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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煊一路恍恍惚惚飄回義雲府,直到楚寧拍他屁股,他才像是大夢初醒般,猛然回神。
“喂!一大早你又閑晃到哪裏去了?”
楚寧帶着怨氣的這一下,拍的倒是挺重,但煊還是傻乎乎的模樣,偏頭,獃獃然地看着他,就是不說話。
他是忘了說,絕非是故意氣楚寧。此時他心思還在姐姐身上,哪裏有時間思考,該編一個什麼理由,來搪塞這個小傢伙。
雖然姐姐暫時放棄了直面無情劍的念頭,但是她可沒承諾煊會放棄主人委派給她的這個任務,自己想拉她逃跑又被她拒絕了,這心情可好受不起來。
楚寧盯了他一會兒,看出他沒什麼精神,而近幾日他也不似以前那樣有活力,於是手托着下巴點點頭,做一副大人的了悟狀,道:“嗯嗯,寵姬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身體不適、心情大起大落,我理解、我理解!”
煊差點氣到跌倒。
你理解個屁啊!臭小子,跟這不懂裝懂,人家說的是女人好吧?
煊敲了一下楚寧額頭,不輕亦不重,哼唧道:“就你話多!你又懂得什麼呀?”
楚寧捂着被敲的部位,不怎麼疼,但是笨蛋煊以前明明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呃,雖然楚寧也沒有真的打過或罵過煊啦,今天這個笨蛋敢敲他腦袋?真真是太不把楚小爺當人物看了!
“你敢敲我頭!我要告訴叔父,說你欺負我!”
煊看着他那耀武揚威的架勢,完全就是個假把式,絲毫沒有威懾力。“好啊,你喜歡就成,去跟二爺說我欺負你,趕緊叫他將我掃地出門。”
這話有幾分接話茬的意思,也有幾分是順着他現在的心情,想逃開義雲府、逃離楚雲卿身邊的意思。姐姐方才勸他,要他靜靜心心待在楚雲卿身邊,可如果是楚雲卿不要他,那姐姐就沒話說了吧?
然而煊的挑釁楚寧非但沒有放在心上,反而關心起他來了,煊以前死皮賴臉地想留在叔父身邊,現在竟然這麼不在乎地說出要把他掃地出門的話,反倒把楚寧嚇了一跳:“……你是不是今早吃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這話可不像你能說出來的。”
見煊不語,他又輕輕拍了拍他,笑道:“叔父才不捨得將你掃地出門,你走了,他會寂寞的。”
——他會寂寞的。
這短短的五個字,彷彿一塊大石,沉沉地跌入煊的心底,泛起層層漣漪。
如果他不能陪伴在身邊,那個二爺……真的會感到寂寞嗎?
發獃間,已有一個騎兵策馬而來,見着煊和楚寧都站在門口,慌忙下馬,直奔煊面前,喘着氣道:“太好了!那個……二爺就快回來了,你就在這等着迎接他吧。”
“我?”
“可不就是你。”
那人說完,就牽着馬往馬房去了,楚寧在煊身邊捂着嘴偷樂。
回府要下人相迎——楚雲卿可從不搞這套,但如果一回來就看見煊等在門口迎他回來,一定會很開心的。
果然,不多時就遠遠瞅見一隊人馬往這邊行徑,為首的楚雲卿英姿颯爽,器宇軒昂,兩側行人紛紛仰頭,一睹尊容。
老實說,這樣的楚雲卿,煊不得不承認他看着竟也覺得着迷。
楚雲卿也遠遠就看見煊,微笑,催馬快步奔到自家門前,下馬,韁繩甩給一旁的元青,走到煊身前,笑道:“這是在專程等我回來?”
楚寧搶着道:“是啊,叔父!自你出門后,煊就一直在這等着了。”
楚雲卿聽后心情大好,露出璀璨笑容,柔聲道:“是這樣?”
這樣的表情,讓煊着了魔一樣,頭不由自主地點了點。
手被執起,“隨我來,有件不算好事的好事要告訴給你們。”
要是知道朝廷要他挂帥,不知道煊和楚寧會露出什麼表情來呢?
身後的馬兒這時忽然躁動起來,嘶鳴一聲,剛好嚇到了一個過路賣花的老嫗,所幸元青眼疾手快,在老嫗將要跌倒時,及時扶穩了她。
“老人家,沒事吧?”
馬已被另一個騎手控制住,楚雲卿駐足回頭,也關切地問了句:“沒傷着吧?”
怪了,他的馬匹素來聽話,怎麼會突然如此毫無徵兆地躁動?
老嫗看着灑落在地上的花,面露哀傷之色:“啊……我的花……”
那是幾株漂亮的仙人掌,生長在遙遠的關外沙漠,而這老嫗,似也從遙遠的地方而來,楚雲卿便動了惻隱之心,加之現在心情奇好,一向不愛侍弄花花草草的他竟然破天荒說了句:“老人家,你的花我全部買下了。”
大家訝異地看着他鬆開握住煊的手,老嫗也看着他,看着他用左手從懷中摸出錢袋,右手慢慢解開上面繫着的繩結。
就在這時,老嫗忽然從袖中擲出一枚梅花鏢,直奔煊左肩而去。
待楚雲卿反應過來時已來不及替煊阻擋,白衫被鮮血染紅,綻放出不輸沙漠仙人掌花的殷紅血花。
肩上傳來的痛感終於讓煊徹底清醒,他捂着傷口,看着老嫗,心下猛然一驚!
——這是……姐姐變裝的?
縱然姐姐易容術再高超,這暗器手法他也決計不會認錯。
暗器夠快,夠准,卻失了狠頭,他血雖不止,傷卻不重,然而卻觸怒了楚雲卿,只見他臉色驟變,狠狠瞪向老嫗。
其他人全然沒想到一個滄桑的老嫗竟然也懂武功,一時全傻在了原地,老嫗趁此機會已退出數丈,卻沒有逃走,而是一臉奇異的笑容挑釁地看着楚雲卿。
對上她一雙明眸,楚雲卿微微一怔,沉聲道:“……是你?我認得你的眼睛!你是白蓮教的聖女?”
老嫗“咯咯咯”的笑了,凌厲的目光刺向楚雲卿,道:“好眼力,只可惜,你認出我的時機太晚了。楚雲卿,納命來!”
話音剛落,自老嫗兩袖中各射出三道梅花鏢,六道銀光直衝毫無防備的煊而去。
楚雲卿急忙振袖,挺身擋在煊前面,流雲般的長袖卷出,那六道銀光便被袖風捲入,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招“雲卷流星”的功夫,其實楚雲卿並未練到家,他本不喜暗器,認為暗地放矢非正派之人行徑,所以當初習武之時,這收發暗器的手法並未下苦功去練,若不是老嫗出手不夠快、不夠狠,這六枚梅花鏢是要把煊生生扎出六個窟窿眼來。
楚雲卿也在暗自納悶,那日她殺萬景明時,可非如今身手,但時機已不容他多想,下一瞬間,楚雲卿已擊出數掌,掌法靈變、迅速、狠辣,虛虛實實,變化莫測,誰也看不出他哪一招是虛,哪一招是實。
但老嫗卻看出來了。
只見她身形靈巧地一閃,楚雲卿擊出的幾招便已全數落空。
然而他的手雖已落空,兩腿又飛快踢出,快的簡直無法想像。
老嫗終於皺了皺眉,只見她腳步微錯,已將楚雲卿踢出來的掃堂腿避過。
兩擊不中,楚雲卿急忙回身防禦,誰知老嫗沒有趁機發動攻勢,反倒後退數丈,身子飛掠到不遠處一棵樹榦上。
她笑道:“楚雲卿,你很好!不過,我的暗器有淬毒,你就等着給你身後的人辦喪事吧!哈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老嫗腳一蹬,身形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二人的較量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現下元青等人終於反應過來,“追!”
“慢!”楚雲卿急忙阻止,“窮寇莫追,只怕有詐。元青,快去請賀老道來,快!”
說完出手如風,快速止了煊幾處穴道,防止毒素侵心,然後也顧不上自家將士在看,橫抱起煊,急急忙忙往卧房裏走。
他走得雖急,步伐卻很穩,將煊輕輕放到床上,小心解開他的衣衫,觀察着被暗器打傷的傷口。
“你怎樣?會不會很痛?你放心,賀老道馬上就來了,我不會叫你有事!”
看着那傷口,楚雲卿的心都快心疼碎了。
煊靜靜地看着他,竟似也痴了。
楚雲卿目光中流露出的擔心與關切,讓煊心裏感到無限溫暖。
一顆心,正在悸動。
姐姐說,像他們這樣的人,很難遇見真心相對的人,如果有天真遇見了,就當好好珍惜。
對煊他們這樣身份的人來說,名與利有如糞土,唯有一顆真心是真真難求。
尋常人根本無法體會這句話中的凄涼辛酸之意。
元青很快將賀老道請了來,楚雲卿急忙讓出位置,讓他仔細診治煊的傷口,還一直叮囑叫他看仔細,看清到底是什麼毒,不要用錯葯。
賀老道白他一眼,打開藥箱,將一個小瓶遞到楚雲卿手裏:“喏,將這瓶葯早晚兩次敷在傷口上,三天就能見好。”
“毒呢?”
賀老道皺眉,“什麼毒?”
“暗器有毒,你快檢查看看,我雖封住了煊的穴道,但難保毒素不會侵入心肺。”
賀老道怔了怔,旋即哈哈大笑:“二爺,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這有毒沒毒,旁人看不出,你習武多年,竟也會看不出?他若是真中了毒,這會兒就算不用去閻王老子那報到,這條肩膀怕是也已廢了!”
楚雲卿張着大嘴,看了看煊,又看了看賀老道,“……當真沒毒?”
“常言道‘關心則亂’,此話是真真不假。”說罷拍了拍煊的肩,“能得二爺垂青,小夥子有福氣啊!”
賀老道故意用力,拍得煊一陣咳嗽。
楚二爺見狀當即不高興了:“喂!還不快住手,他現在這麼虛弱,你想拍死他嗎?”