班,可我賺的錢是你兒子的幾倍。你現在吃的用的全是我的,你憑什麼說我沒有工作?"不等丁貴香回過神,江一朵就再次"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丁貴香被兒媳婦這麼一頓搶白,臉一陣紅一陣白,過了幾秒鐘才鬼哭狼嚎:"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韓丁他爸,你看看,兒子這一去上班,咱們在這個家就沒有說話的份兒了!這日子沒法過了,還罵我們是豬,咱們走,咱們不在這裏當豬!""走走走,走到哪兒去?你就是只豬,蠢豬!"韓丁他爸不耐煩地說。
"回老家,回老家!"丁貴香說,"反正這個家是容不下咱們老兩口兒了,與其留在這裏看別人的臉色,還不如回家過自己的日子。""回家?說得容易!這還沒有買票,就算有票,你好意思回去?左鄰右舍都知道咱們來W省是帶孫女的,這麼快就回去,還不是讓人家笑話!要回你回,我不回。"韓丁他爸說完就拉開陽台門走到陽台上,抽煙去了。
見韓丁他爸不理自己,丁貴香氣得直跺腳,轉身就拿起電話哭着打給韓丁:"兒子,這日子媽過不下去了。"韓丁正在給院領導整理會議材料,接到丁貴香的電話時,頭都大了:"這又是怎麼啦?""還怎麼啦?你這才前腳出門,你媳婦都騎到我頭上拉屎撒尿了。你趕緊回來給評評理!"丁貴香沒好氣地說。
"媽,我這還在上班,有什麼事情下班了再說。"說完,韓丁把電話掛了。
丁貴香碰了一鼻子灰,見老伴兒和兒子都不理自己,自知沒趣,只好默默地、委屈地去廚房準備午餐了。
房間裏面的江一朵聽着門外的動靜,心裏冷笑,又是惡人先告狀,看看韓丁下班回來后又怎麼偏袒她媽。
上一次就是這樣,韓丁去北京出差,小豆子拉肚子,明明是婆婆將隔了兩天的包子給小豆子吃,還非要賴到江一朵頭上。想着這個婆婆,江一朵對這段婚姻就有些厭倦,或許她不該一畢業就走入圍城。可是一想到韓丁,她又妥協了,既然愛他,就要包容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媽媽。可是凡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萬般難,比如這會兒,江一朵就只想儘快、立刻、馬上遠離婆婆以及這個家。
江一朵從衣櫃裏拿出袋子,將小豆子和自己的衣服整理好,然後又帶上小豆子的生活必需品--奶粉、奶瓶、尿不濕等,然後抱起小豆子,推開門。
丁貴香聽到了動靜,趕緊從廚房裏探出頭來說:"喂喂喂,你幹什麼去?"小豆子趴在媽媽身上,好奇地看了一眼奶奶,沖她笑了笑:"奶奶,玩!"丁貴香伸手要來抱小豆子,江一朵閃到一邊,推開門,走了。
走到小區門口,江一朵揮手攔了一輛的士。司機下車幫她把行李放在後備箱,啟動車子,問:"姑娘,你去哪兒?"是啊,去哪兒呢?回娘家?不行,娘家在兩百里以外的地方,她要這麼跑回去,父母肯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到時候又是一場大風暴。可是除了娘家她能去哪兒呢?
江一朵猶豫片刻,說了一家著名的五星級酒店的名字。
車子很快就駛進了酒店的停車場。江一朵一手提行李一手抱着小豆子走進酒店大堂,訂了房間,交了訂金,剛進電梯手機就響了。她一陣手忙腳亂,從包里掏出手機,是金燦燦。
電話里,金燦燦的聲音很興奮,說是替江一朵接了一個大活兒,必須要見面說。江一朵說了酒店的名字,金燦燦說:"好,一會兒見!"
金燦燦下午趕到酒店時,江一朵正在給小豆子換尿不濕。一進門,她就打趣道:"你中了五百萬還是怎麼著,住五星級酒店,真夠奢侈啊!""我這是離家出走,花自己的錢及時行樂。她不是心疼嗎?我非疼死她。"江一朵說。
"江一朵同學,我太崇拜你了!你,你竟然帶着女兒離家出走!你簡直是我的偶像。"金燦燦往床上一躺又道,"到底是五星級酒店,這床就是軟。不行,不能讓你一個人及時行樂啊,我得把娟兒也叫來,咱們仨一起行樂啊。"沒等江一朵點頭同意,金燦燦就掏出手機給杜娟打了過去:"娟兒,你下班後到××酒店××號房,我和一朵等你!""你們都什麼人啊,我都離家出走了,你也不知道安慰安慰我。"江一朵將剛剛從小豆子身上扯下的尿不濕朝金燦燦丟了過去。
"哎呀,臟死啦。"金燦燦說,"我這不是把娟兒叫過來一起安慰你嘛。說正經的,你說你沒事兒鬧什麼離家出走啊,韓丁知道你住這裏嗎?""不知道,也不想讓他知道。"江一朵說。
金燦燦這才發現江一朵不是開玩笑,連忙問:"發生了什麼事?""韓丁他媽嫌我沒有工作,說她兒子養不起我們娘兒倆,連奶粉都不給小豆子喝。"江一朵簡單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
"韓丁他媽怎麼這樣啊?你每個月不是賺得比她兒子還多嗎?"金燦燦問。
"她整天指桑罵槐地說我花了他兒子的錢,以前我也懶得跟她計較,可這樣的結果就是她越來越過分,我都快被逼瘋了。"江一朵一想到丁貴香的嘴臉,心情就特別糟糕。
"你別生氣了,不就是工作嘛。對了,我才給你接了一大活兒。"金燦燦突然想起正事兒來。
"什麼大活兒啊?"江一朵問。
"我一個客戶,想要給家裏畫壁畫。她看過你在雜誌上畫的那些插畫,超級喜歡你的畫畫兒風格,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后,就非纏着我介紹你去畫。""畫壁畫這是我的強項啊,以前在學校咱們就沒少替老師做這類活兒。不過,我現在要帶孩子,怕是騰不出時間來畫。"江一朵有些遺憾地說。
"你傻啊,你公公婆婆不是來給你帶孩子嗎?再說,這活兒也不用每天去坐班。她不急着住進去,說只要你答應畫,什麼時候完工都行,而且她家就在你家附近的錦繡小區,房子有好幾百平,夠你賺的。"金燦燦說。
"那行,我每天可以抽小豆子睡覺的時間過去畫畫。"江一朵高興地說。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到時別改主意。"金燦燦叮囑她。
這時門鈴響了,是杜娟到了。
一進門,杜娟一臉興奮地沖她們說:"你倆今天怎麼混到一起了?"金燦燦看了江一朵一眼,說:"這得謝謝江一朵同學玩離家出走啊,不然我們三個女人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聚到一起。"江一朵推了金燦燦一把,特委屈地說:"去你的!我容易嗎我,這又當爹又當媽的!出來一趟,就跟蝸牛似的,恨不得把家都背在身上。"江一朵的話剛落聲,懷裏的小豆子就應景地哭了起來。
"瞧,我們家寶貝都抗議了。"江一朵一邊說,一邊哄着小豆子。
"來來來,讓乾媽抱抱。"金燦燦從江一朵懷裏接過小豆子,又轉頭對杜娟說,"娟兒,乾脆我們今晚都別回家了,好好聊聊,瘋一回,老娘我都受夠了。""行,我沒意見。馬康這兩天去南京出差了,我回家也是一個人,無聊死了。"杜娟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搶着抱小豆子。
小豆子任由她們兩個完全沒有抱孩子經驗的女人瞎折騰,還時不時給她們一個笑臉。金燦燦讓小豆子喊她媽,小豆子就立馬喊媽。小丫頭嘴甜,知道誰真心喜歡她,也喜歡和這兩個乾媽玩。
瞧着聰明的小豆子,金燦燦不由得感嘆道:"唉,小豆子要是我女兒就好了!"正在給小豆子沖奶粉的江一朵聽了,抬頭就問:"你這個丁克族也想要孩子啦?""我才不想要,是我婆婆想帶孫子了。唉,提到這事,我就想死。我們家,我婆婆、公公、老公,還有我媽,這麼一大家子人今年都中邪了,每天見我說的一句話就是'燦燦,你該要個孩子了'。你們給說說,這都叫什麼事啊?憑什麼就要趕鴨子上架地趕着我生孩子?我不生孩子我得罪誰了?""你誰都沒得罪,就得罪了你自己。這生孩子啊,越早越好,生得太晚的話,快樂也不那麼痛快。你想啊,你今年二十六歲,如果現在你懷上了,二十七歲你就當了媽。那個時候你還年輕,帶着孩子出門走到哪兒都是一道亮麗的風景。可是如果你三十七歲才當媽,過十年,你去孩子的學校開家長會,人家都會以為你是你家孩子的奶奶。所以啊,我覺得,你還是要早點兒生。"杜娟說。
"我贊同娟兒的觀點。光想想以後給小豆子開家長會,她同學的父母都比我年紀大,我心裏就哆嗦。"江一朵說。
"有你們這樣安慰人的嗎?你,杜娟,你憑什麼說我不生孩子,你還不是照樣沒有當媽?還有你,江一朵,你這叫未婚先育,這是計劃之外的情況,和我不一樣。"金燦燦看着兩個損友,氣呼呼地說。
"你以為我不想生啊,可是懷不上啊!"杜娟嘆了一口氣,"不瞞你們說,我和馬康已經要了大半年了。可每個月都沒有消息,倒是'大姨媽'一個月比一個月準時,我失望極了。所以,我一瞧見你們誰說不想要孩子,我就特生氣。""其實,我也不是不想要,我就是怕,怕養不好孩子,怕自己當不好人家的媽媽。總之,我這個人是悲觀主義,什麼事情都是往最壞的一面想,越想就越害怕,越害怕就越不想要孩子。"金燦燦嘆了一口氣。
"有什麼好怕的?你看看我就應該有信心了,我這不是把小豆子養得肥肥的。"江一朵從杜娟懷裏接過小豆子,逗着她,"對吧,對吧,小豆子!""對吧!"小豆子看着媽媽說。
三人見小豆子一副小精靈的樣子,笑成一團。
金燦燦摸了摸小豆子的頭,"一朵,你想過以後嗎?你就這麼一直帶小豆子不工作嗎?小豆子大了呢?""你還別說,現在就是給我年薪一百萬,我也不願意上班。我覺得陪着小豆子成長,比什麼都划算。每天看着她一點兒一點兒地變化,我覺得比賺錢幸福多了。"江一朵說,"不過,我婆婆特煩我沒有工作,我這次離家出走,就是因為她嫌我不出去上班。你說,她這是不是太平洋警察管得寬?別說我平時兼職畫畫兒掙的錢比韓丁的工資還高,就是我在家裏坐吃山空,我也沒有花她的錢,她憑什麼剝削我當媽的權利?""你婆婆怎麼比我婆婆還要恐怖啊?"杜娟大吃一驚。
"這只是冰山一角。她還沒進門呢,就先給了我一下馬威,讓我和韓丁趕緊再生個兒子,重男輕女那叫一個嚴重,我算是開了眼。""那韓丁什麼意思?"杜娟問。
"他能有什麼意思?還不是他媽說什麼他就聽着,還要求我跟他一起聽着。我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跟他結這個婚。唉,我的人生就是一個'餐具'。""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人家韓丁這是真正的顧全大局,你聽着是一回事,生不生又是另一回事。再說,你生小豆子是剖腹產,就算要二胎也得小豆子三歲以後,你着什麼急?"金燦燦說。
"我倒是不急。就算我肯生,就韓丁那點兒工資,他也養不活。可是,不管我生不生二胎,我都得和我婆婆住在一起。想到這事兒,我就特崩潰。你們不知道,自打我婆婆來了后,我的韓式田園小房子,硬是被我婆婆整成一垃圾菜園子。"江一朵痛苦地說。
"和公婆住在一起是挺鬧心的。要不,你和韓丁商量,給你公婆另外租間房子?"金燦燦提議道。
"得了吧,人家韓丁倒是樂意和他父母住在一起。人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唉,我們家恰好相反,讓他媽搬,基本等於殺了他。"江一朵嘆了一口氣。
"這男人和老婆的關係需要維護,不維護就會淡化以至於無;對老娘的關係不用維護,總是存在的。我覺得吧,韓丁不像你說的那樣,他忽略和你的關係,只有一個原因,他真正把你們當成一家人,他媽倒是成了外人。"杜娟說。
"我倒真希望我家韓丁是你說的那種把我當成自家人的主。"江一朵無奈地笑了笑。
"行了行了,咱們三個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就不要再談老公、孩子和婆婆了。走,我請你們去樓下吃自助餐,我聽我同事說這家酒店的自助餐很不錯!"金燦燦站起來說。
"好!"江一朵和杜娟異口同聲地說。
自助餐廳里,金燦燦搶着要抱小豆子,江一朵樂得輕閑。杜娟在一旁趁機勸說:"燦燦,你現在這個狀態其實挺適合要一個孩子的,整個人都母愛大爆發。""我這點兒母愛也就是對別人的孩子,如果換成自己的孩子,我恐怕就沒有這耐心了。"金燦燦搖了搖頭。
"你這話是典型沒當媽的人說的,哪有喜歡別人孩子不喜歡自己孩子的。"江一朵說,"你兩邊的父母都願意帶小孩,我要是你,別說二胎,生三胎四胎我也樂意。""這些天我也想過,可是我就是害怕。"說到孩子,金燦燦就沒有安慰別人時的口若懸河了。
"你這是心理作用,越想着害怕就會更加害怕。你學我什麼都不要想,只想想小寶寶是世界上最可愛的精靈,你就會有勇氣。"江一朵說。
"嗯,其實吧,這些道理我都知道、都懂,也許需要一個過程吧。"金燦燦若有所思地說。
吃飽喝足后,三個人回到房間。陪小豆子玩了一會兒后,三個人又搶着給她洗澡、餵奶,忙得不亦樂乎。好不容易把小豆子哄睡了,三個人才擠在同一張床上聊天。在兩個好友左一句右一句的勸說下,金燦燦對於生孩子這件事,終於沒有那麼反感了。特別是當江一朵說"愛一個人,就替他生個孩子吧"時,金燦燦特別震撼。是她太自私了,憑什麼要剝奪陸曉東當爸爸的權利?她這樣,不就和江一朵的婆婆是一類人了嗎?
那個晚上,金燦燦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自己懷孕了,而且還是一個男孩。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金燦燦就把這個夢告訴了杜娟和江一朵。兩個人都興奮地說是胎夢,讓金燦燦別猶豫了,趕緊要一個孩子。
整個上午,金燦燦都在想孩子。從酒店出來后,她和杜娟分別去上班。江一朵的氣已經消了,但還是不願意回家,說是要住到韓丁知錯了再回去。金燦燦和杜娟也不好再說什麼。
接到韓丁的電話時,金燦燦正準備下班去婆婆家吃晚飯。電話里,韓丁的聲音很焦急,問她見過江一朵沒有。金燦燦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告訴他江一朵住在酒店,末了,又叮囑道:"韓丁,一朵就是心裏不舒服,你也別責怪她。好好兒跟她說說,她會和你回家的。""她太任性了!昨天就這麼帶着小豆子離家出走了,我和我爸媽急得一晚上沒有睡,差點兒報警。"韓丁的聲音接近憤怒。
"你不能光顧着埋怨和着急,你有想過一朵離家出走的原因嗎?"金燦燦問。
"能有什麼原因?她就是這樣的人,任性倔犟、自以為是,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圍着她轉。""她只想你多關心她,就這麼簡單。"韓丁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也知道她這段時間挺委屈的,可我有什麼辦法?我總不能要求父母去改變吧?他們都六十好幾的人了,這麼大老遠來給我帶孩子,我總不能因為遷就她,就不顧父母的感受了,你說是吧?""但是你想過沒有,一朵其實還是一個孩子。她大學畢業就嫁給了你,從來沒有享受過戀愛的快樂,就進入了婚姻生活。這兩年她在家裏帶孩子,並沒有真正踏入社會,有些事情,她並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比如和你父母的關係。""不會處理可以學啊,但她不願意,總是和我媽唱反調。我總不能讓父母回老家,這我做不出來,而且我爸媽就我一個兒子,將來終歸是要跟着我的。我也從來沒有否認一朵的好,她是一個好女孩,為了我也放棄了很多。可自從我父母來了后,我想了很多,一個好女孩不一定是一個好妻子和好兒媳婦。你可能會說我對她的要求太高,其實我也沒有辦法,我總不能娶了媳婦忘了娘。燦燦,你說對嗎?""我聽得出來,其實你是愛一朵的,就是處理不好一朵和你父母的關係,是嗎?""可能是這樣吧。我覺得我現在就像一塊夾心餅乾,根本不願意回家。都說家是心靈的港灣,對我而言,那個家成了枷鎖。""你想過和父母分開住嗎?你們家本來就房子小,現在父母來了,大家擠在這個小空間裏,所有的矛盾都具體化了。要我說,還不如在你們小區里再給你父母租套房子,分開住,可能就沒有這麼多矛盾了,也花不了多少錢,一朵幾張畫的事。""一朵也提過,但我想我爸媽肯定不會同意。""你試都沒有試,又怎麼知道不行?你爸媽不接受是擔心花錢,你可以說是單位分的房子,或者別的借口,事在人為嘛!""成,我好好考慮一下。我先去酒店接一朵,謝謝你啊,謝謝!"韓丁不等金燦燦回話,就趕緊掛了電話。
金燦燦看着電話嘆了一口氣,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她原本覺得江一朵是她們三人中最幸福的一個,可現在她卻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韓丁掛了電話后,從口袋裏掏出煙,點燃。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煩心過,他一直以為他的人生就這樣了,找一個女人結婚,然後生孩子,沒有愛沒有恨,就這麼度過一生。所以,當初江一朵說她懷孕時,他想都沒想就說"我娶你"。那個時候他正失戀,他愛的那個女孩說要結婚了,但新郎不是他。他連問為什麼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他也要結婚,娶誰都無所謂,反正他的愛早就在她那兒用完了。只是,他沒有想到,江一朵會拒絕他,她說:"韓老師,我不是來找你負責任的,我就是想讓你陪我去醫院做人流手術,我一個人不敢去。"那個時候的江一朵還在叫他韓老師,突然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心動了一下。他們沒有去醫院,他說把孩子生下來。她問他是不是真的要和她結婚,他點頭。她就說:"你要敢娶,我就敢嫁。"江一朵偷了家裏的戶口簿和他去領證。他記得,結婚他們一共花了十三塊錢,九塊錢的領證手續費,四塊錢的公交車錢。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江一朵使勁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臉,又讓他再使勁掐。他的手剛落下去,她就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她說,她相信這不是做夢。後來,江一朵的父母來興師問罪,認定是他拐騙了他們的女兒,要去學校告發他,說他勾引女學生。她攔下了父母,不讓他們去,說是她主動的,她喜歡他。再後來,她生了小豆子。他記得臨產那天,他還在開會。她給他打電話,說肚子疼,他沒有當回事。後來,她說見紅了,他讓她自己打車去醫院。他過了兩小時才到醫院,才知道她被推進了產房。醫生讓他簽字,說是特殊情況下保大人還是保孩子。那一刻,他才開始害怕,害怕失去她,他說保大人。簽字的時候,他的手顫抖得厲害。她總算是平安了,母女平安,但因失血過多,從產房裏推出來就昏迷了。他狠狠地抽自己的臉,發誓以後要好好愛她,不讓她再受委屈。可是,這誓言有口無心。父母來了,他看着媽媽是怎麼嫌棄她沒有工作,沒有為他們老韓家延續香火。雖然他也有在父母面前維護她,但並不堅決。他有時候也想過,如果父母這樣對初戀情人,他會怎樣?和初戀情人談戀愛時,那個女孩說將來我是不會去你們S省的,他就留在了省城。這麼多年,他一直不承認自己是為了初戀情人留在這裏。但事實上,如果和他結婚的是初戀情人,為他生下女兒的是初戀情人,他肯定不會是現在這樣,他會反抗父母,會要求他們對她好,像親生女兒一樣。
韓丁手中的煙燒到了手指尖,他被燙到了,趕緊將煙頭扔到垃圾桶里。天漸漸黑了,小區是美院的家屬樓,有熟識的老師看到他,和他打招呼:"韓老師,還沒回家吃飯啊!""抽完這根就回。"韓丁回答道。
韓丁家在二樓,有一個大大的陽台。父母沒來之前,江一朵將陽台收拾成一個小花園,種滿了盆盆罐罐。她喜歡帶着小豆子在陽台上玩,然後等着他回家。這會兒,陽台上再也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隱約可以看到屋子裏亮着的燈,以及丁貴香在廚房裏進進出出的身影。韓丁嘆了一口氣,轉身上了樓。
一進門,丁貴香就問:"有那娘兒倆的消息了嗎?"韓丁點了點頭,說:"她帶着小豆子在酒店裏住得好好兒的,我一會兒去接她們。""什麼?住酒店,她可真會享受,這家裏都住不下她了。"丁貴香尖聲說,"你不準去接,她還有理了呢!""你媽說得對。哪有有家不回住酒店的事?燒錢啊!"韓丁他爸在一旁幫腔。
"你們能不能少說兩句?我都快被你們煩死了。"韓丁站了起來吼道。
"韓丁,你這是什麼意思?嫌我和你爸煩着你了?我跟你說,這事,我還真就管定了,你那個媳婦我看就是欠管教。你要還真當我是你媽,這事你就別管,我替你做主管管她。"丁貴香說。
"管?你想怎麼管?是不是嫌家裏鬧得不夠厲害?還是想讓我和她離婚,跟你們回老家,你們就消停了,就高興了?"韓丁盯着丁貴香的眼睛問。
"我可沒這麼想。"
"沒這麼想就最好了。她的事以後你們少管,如果你還想讓你兒子我多活兩年,就少說幾句,行嗎?我求求你們了。"韓丁說完,就甩門而去。
丁貴香看了老伴一眼,終於沉默了。兒子大了,由不得娘。
江一朵給小豆子換了尿不濕、餵了奶后,領着小豆子到樓下逛了一圈,小傢伙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所有的人。有兩個年輕的女孩看到她懷裏的小豆子,喜歡得不得了。走的時候,其中一個女孩對另一個女孩說:"真羨慕她,那麼年輕就當媽媽了。"另一個女孩說:"是啊。人家看上去就像一個學生,可孩子都這麼大了,我們這些'剩女'真是壓力大啊!"江一朵想,在外人眼裏,她真的是很幸運了:大學畢業,遇到了韓丁,生了個這麼漂亮的女兒。可是,誰又知道好老公後面還有一對奇怪的父母。這兩天,她也在不停地反省自己。可是,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成為婆婆眼裏的好兒媳?她覺得這是個難題,就算她做得再好,也許在婆婆眼裏,都不能及格。
江一朵逗着懷裏的小豆子:"小豆子,如果這個家裏只有我們仨該多好啊!"小豆子不明白媽媽的委屈,只是咿咿呀呀地學着說:"家呀,家呀。"是啊,如果只有他們仨,那他們一家,就真是歌里唱的:我們是吉祥如意的一家。
韓丁遠遠地就看到了江一朵。他讓司機師傅把車停在路邊,然後他下了車,一直跟在她們娘兒倆身後。他聽到她的自言自語,心裏沒緣由地痛了起來--他關心她太少了。
"一朵。"韓丁輕輕地喊了江一朵的名字。
江一朵回頭,看到斜陽中韓丁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她就這麼看着他,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流了下來,流到小豆子的臉上。小豆子看着江一朵臉上的眼淚,很好奇,"媽媽、媽媽"地叫個不停。
韓丁走上前,接過小豆子,又將江一朵摟在懷裏,溫柔地說:"走,我們仨一起回家!"大概是"回家"這兩個字刺激到了江一朵,她條件反射一般從韓丁的懷裏跳了出來,賭氣說:"我不回去。""別鬧了,你氣也出了,也離家出走了,該回家了。"韓丁耐心地安慰道。
"可是你媽……"
"別管她,過日子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明天我給他們在小區里租一套房子,你看怎麼樣?"韓丁打斷她的話。
"真的嗎?韓丁你真是這麼想的嗎?"江一朵高興地看着他說。
"嗯,我想和你、小豆子好好在一起!"韓丁說。
"其實,我們給他們租房子也不是委屈他們,還不是生活在一個小區里,我們也可以有自己的小空間,我就怕你父母不理解。"江一朵一邊說著,一邊有點小失望。
"放心,我會有辦法的。"韓丁向江一朵保證。
"韓丁,我愛你!"
江一朵又哭又笑地重新撲進韓丁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